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告着早晨的阳光从窗中射入,照亮了整个房间。
光打开窗子,深吸一口气,听着叽叽喳喳的鸟鸣,望向远方。
如果不是因为莉娅的沉睡,光觉得这将会是一个十分美妙的清晨。
高迪主教如期而至,在常规的检查后,他告诉光,一切都要看他了。
森林中充满生机。
光时不时能看见几只小鹿蹦蹦跳跳地跑过,跳过灌木丛,消失在森林深处。
几只松鼠从一根树枝上跳到另外一根上,在它们离开的同时,一只百灵鸟又占领了这个位置,并开始高声歌唱起来。
为什么第一天看到的是它的废墟?
为什么人们会重复着每一天?
为什么他们会被控制?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依娜是什么人?
是何等伟大的力量,才能造就村庄里所发生的一切?
考虑到这可能和始祖有关,那么就说明……它可能来自于浑沌。
关于它的谜团实在是太多了,就连它的拥有者莉娅,都还不完全清楚这个属性的真正作用。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绝非是六个属性的简单融合,而是一种全新的属性。
那么勇者凯诺又和这场事件有什么关系?
光又想起了那本故事书。
这个村庄发生的事情和那本故事书上的实在是太相似了,都是发生在一片森林中的一个村子里,都有人杀死了一头飞龙。
他叹了一口气,随手折下树枝,然后丢了出去。
一只小小的松鼠被他吓得从灌木丛后面逃走了。
不知不觉中,带着这些疑问,在接近中午的时候,他走到了村子附近。
森林在用它自己的力量与村庄对抗着,生与死的抗衡在交界处达到了极点。
走进村子时,光觉得像是在翻看着故事书一样,一切将要发生的他都了然于心,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无从下手,应该怎样来揭开村庄的秘密?
每个人都在干着自己应该干的事情,就连他们的动作也与昨天的一模一样,就如由魔法驱动的精密的怀表。
每个人都是时针,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又在既定的时间去到某一位置。
就连他们谈话的内容都和昨天光听到的一样。
在树下坐着的两个人在谈论自己何时能娶到妻子,在水井旁的三个人则是在谈论今年的收成。
而同样的,今天的他们还是对光熟视无睹。
不管是路上走着的,还是地上坐着的,他们的目光始终没有在光身上停留过,尽管有一两个看向他这边来,但是也是看着他身后的东西。
光继续在这个村子里面寻找着依娜。
这个奇怪的小女孩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光也因此而更加肯定,她一定和这个事件有关。
他来到了空地上的祭坛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久之后,一条飞龙将在这里被杀死。
光等待着,想看看是谁杀死了这条龙。
几声咆哮传来,一只庞然大物掠过天空,遮蔽了阳光。
接着,它俯冲下来,一边嘶喊着,一边张开了它的利爪。
光朝着旁边一跳,躲开了它的攻击。
是昨天那条疯狂的飞龙!
但……它本来应该是攻击不到自己的,他不过是一个旁观者……
此时那位屠龙者应该得出现了,但是在这时,这里除了他,就只有飞龙。
光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做好战斗的准备。
他给自己加了几个风属性的强化魔法,强化了自己的速度。
他没有对飞龙使用那些攻击的魔法,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些魔法是无法突破它那坚硬的皮肤的。
根据昨天的情况,他判断飞龙的弱点应该是在它的背部。
于是他向飞龙跑去,飞龙则是甩动了粗重的尾巴,光用尽全力跳了一次,然后再对着地面使用了风魔法,获得了向上的推力,躲开了尾巴横扫的同时跳到了飞龙的背部。
它知道这个人要进攻它的后背了,于是它疯狂地甩动着身体,光还没站稳,就被它甩了下来,摔到了地上。
光挣扎着站了起来,咬紧牙关,盯着飞龙看着。
飞龙可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它飞上了天空,然后再对着光进行了一次俯冲。
光跑动起来,等到飞龙的爪子要碰到他的时候,他才用力向前边一跳,躲开了它的攻击。
然后,就在飞龙抬起头来的时候,他闭上眼睛,伸出双手,使用了一个光魔法。
他的双手迸发出猛烈的光芒,甚至盖过了太阳的光辉,由于强烈的光芒,飞龙暂时失去了视力,并开始胡乱地扭动着身体。
等到它视力恢复了,光已经消失在它的视野中了。
紧接着,它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它的脚被厚重的岩石所固定住了——这是光的土魔法。
然后,就像刚才一样,光跳上了它的后背,按照昨天的记忆,找到了那个大概的位置。在剑上附加了暗魔法,然后狠狠地插了下去。
暗属性的魔法在它的身体里面肆虐着,它因为痛苦而发出了吼叫,身体疯狂地晃动着,光又一次被甩了下去。
