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所以你们校长文件丢失的调查也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下午放学过后，唐彩欣向吴旭询问起中午发生事情的经过。吴旭的描述也算详细，从一开始监控这个突破点，到最后来的真相大白。说到最后金光杰站出来的时候，吴旭也不禁感叹上了一句：“也是真没想到那个时候金光杰他会有这样的勇气，我之前还真是小看他了。”
“在我看来，他本来就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平时那个样子完全是被你给逼的。”看着吴旭反而变得更加得意了的表情，唐彩欣也只能轻叹了一声，“接下来呢？你们向善部短时间内也应该没事可做了吧，你还打算去活动室吗？”
说曹操曹操到，也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许婉琉冒了出来：“办庆功宴。”
庆功宴吗，吴旭平时少与人交往，还从来没有经历过类似的活动，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向善部只有两个人吧，真的有必要办’宴’吗？”
许婉琉没有直接回话，而是小跑到一旁，打开了教室的后门，暴露出了门背后的两个人：“Hello，受可爱妹妹的邀请，我来了！”
秦可宸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满满，但她一旁的金光杰则是有些不淡定。看见到来的两人，唐彩欣的脸上也有些难以掩饰的惊讶。应该是也注意到了吧，两个人过来的时候是手牵着手的！吴旭一边在内心疯狂吐槽，一边压制住不讲不该讲的话的冲动：“你们也想办庆功宴？”
“为什么不呢，一直在心里挂记了这么久的石头终于被放下了，我也是会有想要放松一下的时候的嘛。”明知已经被众人看见，但秦可宸却丝毫没有松开握住的手的意思，甚至似乎抓得更紧了些。金光杰则是满脸涨红，尽力地将头别向一边，一副“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的样子。
没救了，这个人没救了。吴旭还是在心里念叨了一句，这样勉勉强强算是有了四个人，不过既然学生会的两人都来了：“唐彩欣，你也一起来吧。”
“诶，我？”没想到自己会被提到，唐彩欣又确认了一次。
“当然了，毕竟你也帮了不少忙嘛。”
吴旭突然的邀请，让唐彩欣低头斟酌了一番，思考的最后，她笑着抬起头：“可以啊，不过庆功宴在哪里举办呢？”
众人望向了庆功宴的发起者。突然看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许婉琉也有了一丝难得的匆乱，食指抵在唇边，微微侧头，然后似乎是突然有了灵光一闪，回答道：“吴旭家。”
吴旭：……
二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吴旭也想不明白。给母亲打电话的时候也是，在说到要带同学来办宴会的时候，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对面的喜悦，让本来想委婉表达不愿意的吴旭把话又憋了回去。
吴旭家住在公寓里，所住的楼层也不算高，3楼刚好是让人愿意多走几步而不是浪费时间等电梯的高度。不过以前顶多唐彩欣偶尔会来玩那么一两次，第一次带这么多人回家，吴旭居然也变得有点紧张了。
打开门，母亲今天已经提早回到了家。听到门口的响动，何玉熙从厨房走出来迎接：“好久没见吴旭带这么多朋友回家了，唐家的姑娘我认识，剩下的都是？”
“阿姨好，我是秦可宸。”
“我是金光杰。”
许婉琉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许婉琉”
“大家都是好孩子呢，都进来坐着吧。”何玉熙一边招呼大家进来，一边拿着厨房里带出来的抹布擦了擦手，“不过菜还没来得及做好，可能还要等一下。”
唐彩欣把书包放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主动请求道：“阿姨，我看看我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吧。”
“你们是客，哪有让你们帮忙的道理，”
