亚尔林利用钩爪射向枪的把柄,接着扣下扳机将WA-87式短突击步枪拉了过来。
“我们要怎么做?对面的火力实在太猛了,我并不觉得一杆小小的步枪可以跟十几把步枪对射!”
莉莉娅抱着头,蹲在集装箱的后面,身体几乎爬在地面上,子弹插过她的头顶射过去。集装箱的中上部分已经被子弹射出无数个窟窿,铁板已经变成废弃的抹布,敌人的数量让他们几乎不用固定顺序进行射击,就能制造出不间断的弹幕。
——就算等敌人把子弹射完之前,恐怕我们早就变成马蜂窝了。
“莉莉娅,在这个时候就要动用想象能力,别忘了敌人在明处我们在暗处。”
亚尔林熟练地卸下弹夹观察内部的子弹,接着放回枪中,打开保险,扭开膛口,最后变换动躺在地面。
“我觉得装死不是一个好办法。”
在子弹撞击铁板的声音下,莉莉娅知道自己的声音根本无法传达给在地面趴下犹如八爪鱼慢慢前进的亚尔林,但接着金发少女的脑中电光一闪,她理解到亚尔林做法的意义。莉莉娅转过身看到神代浅香也用着相同的姿势,爬在地面上,以娇小的身体躲避子弹,但同时她也没有放弃抵抗,神代手中的刀刃已经准备好了。
亚尔林在达到一定距离后停下身体,如同做仰卧起坐一样稍微起身,将身体控制在不暴露在敌人视野里面的角度,斜举起手中的枪械对准侧面的某一个地方。没错,就算再这么回退,也难以直接攻击到敌人,除非推倒能暂时性当他们防护板的集装箱,但那样也意味着三人全都会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是不可取的方法。
所以亚尔林的目标根本就是不是敌人,而是能干扰敌人的东西。
——没错,我们上层的蓄水池,共同承担着排水和净化的作用,但别忘了天舟玛安娜可不是普通的玩具,想要让海水在管道里面流动必然要施加强大的压力,而在我们的眼前不正好就有几根垂落下来的大型水管。
接着亚尔林的瞄准镜里看到阴影,准备的说,那是想要持续推进将他们包围的食尸鬼部队的士兵,他们十几个人的队伍难免会有人一不小心踩到地板上的照面设施,制造出的影子便是进入攻击范围的证明。
——就是现在。
亚尔林带着复杂的扣动扳机,向那些自己企图救援的人们反抗。
刺啦滋滋——
子弹精准地划过大型水管的表面,但并没有直接洞穿,仅仅划开一个小口,紧接着白雾般的水从里面喷涌而出就如同横向的切刀,刹然间就将靠近水管的食尸鬼部队的士兵直接掀翻,虽然水的压力还无法达到超高压水刀的等级,也依然能够他们失去平衡。
子弹射出的声音在一瞬间减小,亚尔林也在这个时候起身将手中的枪械抛给掩体后面的莉莉娅,而金发少女早就等候多时,她接住枪械快速地预判模糊枪声的位置,从集装箱后面冒出头来,敌人肯定没有想到莉莉娅早就洞悉了他们的位置,就连瞄准的时间都省去了。
枪声响出两声,在水刀的打击下还勉强保持平衡,依然对他们射击的两位士兵应声倒地,他们的额头上则多出两个混杂脑浆与鲜血的窟窿。
“莉莉娅!”
亚尔林看到少女直接下杀手,向她大声呵斥。
“抱歉,我别无选择。”
莉莉娅放弃内心之中的犹豫,继续扣动扳机,就算反应过来的敌人向她射击。子弹几乎以擦过头发丝的距离飞离脑袋,莉莉娅也不为所动,只是如同机械一样重复着扣动扳机,瞄准,再扣动扳机的动作,持续不断地用最少的子弹将敌人射杀。
这样不畏惧死亡的高效率杀人手段被神代浅香看在眼里,她的眼神之中甚至还闪过一微秒的恐惧,但接着神代浅香的眼神再次恢复成往日的冷静,她立马走上前去,从掩体的下方直接扑到莉莉娅,将她的头往下按。
“喂,神代,你在干什么!”
莉莉娅扭动着身体,在原地挣扎着,用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阻止自己杀人的神代浅香。
“低下头!”
突然莉莉娅余光扫过一阵火光,位于侧面的另一个集装箱不知在什么布满弹孔,并从内部闪过一丝蓝光,下一秒,集装箱的表面开始飞快地鼓涨,完全找不到规律地凸起空心直接让集装箱的体积在一瞬间内扩大一倍,最终伴随着火光直接爆炸。残片附带着爆炸的冲击力直接钉在莉莉娅的脑袋上侧,如果不爬下,她已经把后面的爆炸直接削去头颅。
“神代!”
