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Gopsel&the Duke(Chapter One)
(南良树视角)
蒸汽列车的窗外,不列颠的田园风情缓慢地向后移动。
这里是不列颠地区最负盛名的“湖区”,不仅有着广袤无垠的碧翠草原,也有着巍峨连绵的山脉,那些云雾缭绕的森林还有蓝得仿佛宝石一样的湖泊像是珍珠一般镶嵌其中。
而我现在乘坐的这列噗嗤嗤吐着白气的老式列车,正从山谷之间慢吞吞地驶过,在它两侧,五彩缤纷的民居像是童话般围拢在一起。波浪一样起伏着的缓坡上是葡萄种植园,木架上的枝蔓在阳春温煦的日光中整齐地摇曳着。
长毛灰马挽着盛满干草的货车穿行在坑坑巴巴的乡村道路,两边则是大片盛放着的浅红色矢车菊,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的酸甜气息。
“喂喂喂!宵仪,把巧克力拿来!”
然而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中,耳边突然传来女孩子撒娇式的声音——靓丽的金发被梳成大方的发髻,红黑相间的天鹅绒蕾丝连衣裙覆盖着白皙细腻犹如陶瓷的皮肤,半咪着的深紫色瞳孔透过一副颜色变幻不止的单片眼镜,聚焦在桌上泛黄的报纸上。
绘姐即便是在旅途中也没有放弃自己的两个爱好。
“那个绘姐,巧克力已经......”
又一个面容俊朗的女孩从塞得满满的行李箱中探出头来,浅亚麻色的长发梳着和绘姐一模一样的发髻,不过比起她来要略显成熟一些。四肢修长,身材高挑,中世纪学院风的复古制服搭配着灰白条纹的过膝袜,是个相当漂亮的美少女。
此时她正红着脸低看着向自己伸出手来的金发女童,迟疑不安地说道:
“巧克力已经,一个都不剩了......”
“切......饼干呢?起司蛋糕,提拉米苏,还有乳酪呢?”
“.......这些东西,您在上火车之前就已经全部吃光了喔。”
“¥#@%%¥既没有咖啡,也没有甜点,¥#@%%¥真是令人乏味到极点的旅行!!!¥#@%%¥”
陶瓷娃娃含糊不清地用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抱怨了几句,然后就毫无预兆地突然指着我。
“一切都怪你,良树!你这个无可救药的大蠢材!”
“哇???我可以拿心脏发誓没有偷吃任何一块绘姐的零食!”
“你要是敢偷吃我早就把你扔下火车了,是让你准备的甜点太少了啦!回去之后给我跪在爱丽丝公馆门口谢罪!”
“不是,这很没有道理啊,绘姐,我可是买了将近十大包的巧克力和两大袋饼干喔,这些已经完全足够喂饱四五个人类的女孩耶!而且,这里又不是爱丽丝公馆,这可是列车上喔,无理取闹也应该分场合才对。”
绘姐气鼓鼓地朝着我瞪了一眼,而我则假装不甘示弱地挺起了胸脯。
(这个从行为到思想都不可理喻的大胃王童女......)
刚想到几个修饰词,从绘姐眼睛里便射出仿佛能置人于死地的凶光.......
“唔其实,是我的过失,关于甜点的数量这件事,我没有和良树同学说清楚。良树同学的话,也是在按照自己的标准实施的合理行为吧。”
另一边的女孩怯生生地看着这种插曲似的小冲突,像是在缓和气氛一般轻声地说道。
“哼~算了,反正目的地就在眼前。”
绘姐嘟囔着将古旧的报纸叠好塞进口袋里,然后取出从不离身的青瓷烟斗开始吞云吐雾,视线则转向窗外的景象。
“你们看,那就是我们今后一个星期的住所。”——
顺着绘姐所指示的方向,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座石砌的不列颠古堡,坐落于一连串被湖泊与深邃密林所覆盖的蓊郁迷宫的中心,一望无际、绿意盎然的草原像是王宫的地毯在它面前整齐地铺开,其上蜿蜒的溪流正潺潺地流淌着透明的水。
————巍峨连绵的城墙,是匍匐在丘陵上的巨人臂膀。
————两侧肃穆的钟楼,是慈祥又稍有严厉的瞳孔。
————从城堡里起飞向着天穹末端的鸽群,则使人想起传道的信使。
森林,湖水以及黑砖墙所构筑的印象,使我立刻想起了在童话世界和骑士小说中作为浪漫与缠绵场所的诸多名城。
(就视觉的冲击力而言,丝毫不逊色于某些王室的行宫呢......)