“没事。”唐彩欣一味要求，走进了厨房，何玉熙也就没再拒绝。剩下的4人各自在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先是由金光杰打开了话题：“听阿姨刚才的话，你果然没什么朋友吧。”
“我的朋友？不是一直有你吗，金宝宝？”面对金光杰的提问，回击一个调戏，吴旭已经是十分得心应手了。
看见金光杰被呛得说不出话来，秦可宸轻笑了一声，把话题接了下去：“那你为什么今天又有意在家里举办庆功宴呢。”
“……我也是在许婉琉说的时候才知道的。”
摇了摇头，秦可宸摆出一副“果然如此吗”的无奈，而金光杰则是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我还以为你们是事先约定好了的呢。”
原本还很放松的吴旭也有些不自在了起来，盯着金光杰，反问了一句：“说起来，你怎么还在这里，下午我都看见有人来把校长带走了，为什么你跟个没事人一样。”
“小金他父亲是桃源岛警察局的局长。本来其实未成年人也只会被带去少管所关几天，不过在此关系之下也给免了，取而代之，他只用回去受他父亲的一些’小惩罚’。”不是金光杰，而是秦可宸代为回答。不过在说’小惩罚’的时候，金光杰的脸明显黑了一下，似乎还能隐约听见“宁愿被关少管所……”之类的小声念叨。
吴旭正好奇，还想继续问下去，但何玉熙已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准备开饭了，匆忙准备得不多，还请见谅。”
虽然是这么说，但大鱼大肉一样也没少。事实上，从第一道菜被端上来开始，金光杰就已经忘记了所有烦恼，一心只等菜上齐了。
“好了，各位，开动吧！”
三
何玉熙做的菜量绝对不算少，可最后愣是一点剩菜也没留下。而所有人中，收获最大的自然是正在抚平自己充实肚子的金光杰了：“阿姨你做菜是真的好吃，我要是天天都能吃到该有多好。”
“这其中也有唐彩欣的一份功劳啦，她的刀工可是让我这个多年主妇都自愧不如呢。”
被何玉熙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唐彩欣低着头：“哪里，哪里，也就平时在料理社偶尔锻炼的成果而已。”
“你要这么说，那就更说明你做菜的天赋不得了了。说起来，吴旭你怎么就不学学人家，加一两个社团呢？”
秦可宸最后喝了一口自己杯子的饮料：“阿姨，吴旭已经有加入社团了，事实上，我们今天就是为了他们社团办的庆功宴。”
“哦，是什么社团，都有哪些人，都在场吗？”
“叫’向善部’，以帮助他人为宗旨。社长是许婉琉，现在社团还只有他们两个人。”秦可宸挥手指向许婉琉，做了简单的介绍。
视线在角落里的许婉琉身上停留了片刻后，何玉熙转过头向吴旭：“咱家的孩子也真的长大了呢。”
“妈，我怎么感觉你在想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秦可宸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时候不早了，我等会儿还有些事情要做。而且小金，你要是这么晚还没回家，真的没关系吗？”
一经提醒，金光杰也终于想起了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倏地一下站了起来：“阿……阿姨，我们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那我也走吧。”唐彩欣顺势跟了一句，但一回头，发现许婉琉却还坐在位置上：“有事，要和吴旭说。”
唐彩欣重新背上书包的动作一下子犹疑了起来，但已经说好要走了，也就不方便再留。等三人离去，何玉熙也从厨房拿来了抹布：“我收拾一下桌子，你们有事去吴旭房间聊吧。”
虽然不满为什么非要在自己房间不可，但吴旭还是将许婉琉带向了自己房间。许婉琉回过头，看着将餐盘带进厨房的何玉熙，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四
吴旭的房间算不上整洁，各种各样的东西被堆在书桌和架子上的各处，不过冥冥之中，这些看似混乱的堆放又有一种规律感，让房间不至于显得脏乱不堪。
吴旭平时没有招待人的习惯，只能把房间里仅有的书桌旁的椅子抽出来给许婉琉，自己则坐到了一旁的床上：“所以，你是有什么事？”
“你觉得恶是应该被抹除的吗？”
“怎么突然就问起哲学问题了……恶的存在不利于社会发展，当然要被消除吧，这有什么问题吗？”