莉莉娅突然感觉到背后一轻,转过头,看到神代浅香轻盈的身子直接被暴风刮走,娇小的少女虽然极力在空中保持着平衡,但向她飞来的破片却向她的身体划去,下一秒就会让她一分为二。但亚尔林在这紧要的关头出现,他拿出绳枪把钩子上方的缆绳上,利用爆炸的冲击将身体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圆形,在轨迹之中将神代浅香从空中接住,但别忘,敌人的枪口还在对准着他们。
一梭子弹追上亚尔林的身体,少年虽然尽力蜷缩着身体,护住怀中的神代浅香,但飞来的子弹依然穿过亚尔林的肩膀,打断横挂在缆绳的钢丝,亚尔林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在空中失速,犹如降落失败的飞机并没有顺利地回到地面上而是直接用肉身护住神代浅香的身体,在地面上滚过几个圈,留下一道血痕。
好在他们返回集装箱的后面,并没有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
莉莉娅也立即重新拿起枪,瞄准对面的方向,但敌人也寻找到了掩护物——刚刚爆炸的集装箱的碎片。食尸鬼的士兵躲在残骸的阴影里面,地面上水洼已经逐渐漫过两边的分界线,将亚尔林留在地面上的鲜血冲刷干净,战局陷入短暂的胶合之中。
“你们只有二十个人,我刚刚射击的七发子弹已经杀死你们的七个朋友,WA-87式短突击步枪的标准配置上是四十发子弹一个弹夹,要杀你们剩下的人实在是措措有余了。”莉莉娅躲在掩体的后方,用着不大但也清晰的话语说道,接着她的耳朵听到士兵踩水的声音,立即从掩体后面伸出脑袋把枪口指向那位倒霉蛋,接着扣动扳机,倒在水洼中的不动人影又增加一位。
“现在弹夹里面子弹数减一。”
莉莉娅犹如君临战场的女王,而食尸鬼部队的士兵也仿佛被她的话语震慑到一样,再次返回掩体后面,就连头也不敢冒出来。观察到战场陷入胶合,莉莉娅这次松了松绷紧的身体,左肩上的伤口将一大块纱布染红,她看向神代浅香与亚尔林的位置,此时他们已经站了起来,亚尔林正在处理自己肩上的伤口。
“是我轻率的举动造成了这个局面。”亚尔林用着放在衣服内衬的消毒纱布覆盖住肩部的两边,幸运的是子弹并没有停留在肌肉之中,而是穿过了过去,“可恶,肯定有人在监视他们的通信,而且还专门等到最后一刻才扣动开关,简直是恶趣味得要命。”
神代浅香也看起来灰头灰脸,失去了几个小时前的沉静。
“这不是你的错,现在交流的手段已经被彻底堵死,只能是你死我活的场面。更何况就算我们再次尝试交流,他们也肯定不会理会我们。”
“弹夹的数量还有不到十颗,对面还剩下十二个人。”莉莉娅开口道,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残酷的战场上来,“被死亡的恐惧驱动的士兵肯定会冲上来尝试包围我们,这种情况我见得很多,他们已经失去人性,在那个士兵被杀死的同时偷听的人也消灭他们最后的彷徨。就像是饥饿的豺狼,它们敢与狮子抢食。”
“可恶!一切都不该变成这样!”
亚尔林不甘地说,用左手捶打着地面。而莉莉娅则是把视线从亚尔林的身上转移到神代浅香。
“你带着亚尔林朝深处走,我来拖住他们。”
“不。”神代浅香直接一口气回绝,她从旗袍泳装的下摆拿出刀刃,并扔给莉莉娅,似乎是在为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白刃战做准备,“我来拖住他们,你带着亚尔林找机会突破他们,因为这里面的深处是一条死路,那里只有半运作的疏水装置,你们只能往上,最好的情况是艾瑟妮西娅的部队进行汇合。”
亚尔林摇了摇头,撑住自己的身体半蹲起来。
“不,你们两个走,这份责任我来承担,因为.....”
