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的不怕?”

“怕什么?”密特转过头来盯着斯科特,眼神里没有一丝疑虑。

“不怕他收了货就走人?”

“当然不怕,因为我不只做了一手准备,”他转过头,望着灰蒙蒙的天,愁思像是张网,笼住了整个天“我只是不想他有遗憾。”

“他有遗憾?”

“万一第二手计划失败了,至少他还有机会去到他梦想的地方。”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难不成?你是个好人。”斯科特试探性地发问。

“你还真是说笑,不是好人谁还会把一个濒临死亡的食物口袋带回来。”

一句话便把他噎住了,是啊,那个救他性命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坏人呢?不过啊,是不是个好人也……不好说。

“其实我也没那么善良,”他接着说,“我只是希望我继续活下去,至少可以活在别人的回忆里。你想,如果他背叛了我们,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会对我们产生愧疚不是。”

“可……”他看着那矮小又坚挺的背影,欲言又止。

“别说了,我当然有我的考虑。不如别再考虑所谓的背叛,让我们说说细节吧。”说罢,他又大步向前迈了。

“那……好吧,能告诉我作战计划吗?”

“我和他提的那件事,是有一次我去他那里喝茶提出的一个构想。这个地方有两大帮派,都还算有较强的势力,其实就只是帮助一方灭了另一方而已。由最好的公信人他做说客,洽谈合好事宜,沿途破坏掉一些安全关卡,适时发送信号,一拥而入。”

“既然计划都有了,为什么不早点去做呢?”

“在等啊。”

“等什么?”

“时机呗。你远离人类太久,是不是都忘了人的本性是什么了。”

“是……”

“是贪婪啊。公信人是这片地区威望不输给这两个首领的人,这个时代,所谓的威望主要来源于手里的资源啊。”

“你是说,不管是哪方赢了,他……都难逃一死?”

“你看那个商场的资源你不馋吗?见利忘义呗。”

“那我们?”斯科特听着这计划,不觉产生了疑问,所谓的“我们”在这计划是什么呢?

“我们就是变量,像棍子,把这一切都搅乱,再加上他们最近有过一次冲突,都有些元气损伤,我们金蝉脱壳不是问题。这可以说是最好的时机了。”

“那他?”

“他已经放弃了。放弃了资源,他真的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呢。”

“可是那个东西在他们基地里,我们肯定不好找啊。”

“我不记得我说那个东西是一件物品吧。”

“!”

密特看着那张愣住的脸,眼睛弯成了月牙,得意的神色化作气味透过蒙面的布散发出来。

“有意思,在这个信誉一文不值的年代,给我戴这种高帽子。”

他的揉搓着咖啡杯的把手,心里也在不断盘算着,不知名的感觉让他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伸手拿起那个布包,塞进衣服的内口袋,站了起来,向商场深处那辆已经彻底被灰尘吞没的汽车缓慢走去。

他回头望了望,眼神飘忽,扫视着身边的一切,没有多少留恋,目光落在柜台那一直堆着的橙色的背包,背包也已经蒙上了灰,如果不是那一点固有色,早已与背景融为一体,他默默走过去,一声不吭地拿起,用手轻轻拍了拍,扫下上面的灰尘,背在背上。

之后的任务,就是不断将食物和水设法装满不影响驾驶的每一个角落。

偌大的空间,只有一个人在忙忙碌碌,像是想把自己的身影填满每一寸土地,显得不那么孤单。

忙碌过后,打火机一闪,他点起了一支烟,这东西在这个时间可是个稀罕玩意。

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那个机械钥匙是否能带他找到净土?

他不知道,但至少这算是个目标,因为无意义的活下去肯定不是他的想法。

但同时,这意味着,失去那个平静的生活。

想到这,他深吸一口,将残存的烟头丢在地上,狠狠地用脚碾平。

干就完了。

通过暗道,回到住所。

“你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密特问斯科特。

“没,我就这个袋子。斯科特指了指自己手中这个疮痍满身的袋子”

“那就帮我把墙上的照片拿下来吧。”他又看向别的地方,用手随意指了指满是照片的墙。

“好。”斯科特麻利地将所有相框拿了下来。

眼见着密特将除了全家福的那张的照片全都抽出来,一把明火从空中滑出弧线,坠到满是珍贵回忆的火盆里,微弱的火在这有些封闭黑暗的环境里照出暗淡的光亮。

“……”他就那么看着,他也那么看着,直到一切都烧得一干二净。

“行了,这样,我的行李也收拾完了。”与其将来让别人毁掉,他可能更想让自己毁掉吧。他收拾的不是行李,是压在他心头的过去的或美好或不美好的回忆,与其将来让别人毁掉,不如自己去毁。

接下来,就只剩出征了。

“滴滴滴。”

外边响起清脆的鸣笛声,他们对视一眼,这一眼,就万年。

到了他们九死一生的时候了。

“说吧,你的详细计划。”看到密特和斯科特已经系好了安全带,艾克托问副驾驶的密特。

“就在昨天,我以你的名义发送了信息。”密特直勾勾盯着问询的艾克托的双眼。

“怎么做到的?”

“这你不用管。”

“好吧,详细计划。”他并在乎密特有什么手段,因为这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今天我们是作为说客团体来的,具体进行谈判的是你,而他……是保镖。”

“保镖?好吧。”只要不碍事,是谁都无所谓,艾克托通过镜子审视着坐的笔直的斯科特,这个看起来像听话的好学生的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是保镖,也是为了将注意力分散,我自己会在过了关卡处下车,想办法去寻找那个东西,将一定的信息传递出去,破坏一定的机关。”

“你有没有想过,内奸暴露的结果。”他打开烟盒,抽出一根,长抽了一口。

“不管我是否暴露,对方的目的都在彼此,也就是我不管怎样,脱身总是没问题的,僵持的局面达成很容易的,谁都不想当螳螂你说不是吗?”

“那具体,怎样劝说,有没有个大概内容,我作为公信人,总不能空口无凭吧。”

“我准备了地库的钥匙。”

地库的钥匙,这是他没想到的,看来密特是想动真格的啊。

“地库啊,你舍得?那里不是有其他军事资料。”

“当然不是白拿的,在机密之前还有一道机关呢。”

“那你呢?没问题吧。我看你好像很紧张。”注意到有些手足无措的斯科特,他抽出一支烟,伸向他,同时展现了自己的职业笑容。

“不是紧张,这货只是不擅长和别人交往。”密特阻止了艾克托,“我不想再多吸一口二手烟。”

“你从哪里来的?之前都没见过你啊。”

“我是从……里尔来的。”

“……原爆点吗?”艾克托吐出大大的烟圈,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好像其中有什么秘密。

“什么意思?”

“没事,那个城市有什么势力吗?”艾克托追问道。

“我……一路上没见过任何人。”

“?”

“整整三个月。”

“没事,接下来你不用说话。只用做好一件事。”他口头上安慰着斯科特,心想,如果是个哑巴就更好了。

“什么事?”

“尽量张扬。不要太浮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