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蹩脚书法与青空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顾君在试图去理解这句话,不过除了一些连他自己都知道是在故作深沉的且烂大街的鸡汤一般的自我安慰,他同时也有些感到对自己的悟性不满以及担忧。

这个世界上几乎不存在合乎情理的事情,顾君一直如此认为着,就如同数轴上无理数的数量是压倒性的多,这个世界上没有道理的事情也几乎把有道理的事情淹没了。明知道不对事情却总能听到新闻,哪怕用“这是个案”的理论来安慰自己依旧触目惊心。

不该做的事情不论是为了什么总有人会去做,这绝对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情。

怀着这种想法的顾君感觉自己有些拿不动笔了,那只虽然标着狼毫但连脑子都不需要去想都知道不可能的笔其实一点也不重。顾君不擅长使用那种很大的笔,而这种小笔一般人都能很轻便且稳定的握着。

当然,不考虑姿势的话。

“所以说为什么明明是传统文化却非要找一句外国话来当题目啊,魂淡!”

看来今天是写不下去了,如果硬是要写的话也不会有很好的效果吧。

顾君保持着良好的习惯,用完的东西绝不主动好好放回去。不过这也只是他在脑海中的想象偷懒罢了,毕竟偷懒了会让下次体验变得无比麻烦不说,顾君也不太想没有桌子用。

顾君独自一人居住,费用由他自己出。对于大部分的高中学生来说这确实是一件比较困难且也不会真的付诸实践的事情,但是顾君在家中想着“这里太吵了”便搬了出去。

“如果自己能做到的话就行了对吧。”

他如此对他的父母说到并且也做到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孩子应该做的事情,不过好在顾君并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好孩子,至始至终都没有。

“......”

就算是不愿意也不会干预自己,顾君很清楚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也很清楚就算是被阻挠也大概不会低头吧。因为说出来了,想要说的事情有很多,不过真正能够说出口的事情却很少。很多想法在内心的挣扎中夭折了,就像是那些没有孵出小鸡的鸡蛋一样,或许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未来,也可能是在后来的挣扎中陷入了死亡。

真正说出来的事情就是基本是绝对的事情,或者说,不想改变的事情,没有在内心中沉没的事情。

想要去做的事情。

“这里太吵了。”

顾君想要更进一步,或许不是物理层面上的吵吧,只是这种熙熙攘攘的环境让他感到焦虑。如果没有进步的话,写字又是为了什么呢,顾君当然知道很多答案,但是他只能做到进步而已。

除了更进一步没别的选择而已,自己和父亲的字有着很大的差别,那或许是进步也达不到的地方吧。也或许是和父亲一样姑且算是持笔之人,才会默许自己的离家吧。

所以说到底是父亲的理解还是明知的沉默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他只知道如果现在还不去上学的话大概就会迟到了吧,毕竟还是学生,迟到的威严总是莫名其妙的压迫,尽管迟到似乎也不会有什么,但是正常的上学似乎还不错。

如果总是迟到的话那可就不妙了,普通的校园生活以及正常的学习都会消失吧,大概。早饭是很简单的三明治,便利店里面卖的那种,虽然以顾君的口味来说这些白得过分的吐司真的有点可疑以及那种明明没什么不对的配菜尝起来就是很奇怪,但是似乎想要健康生活的话——就算是自我安慰——也是这种早餐比较好。

不过就算是普遍不合胃口的三明治也是有稍微好吃一点的选择,在经过一些严谨的长期测试之后,顾君对自己的舌头感到了深深的内疚。

三明治里的照烧鸡腿,意外的正常!

当然,让自己健康快乐的活着很重要,不过其实不止有自己的想法,健康快乐的食品有很多,只不过顾君的母亲就很热衷于为他购置这种食物,便利早餐。不过这样也确实保证了自己不会在早餐上出现问题,顾君很明白这种想法。

但是不论如何理解这种苦心,那些集卡兑换的小礼品还真是让他总是有一种要自己注册会员的想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直吃下去也其实是可以接受的事情不是吗。”

顾君被自己的想法有些感到意外,大抵是自己被改变了吧,以后也会变的能够接受色拉酱与吐司的组合,也能接受绿叶菜没有拿水烫过的口感吧。或许也会接受这样的自己,也会接受写完字之后不收拾,也能接受怠惰。

“不过我又能吃些什么呢,这不都是我说的随便么。”