等到他再次灰头土脸地爬起来,飞龙已经平静下来了。
他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感到大地又颤动了起来。
他警惕地环视着周围,也没有发现什么,最后他发现是一群人正从村子那边赶过来。
是那群村民。
他们就如昨天一样,把光和飞龙的尸体,围住了,然后一齐高呼。
「英雄!英雄!英雄!」
现场洋溢着喜悦与兴奋,然而那位本该出现的屠龙者却还是没有出现——不,也许他就隐藏在人群中。
光就这么被他们注视着,欢呼着。
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而且感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好像是为了证明他的想法,一个村民走了过来,向他鞠了鞠躬,问:
「请问您的名字是?」
他终于明白那个违和感是从何而来了……
光想到了那个未曾出现的屠龙者,他介入到了这个故事中,代替了那个屠龙者,因此他现在就是那个屠龙者。
他本来应该是旁观者的,现在却成为了当局者。
「我叫光。」
「伟大的光之勇者!请您留下来,参加本村为您举办的庆祝!」
「嗯……」
人们又欢呼了起来,然后回到了各自的家中,准备款待这位年轻的屠龙勇者。
在光离开的时候,有个人拿着剑,躲在房子后面看着他。
一个小时后,光受邀参加了这场庆祝。
在空地上,已经摆好了长长的桌子,他坐在上位,旁边应该是村长一类的人,接着就是普通的村民。
「这是我们的传统,每当有庆祝的活动时,就会把桌子拼成这样子,让全村人都参与进来。」
村长一边向光进酒,一边自豪地向他介绍着。
时不时会有几个小孩从末尾跑上来,向光投以钦佩的目光,光笑着和他们挥挥手后,他们就会高兴地跑回去,向他们的同伴炫耀。
尽管光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他也逐渐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他开始向村长搭话,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
「您是说?」
「现在是亚徳纪几年?」
村长给出了一个让光瞠目结舌的回答。
「亚徳纪2年,始祖大人刚刚建立新的秩序不久……」
一阵寒意缠上了光的后背,这正是奥古平原变成森林的那一年,而本该演变为城市的村庄则被如今的奥古城取代。
但村子里的人没有消失,也没有死去,而是在森林中过上了五百年?
如果这和始祖有关……不,一定和始祖有关。
光第一次意识到了「浑沌」的伟大,它能改变生命的流向,而生命是最崇高的元素……这是千百年来许多炼金术士所追求着的。
这么说来,莉娅真的背负着一份很沉重的责任……不知道她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
庆祝进行了快三四个小时,等到光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这期间,光问了几个问题。
他问村长,村里有没有一个名为依娜的小女孩,村长的回答是:
「没有。」
当他问到记不记得他们昨天干了什么的时候,村长摇着头说:
「光大人,我们只是一个小村落,我们过着的昨天就是我们的今天——只不过少了飞龙。
入夜了,望向村庄的上空,仿佛那里汇聚了整个世界的星星,光并没有离开,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走。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既然他已经介入到这个故事中,那么很可能距离真相仅仅一步之遥。
光仍然在村子里四处走动着,平日热情的村民不知为何对他有些爱搭不理,屋里点燃了油灯,从窗户透出微弱的光芒,借着点点星光,光再次去到了祭坛。
那条飞龙好好地躺在那里,他的剑还插在它的后背上,光试着把剑拔出来,但剑却像是和飞龙融为一体了,他拔了好久才将它拔出来。
他用水魔法清洗剑身后,把剑插回剑鞘。
一阵风吹过,也吹来了一只「幽灵」。
她没有脚步声,也不发出任何声响,以至于她到了光的背后时,光还没有发现她。
她轻轻地举起了手。
光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就被她打晕了。
内心真正的想法又冲破了她给它们制造的牢笼,破坏了锁,开始在她的脑中肆虐着。
今天,那个人取代了她的位置。
他介入到这个故事中了。
不知道还有多久,他就会发现这一切的真相,也许是在明天,是在后天……
她第一次觉得,要是这样子也许也不错。
但是,她的使命就是避免这样子的事情发生——这是那位大人把她制造出来的目的。
为了执行那位大人交给她的任务,她必须做下去——即使是成为愚蠢的西西弗斯。
是的,这是为了他们能活下去。
只要能活下去,一切的痛苦都将不是什么。
这么想着,她又把这些真实的想法重新关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