苏亚雷斯堡,就这样像纪念碑一样突兀又庄严地树立在北不列颠久负盛名的湖区。
“好壮观啊......”
和我一起把脸贴在窗户上的宵仪很沉醉地发出感叹。
“能住进这样的城堡也许可以用来炫耀一辈子吧!”
她打开窗户,微风静悄悄地将她的浅亚麻色头发抬起来,宵仪的眼睛在闪闪发着亮。
“别跑!你这个偷喝啤酒的坏蛋!”
突然,从后面车厢里传来了喧闹声,我才刚回过头,就有什么东西咕嘟地滚进怀里。
随后来到我面前的便是红棕色头发扎着麻花辫的列车乘务员,她鼓着脸地指着我怀里温驯的东西——
“好哇,先生,您要怎么赔偿那些被您喝个精光却没有付钱的啤酒呢?还有许多乘客需要呢,您这样子可让我们很伤脑筋喔。”
听到这话,我怀里的【人型】蠕动了一下,从陈旧的灰色袍子里迟缓地探出蓬乱仿佛干草一样的脏兮兮头发。
还有立刻冲入脑壳的酒气。
“哎呀哎呀,Lady,你看我这样子哪来的钱嘛!要不让我在这蒸汽列车上烧几天煤当做补偿劳动?”
“那可不行喔。”
乘务员小姐插着腰站着,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情。
“这趟列车是专门为到达苏亚雷斯城堡而开启的线路,一周只有一次哟,将乘客们安全地送到城堡之后呢,就会返回直到下一周才会来接他们。总而言之,您想在车上劳动是不可能的啦。”
“哎呀哎呀,稀奇古怪的事情又增多了。既然这样的话,喏,这个抵押给您怎么样?”
他从怀里摸摸索索出一张写着花字的纸很随便地递给乘务员。
“诶?这个是?”
我凑过头去一看——烫金的花纹和独特的欧洲古文字,还有很难辨识错误的家族徽章。
这不就是绘姐给我们展示过的,那个Gopsel宴会的邀请函吗?原来他也是受邀前来的嘉宾之一吗?感觉不太可能呢......
乘务员小姐似乎也感到很意外。
“看起来挺珍贵的喔,先生,不会是您从别的乘客那里顺手牵羊偷来的赃物吧,我可不希望被别人找上麻烦喔。”
“呜呜,小姐您说的话可真的是伤人诶!这个嘛,似乎是某个豪华宴会的邀请函,如果您有想法享受好吃到要死的晚餐,就可以直接用它作为入场券进入苏亚雷斯堡喔。”
那个红棕色头发穿着淡灰色裙子的乘务员歪着头思索了一下。
“不行。”
“啊?为什么啊!”
“不行就是不行,先生你的话,果然还是很可疑的样子。如果真的有那种豪华晚宴,怎么会邀请像您这样游手好闲的流浪汉呢?果然还是得把您送进警局才合情合理。”
“嘶~好无情!不过唯独这一点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呢,哈哈哈......”
“那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
“你看,要不我给您写首情诗,干这行我可是绝活,顺带着问一下,您还是单身吗?我现在单身哟,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请别胡说八道地谈乱不着边际的东西啦!”
......
“那个两位——”
就在他们两人激烈地辩嘴的时候,我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想法突然开口了。
两束目光于是顷刻落在了我身上,车厢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这位先生欠下的钱是多少呢?我想由我来付的话,也许足够......”
“喔嚯嚯!lucky!!碰上了好心的东洋人!小哥,告诉我你的名字,我的诗里正巧缺一个屠龙的勇者......”
“不过——”
我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他兴高采烈的描述。
“不过?”
“不过,您能不能先从我的身上起来呢?我快被您压得喘不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