“说谎是恶，但是金光杰的说谎却被支持，说到底，什么样的东西才算是利于社会发展的呢？”许婉琉不再只是规矩地坐在椅子上，而是将身体向着吴旭倾了过来。
“那……你对恶的定义也很模糊啊。不过你留下来就是想和我讨论这个吗？”
许婉琉没有直接回应。她双手向脖子后一伸，取下了挂着的项链，将它握在了手里。吴旭第一次看清楚了那个挂坠的模样，那是一个中空的金属球，从表面镂空的条形纹路中，可以看见里面是一颗剔透的绿色宝石。不待吴旭看清更多细节，许婉琉便将吴旭的手抓了过来，把项链塞进了他的手里：“这一节即将落幕,这样东西也该交给你了。”
“许婉琉，你在说什么啊？从进房间开始你就变得很奇怪啊，究竟怎么了？”
“保管好它，它能让你逃脱全知的眼睛的注视。”说着这话的时候，许婉琉明明没有迈动双腿，但整个人却在不断后退。
“喂。等一等啊，别给我自说自话啊！”吴旭试图抓住她后退的身影，但房间突然扭曲了起来，原本明明显得十分狭小的房间，却开始在拉长。房间越拉越长，许婉琉的身影越退越快，吴旭开始奔跑起来，试图追逐那看似遥不可及的存在。他拼了命地在跑，他从来没想过人居然还能跑得这么快，终于，他触碰到了那身影。
从来不曾见过的，那以为会永远冰封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再见了，吴旭。”
许婉琉的身影碎了开来，只剩碎片，四散而去。
五
桃源岛看守所
夜间值班总是这么无聊呢，王明趴在前台的桌子上这样想。
其实这么晚又有谁会来呢？今天也没有人预约拜访，这种时候，我要是局长我就给前台人员放假了。王明右手指尖在桌子上反复敲击着，在这深邃的夜里，只有昏暗的廊灯相伴。
王明已经逐渐架不住眼皮了，眼看就要偷偷睡下，一对沙滩鞋出现在了眼前，抬头一看，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子。可那怕是研究人员，现在穿成这个样子也有够奇怪的，而且里面居然还套了条花纹沙滩裤，这穿着搭配真是有够糟糕的。王明尽力直起身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看守所里的一个人，冯州龙，应该在B107。”
“那是被关押了的人，你应该没有预约吧？下次预约过了再来。”
“别急嘛。给，这是我的通行证，不认得也没关系，你扫一下看看就知道了。”
王明接过了那个男人递过来的卡片，他确实不认得这张卡。卡的表面漆黑如墨，用亮银色写着几行字，不过是王明不认得的外国文字。他把卡放到了识别器上，电脑的显示屏上没有显露出太多细节，只是说明了这张卡的持有者拥有局长外的极高权限，拜访关押者这种事情自然是毫无问题。
王明将卡递了回去，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圈钥匙：“……你有足够的权限，我会带你去见他。”
两次转角，二人走到了一扇铁门前，王明翻找了下钥匙，打开了铁门：“访问室的门锁了，钥匙没留给我，你既然知道他被关在哪，就直接去他房间前吧，我就不进去了，里面怪压抑的。”
白大褂男子走了进去，铁门内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两边的栅栏中大部分都是空的，偶尔见到关有人的，也都躺倒在床上，应该是睡着了。他一路向前走，终于到B107前，里面是个眼神里藏着刀子的男人在盯着他。白大褂男人笑了笑：“额外的演员已经退场，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接下来怎样都无所谓了。”
“嘴上这么说，被关在这里，还是挺不爽的吧？”
“难道离开这里就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冯州龙的反问让白大褂男子的瞳孔为之一缩，他不再摆出那副假惺惺的笑容：“看来你比我想象得要厉害，现在简单的条件应该已经没法说动你了。”他一只手握在了栏杆上，又向着笼子凑近了一点，“这样吧，我会把你从这里放出去，不过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当然，听过以后你也可以选择不帮，但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还是会把你放出来。”
被关着的男人闭上了眼，收起了敌意：“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