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到了“大空洞”的底层大厅。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但无论是要自己顺利地过日常生活，还是保护那个女孩子，绝对的信息都是必要的，你说呢？”他倚在墙边，低声说道。
“是的，我不喜欢被信息不对称的感觉。玩任何游戏的时候，首先搞明白游戏规则是最要紧的。”
“想必你已经发现我的信息里和大多数人最不同的地方了吧。”
不用说，就是那个颜色稀奇，而且也很中二的“暗夜的情报贩”，我尝试了许多次，这一栏是无法自定义的。
“先赠送你一点情报。”
该说这人热心吗？
“首先是这个姓名，姓名与国家统计局和公安部门联网，绝对真实。如果经过正规渠道改名也会在第一时间反映出来。”
我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这里有一个彩蛋是，如果你长按其他人的姓名，这个姓名会切换成他的虚拟名，当然如果没有设置就没有了。同时，通过控制自己左上角界面的名字翻转，是可以使虚拟名作为默认姓名的，这一点很好区分。虚拟名是灰黑色的，真名是白色的。”
我把手指伸到空中，长按了一下他的名字，显示出了“景川”两个字。
“这是笔名。”
紧接着，我长按了左上角自己的名字，程渊两个字翻转了过来，同时呈现出了一个悬空的虚拟键盘，与地面呈45度角。这我已经发现过，并输入了自己的网名。
“下面这串代码，数字就是所谓的综合排名，也就是这所学校里的RANK，你在这所学校里的权限和毕业后有多风光，全取决于这个数字。”
综合排名……吗。
刚刚在上面敖麟一人挡住若干追兵，可见整个国实验的系统都是以排名为权限高低的唯一标准。
关于学校的权限，我早有耳闻。
“国实验的主体是两栋五十层高的双子大楼，这你肯定知道。”
我点了点头。
一栋的形状是尖锐的上窄下宽的玻璃外层尖塔，呈几何状的不规则结构，仿佛一块玻璃的碎片或是匕首的尖头。另一栋的形状是砖红色的圆柱体，十分单纯，被戏称为：“金箍棒”。
“这两栋楼都是被各种电磁网络——例如蓝牙网络、NFC网络之类——交织的，每个人的校园卡眼镜就是唯一的通行证。如果想进入“金箍棒”整栋大楼，除了一年级的前十名，只有二年级或三年级的校园卡可以进入。”
的确，在刚刚的路上我就发现了若干个无法进入的房间门，而可以顺利进入的门全都是在没有察觉的状态下就自动打开的。
“问你个问题。你觉得这所学校里都是什么人？”
我朝四周望去，整个大厅已经几乎人满为患。许多人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开始纷纷寻找四周的电梯向楼上走去。几乎没有人抱团取暖，三两成群，因为这里入学门槛据说极高，老相识恐怕很少。
每个人都无非沉着和激动，但都透露着青春的活力，以轻盈而有魅力的步伐在这个举国之力营造出来的广阔天地里游走。
无论再怎么观察，每个人都是普通的中学生模样，硬要说的话，就是多数人面容姣好——这可能与进入国实验需要面试和提交书面材料有关。
“有多少……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呢？”他故作中二地严肃说了一句，看我面无表情，自己捂着脸笑了起来，小白脸上居然泛起了红色。
喂……这人……属于那种装起严肃来会自己笑出声的吗？
“你真的觉得这里会有普通人吗？”
我沉默了。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已经进到了这里，我也仍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录取。
“我们国家有巨大的样本容量，其中所谓的精英要多少有多少，要多精英有多精英。每个年龄大约有一千万学生，其中的万分之一，也就是一千人，就是我们接下来三年的同学。”
我点了点头。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信息学、天文学等等，都有竞赛，除此以外还有象棋、围棋、桥牌，也就是传统的加分和保送科目。我想，我们这个年龄段顶尖的高手应该都在这里了。至于各种音乐体育美术项目，更不必说。”
“那你呢？”
他摇摇头，脸上写着“不可说”三个字。
“所谓的“国实验’，就是彻底的疯子科学家的实验。像我这样的人会通过这种奇怪的能力获得入场券，当然我也是羽毛球国家队的就是了。”
也许羽毛球才是那个很强的能力吧……
“ABC就是学习成绩的排名划档，XYZ则是能力的高低强弱，虽然不知道如何评判的，但越靠近字母表的两端就代表越强。也就是说，最强的是AZ，最弱的是CX。结合后面的数字，一个人的综合实力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这给我省了很大事。”
“也就是说，我的BX是指：即使我已经拼命加好运考出来的分数也只是中游而已，并且在特殊能力的领域几乎是全校垫底吗。”真是让人沮丧的事实。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你的[暗夜的情报贩]？”
绝对很稀有啊。
“那是称号和成就系统，从低到高用白、绿、蓝、紫、橙的颜色来标记其称号等级或获取的难易程度。”
噗，这所学校的系统，难道是以RPG游戏作为模板的吗？
“而除此以外，闪着独特颜色荧光且加粗的，应该是每个人专属的称号。”