就在三个人正在考虑谁要留下的时候,一阵清脆响声突然从食尸鬼部队的那边传来,接着一个小型物件以一条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坠落到三个人的中间,莉莉娅顿时睁大眼睛,看到墨色的椭圆形物体。
——那是手榴弹!可恶,他们居然敢在这里使用手榴弹!我距离手榴弹也有两三米,神代浅香的距离也明显来不及,有伤的亚尔林更加不可能。
莉莉娅急中生智,她将枪械横摆瞄准周围一根垂直的高压输水管,她直接扣动扳机将输水管的表面射破,射出的高压水斜喷打在莉莉娅的皮肤上,而喷溅的水也射到手雷的区域将它推到五六米远的位置,但时间依然是来不及的,手榴弹依然在距离莉莉娅三四米的距离直接炸开,飞溅的铁碎刮过她的皮肤,与高压水枪喷涌在身体上的疼痛感相互重合。
但喷涌的水幕也形成一层薄弱的防护套,阻挡了许多飞溅过来的铁碎片。
莉莉娅从地面上爬起来,用着左手将扎进下腹的碎片拔出来,接着她站直身体,将枪口对准食尸鬼部队的方向。因爆炸为信标,他们开始持续推进,甚至更早一步比莉莉娅拿起枪械进行瞄准,就在他们扣动扳机的前一刻,绳枪从莉莉娅的余光飞射出去,直接扎中黑色士兵的肉里,接着往后一扯,不知是因为剧痛还是其他原因,敌人手里的枪口走火,子弹擦着莉莉娅的脑袋飞过去,并大幅度向上。
“等等,上方是!”
神代浅香刚从掩体后面冒出头,看到飞射的子弹命中的东西,赶紧想要出口提醒,但为时已晚。几发子弹撕扯上方的缆绳,命中大型储水渠的旁边的巨型管道,喷出来的水最初只是一道裂缝,但在肉眼可见的底部裂缝扩大,强大的压力下洞口在一瞬间炸裂成巨大的洞,水流如同海啸一般冲了过来,而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是在叶片上艰难维持求生的蚂蚁。
“找固定物!”
莉莉娅赶紧向后望去,枪战也在这形似天灾的状况停止,亚尔林此时走到莉莉娅的旁边朝着上空还没有断裂的缆绳发出绳枪,抓住莉莉娅的右手让其握住绳子的枪把,左手将自己的手机放到她的右手,接着在金发少女不解的眼神之中简短地解释道:“内部的转轮已经磨损,绳枪撑不住两个人的体重,不用担心我....”
“等等等!”
莉莉娅的话还没有说话,扑面而来的海水直接将她掀翻,亚尔林直接被冲向深处狠狠地撞到墙上,顺着回流的水波越过食尸鬼部队的地方,伴随着无数消失的残骸越流越远,直到再也无法从微红的海水之中看到他。金发少女在水底憋气,右手全力抓住枪柄,看向本来在自己的侧面的神代浅香,那位少女则是直接把刀柄插进地面之中的缝隙,她做出流线型的身姿来卸下水的冲击,刀刃的承重能力可以负担一个娇小的少女,但就算如此小刀的横截面还是出现裂痕。
过了几秒钟,一声响声突然传来,位于四周的墙壁突然打开,进行快速地变形。
“那是封水的装置——”
似乎是天舟玛安娜检测到地底漏水,安全装置直接封锁那根巨型管道,水在呼啸流动之后便没有身影,四周的地面上也出现带着过滤膜的地窗,似乎是正在将水吸收进去。水的高度正在快速下降,莉莉娅的双腿可以接触到底部,她直接松开已经完全损坏的绳枪械,跑向神代浅香的地方将她的身体扑到在地,在她被水冲走之前固定在地面上。
待海水被彻底吸收,仅仅在地面上留有几个水洼,莉莉娅站了起来,浑身湿透的少女现在应该庆幸自己穿的是泳衣,只有粘稠的头发让她感觉到不适。不远处也发生响动,莉莉娅转过头,看到剩余的食尸鬼部队也从地面上精疲力竭地站了起来,他们身上的锁链帮助了他们,不止可以固定身体,还可以让滴水的枪械不被飘走。
他们看到莉莉娅更快一步站起来,本来反射性地想再次躲在周围的大型碎片中,但经过海水的洗礼不管是多大的集装箱都被冲走,这里变成最初一尘不染的样子。在发觉到莉莉娅的枪也被冲走之后,剩余的食尸鬼士兵也不再隐藏自己的身姿,他们直接站了起来,笨重的身体像是浸满水分,缓缓地举起枪将莉莉娅地头收纳进瞄准镜之中。
莉莉娅举起手,她用眼神试意正不断咳嗽,正在呛水的神代浅香继续爬在地面上。
但敌人不再犹豫,已经失去所有希望的他们,唯有继续往漆黑的深处不断前行。
食尸鬼部队扣动扳机——
但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们的手指反复扣动扳机,在宁静的四周响起金属碰撞的无规律声,但无论怎么用力子弹都无法射出,这还是单独一把枪的故障,而是所有的枪械都出现了相同的问题,这绝对不是巧合,答案也十分简单。
莉莉娅露出胜利的微笑,她直接抱起神代浅香往着深处跑去,就像是曾经抱住娅丝敏那样,莉莉娅直接把娇小的少女扛在肩上,朝着深处冲去。神代浅香明白莉莉娅的想法,本来想要说什么,但肺部残留的水分让她再次剧烈咳嗽起来,直到把身体内部的海水全都呕出来后才勉强平静,在莉莉娅的肩上剧烈地喘息。
“对面的枪械里面进水了,WA-87式短突击步枪是便于携带为特点的枪械,快速地安装与分开是这把枪的优点,但这也意味着枪体的气密性做得很不好。只要泡进泥水坑里面枪膛就会进水,无法开枪。他们要是想重新开枪的话,需要把整把枪都拆卸,把内部的水都清理干净,可是现在他们的手里又没有工具,这意味着枪战时间已经结束了!”
