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缭绕的漆黑湖面和永恒的夜空融在了一起,一位头戴斗笠却穿着和服的女人泛舟在这片苍茫的虚空间。她并没有特意点起灯来,细长的身姿却在这黑暗的天色里格外醒目。像是随性而为似的,女人并不像是特意要到什么地方去,仅仅是双手敷衍地拨弄着长度夸张的船桨,戏水般地让小舟散漫漂泊着。
突然,眺望着前方的女性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轻轻将船桨放在一旁俯下了身子,将一双纤细而惨白的手深入到浓稠的湖水里——
-哗啦-
一团浮现在黑暗中的白色被女人从水中轻轻地抱了出来,像是珍视着襁褓中的婴孩般地,自始至终微笑着的女人打量着这个“意外的收货”。
那是一个年纪大约在十岁左右的年幼少女,沾染着露水的白发和裹覆身体的黑色和服形成了绝佳的对比——或者说同洁白的女人一道,成为了墨色天地之间唯一的几抹洁净。
少女全身肌肉放松,仿佛是刚从羊水里脱离而仍未察觉的胎儿一般被那女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微微起伏不断的胸脯似乎说明了少女尚有一丝气息——在这湖底的封印之地。
女人身体虽然修长却格外高挑,被拥在了怀里的少女并非异常的娇小,在女人怀中也仅仅是小小沉眠的羊羔。
在不知凝望了多久少女之后,小心翼翼地,洁白如骸骨的女人将少女以不打扰其入眠的姿势安置在了小舟上,继续开始了她漫无目的地的漂泊。
这次,增添了女人那如同从四面八方一并传过来的,回音似得歌谣声——
【断萍片片无定所】
【搅碎银月波】
【离散唧唧鸠鸟啼】
【唱断河畔火】
【虔诚者啊】
【入眠吧】
【将离乱抛置于脑后】
【虔诚者啊】
【入眠吧】
【将眼泪化作梦中露】
【遗忘被搅碎的银月吧】
【遗忘被焚烧的蒿草吧】
【遗忘被抛弃的运命吧】
【遗忘被给予的恩泽吧】
【沉眠于奈落的最底层吧】
【沉眠于鸟儿的僻静处吧】
【奈落里没有扼面的风】
【奈落里没有乖僻的雨】
【奈落里没有高居的阳】
【奈落里没有守戒的月】
【被人唾弃】
【被人遗忘】
【为人恐惧的奈落里】
【有的仅仅是安逸的夜】
【有的仅仅是入梦的歌】
【遗忘吧】
【遗忘掉从前的墨色】
【沾染上奈落的花香吧】
【——】
【——当该如此啊】
【——本该如此啊】
【——却该如此啊】
【幼嫩的巫女啊】
【新鲜的祭品啊】
【自人间前来侍奉莽苍的孩子啊】
【自人间舍命飞来寻求的鸠鸟啊】
【你所希冀的在被楔子封死的门扉之后】
【你所渴望的在被罗幛遮蔽的宫室之内】
【鸠鸟啊】
【鸠鸟啊】
【既知这是不归之旅——】
【既知这是无末之途——】
【为何还要化为尘世的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