“怎么获得？”
“不知道。”
“有多少人拥有这样的称号？”
“不知道。”
“那……”
“别问了。”敖麟伸出手示意我打住：“目前我的情报也很少。唯一可以确信的是，拥有这种独特称号的都是在某个领域几乎要突破人类极限的怪物。他们是人类在那个领域最顶尖的人，拥有的能力也是几乎要跨越到超能力境界的人。”
“超能力……吗。”我板着脸。“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幽默了，居然是隐藏中二病啊，不过说起来你这么自吹自擂真的好吗哈哈哈哈哈。”
“程渊，身份证号210211203607221130，初中期间在31人的班级里平均名次13.4名，中考体育一千米三分二十四秒，实心球七米四，父亲是滨海大学哲学系的教授，母亲在……”
“你……是在威胁我吗。”我用寒气逼人的声音说道，猛地把自己的语调降低了一个八度。
“不，我会把这些说给你，就是摊开了自己的老底，对你没有敌意的意思。我只是想奉劝你……不要怀疑拥有这样头衔的人在他们头衔领域的实力。”
这家伙，真的是高中生吗？
我们都沉默了。
后来的我回忆起那个时候，最大的感受只有两个字：渺小。
虽然在如今我国大多数家长眼里，进入国实验和进入好大学已经可以完全画等号，但事实上国实验的学生没有任何优惠待遇，依旧要参加高考。
只是由于国实验的生源原本就大佬云集，靠竞赛保送有一批，裸分大神也有一批，剩下的可以靠着国实验的社会认可在自主招生里获取一席天地。
但据说，国实验内部有真正的国家级研究所，真正的高手——甚至不需要大学教育的那种，会直接留校工作或科研。
但是这些……应该都与我无关吧。我拿什么，和他们竞争呢……
“哦对了。为了证明我的诚意，在送你一个刚刚得到的，置信度约为72%的情报吧。”
我视野的右侧冒出了一个红色的小气泡，这时才意识到，我仍佩戴着这个全景增强现实的校园卡终端。
用眼神注视着那个红点片刻，眼球追踪器很快反馈给终端信息，一条敖麟发来的消息变成报纸模样的全息投影呈现在我面前的空中。
大大的仿宋字体标题写着：《本届八神难道只有七位？！》一类只顾着吸引眼球的东西。
“八神？”
我们不是无神论国家吗？
“校园小报，一群和我拥有类似头衔的学长学姐们搞的。你可以理解为，都市传说之类的东西。”
唔，但是那种东西不一般都是真的吗？
“所以‘八神’是什么东西？如果不是《腿皇》那款游戏里的那个的话……看语境好像是学校里的某种职位或者荣誉？”
敖麟理了理衣襟：“这所学园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绝活’，我们姑且把它们看出待孵化的超能力。而每个人的能力都只能影响自己，或者身边的少数人，除了……”
“打住打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屑地把窗口关掉了。
“你是想说，有八个同学，他们的‘能力’可以影响很多人乃至整个学校？这就离谱了吧！这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超能力了啊喂！”
“所以说，只是一个假说咯。毕竟他们也神龙见首不见尾，你就当成罗素的茶壶这种无法证伪的事情好了。”
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你觉得，如此多怪物级别的同龄人聚集在一个地方，最可能发生的是什么？”
“神仙打架？”
“总之不是秩序，你说呢？随时间进行，一个孤立体系中的熵不会减小。”
在一个排名被明晃晃地贴在每个人的面门上、有着种种游戏般的系统鼓励学生们争夺积分提升排名的学校里……维持秩序也需要某种强大的、潜伏在日常表面之下的力量。
这就是敖麟推测“八神”真实存在的理由吗？
“与我何干。”
是啊，我贫弱的能力除了应付一点无良学长的小把戏，甚至连自己的学妹都差点保护不了。
敖麟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随后却看向我：“那么，你的那个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惊讶地看向我自己的头衔。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灰色的“NULL”。
“NULL”也就是零或者无，就是指没有特殊或专属称号的意思吧？
尝试了几种交互方式，都没有丝毫反应……
“大约只是个bug。”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还要继续搜集情报，你先回去休息吧。记住，在这所高中里，排名就是一切。”时间已近七点了，我点了点头。
排名……就是一切吗。
关上寝室门后，校园卡界面的右侧又出现了一个红点，点开后是群发给全校新生的消息：“上午九时于10-20层大厅举办开学典礼，请各位参加。”
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红点。是顾念发来的：“八点半一起去开学典礼喔~(≧∀≦)”
小傻瓜。
我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一阵强烈的倦意袭上来，睡着前我仿佛还能闻到身上残存的顾念衣服的香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