“莉莉娅,你该不会忘了。我曾经说过往深处走是一条死路吧。”
神代浅香话音刚落,莉莉娅就直接停止脚步,金发少女的面颊开始发红,尴尬起来。不过突然的急刹车也让肩上的神代浅香差点往前栽出去,幸好她抱住了莉莉娅的手臂。
“你的动作倒是非常熟练,是经常这样抱娅丝敏吗?算了,现在说也晚了。继续朝深处走,敌人追上来了,你应该能在墙壁的下面找到一个狭窄的入口,然后直接钻进去,里面应该是排水渠的操控室。”
“说实话,你的体重可比娅丝敏要轻上不少。”
“哎啊,居然这么会说话。”
神代浅香拍了拍莉莉娅的后背,接着一个鲤鱼打滚从金发少女的背上跳了下来,稳当地落在地面上,黑发少女朝脚面一看,这才反应过来在刚刚的洪水之中自己的凉鞋也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在这里,快来。”
莉莉娅顺着墙壁发现缝隙,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房间是镶嵌在墙壁的内部,犹如一个鸟笼,但上面有密码锁。
“用亚尔林给你的手机。”
神代浅香简单地说道,莉莉娅点了点头,将沾水的手机靠近密码锁,伴随着一声清脆地叮,入口打开留下一个单人口,莉莉娅率先一步进入,从中探出头向神代浅香招人。但此时,神代浅香却是从旗袍泳装的下摆取出一把小刀,将上面残留的海水擦干,并用眼睛正视着另一端,食尸鬼的士兵正向他们跑过来的方向,就跟莉莉娅所说的那样,他们将枪挂在肩膀上,手里握着的是闪耀寒芒的小刀。
看到神代浅香的动作,莉莉娅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神代?”
“莉莉娅你进去就可以了,我来给你拖延时间。”神代浅香回过头,朝她说道。
“等等,你给我拖延时间?是什么意思?”
“拨打亚尔林手机里面的电话,打给天舟玛安娜的理事长-艾瑟妮西娅的,她会指引前往最下层,那里应该就是‘第七密钥’所在的地方。”神代浅香用着极快的语速说道,并且将手中的小刀放长,拼接在一起,变成了一把不低于她身高的太刀,“你可以利用排水的管道直达最下层,但这需要理事长的权限,我无法帮助你。”
“这样的话,我们一起去最下层。”
莉莉娅向神代浅香提议道,但她也只是微微一笑,像是在感谢她的邀请。
“我还要去找被冲走不知道去哪里的亚尔林,你还有最后的敌人要去迎接,你我都挺忙的,不是吗?”
这时门的侧面开始闪烁红光,这是快要关闭的信号。意识到这是离别的莉莉娅,也没有再尝试挽留,她脑中思绪万千,想要对神代浅香说的话却一瞬间想不起来,最终只凝结成了三个普通的字眼。
“对不起。”
话音刚落,门关闭,神代浅香叹了一口气,将太刀扛在自己的肩膀上,看向离自己对保持警戒距离的七位食尸鬼的士兵,他们手里沾满海水的刀刃正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声音,就像是比赛的倒计时一样。她一举刀刃,将刀柄对准门的扫描装置猛打下去,玻璃般的镜面出现几道裂痕,画面彻底黑了下去,这样的话,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敌人都难以进入其中。
哒—— 哒——
神代浅香没有多言,本来她就亚尔林不一样是话不那么多的人。
把太刀的背部对准食尸鬼部队的士兵,神代浅香在脑中模拟着进攻的路线,双腿发力,准备随时随刻化身为狂风。
而士兵们也摆出认真应战的姿势,他们的眼中已经失去希望,但求生的欲望依然萦绕在他们的脑中,鼓动着他们挥下刀刃手染鲜血,这是他们唯一的生存之道。
哒——
接着水滴掉落,在地面上砸出小小的生命之花。
与此同时,双方没有任何言语,但却不约而同将力量凝聚在腿部,开始运力,向敌人跨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