天意外的蓝,顾君却对于今天想要趁着早上的时间,借着可能的灵感想要理解这个题目的想法感到还是太困难了。习惯了把三明治带在外面吃的顾君稍微有一些喜欢这种低着头走路的感觉。春天的风很好闻,不过前提是先习惯了这座城市的污染以及能够无视,虽然这样调侃着自己的城市,顾君也依旧很清楚其实在这一指标上已经是很值得骄傲的成绩了。

各种究竟是什么顾君也不知道但就是看着那些大写小写混杂的字母就有一种“这或许很可靠吧”的感觉。

对于这座城市也宽容地接受了呢,但是却不会感到悲哀。

大概是因为喜欢这座城吧,虽然仔细想来却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但是讨厌的话也找不到缘故啊。

没有那种童话一样的花香,也不像诗歌中一样的柔风,只是很干净的感觉,什么也没有的干净。或许这种感觉只是自己的心情比较好吧,也可能只是因为昨晚睡了个好觉什么的?

顾君离学校很近,走着就能到,尽管是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但租一个足够自己生活的地方,自己的经济能力也不会崩溃。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尽可能不找家里人的顾君很小心的生活着。

不过也就是这样吧,也没有什么很紧急的情况也最好没有,顾君还是有准备的,至少在破产的时候有张回家的车票。

呸。

明明在一个城市。

看起来也似乎连车票钱也不用留!

而且还能来接,走路也不用走。

不过这样也过于灰溜溜了啊,顾君虽然也有一些无需担心身后的洒脱但是也不想真的这样。

“早上好啊,顾君。”

“嗯,早啊不悦。”

7.45

到校。

#住在世界最高处的企鹅

企鹅不会飞,不论是从什么角度去解释都是一样的结果。

可怜的企鹅。

顾君如此想着,然后稍微拿远了些宣纸,稍微打量着刚刚所写的字。

“真好看。”

顾君有一些沉浸在自己的作品之中,稍微有些张扬的一个字。

“企”

顾君喜欢白色的宣纸,那种更加白色,可能是漂白剂加了很多的那种白色。

但是和复印纸的白色又不一样,那是一种令人舒服的白色,粗糙和平滑的程度也刚刚好,吸水性也深得顾君的喜爱。

白纸黑字,顾君就喜欢这样干净的感觉。

“写得真好~”

顾君更加自恋了,唯独在写字这种事情上,顾君意外的很自恋。

或者说自信。

至少在现在这个环境下能靠自己的字来养活自己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呢,倒不如说能够维持着现在的生活让顾君十分自豪。

书法,不对,毛笔字就是用来赚钱的。

那个画商如此和当初年幼无知的顾君说着。

“如果什么时候你的字也能和你爸爸一样卖一样的价钱,你也能说出这种话来。”

当初顾君更多的反驳被这位精明的画商憋了回去。

而且连书法这种东西都被他更正为毛笔字。

“不为赚钱的字,能够比更多的为了赚钱而些的字更加贵的话,那大概就叫书法了吧。”

但是商人就是商人,虽然现在也很清楚如果不是很懂字的话根本做不了画商,但是那个时候的话依旧让顾君感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在之后的生活中顾君也学习了很多书法之外的东西,也很明白什么样的字是好字,什么样的字是差点火候的字,什么样的字是完全不行的字。

但是顾君只是明白了“这张字不行。”这个结论罢了,而不是“为什么这张字不行。”

没有答案。

没有人告诉顾君,或许也没有人很清楚。

那只是一种感觉罢了,一种以多胜少的感觉罢了。

大家都觉得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有价值的东西,虽然有些不对,但是也没有别的方法了不是么。

“果然顾君的字就是好看啊。”

虽然也在写着自己的字,但是发觉顾君搁笔之后也转头来看,预料之中地发出了赞叹的声音。低年级的新生总是无法专心啊,顾君心里稍微想到。

稍微也算是社团活动吧,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顾君还是很享受这种正常的放学后需要留在校内的活动。

书法社,即使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依旧还是会有那么个别人的。

不过有些让顾君失望的地方是这个社团仅存的三个人,除了顾君以外,有两个都是男生。只有四个人的社团仅有一位女生,就连指导老师也是男性,比例失调过于严重啊。

但是不论是这个小小的社团,还是自称为书法家的人们,男性的比例都是遥遥领先。

没有可爱的女生对于顾君来说确实是令人沮丧的一件事,不过也还好,顾君也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感到无聊,倒不如说就算没有也没有关系。

当然,这不是说那位仅剩的女生并不能让顾君感到兴奋,不对,这种说法有些变态而顾君也并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变态。

就算“男人就是会在成长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变成变态”,但是也不会如此严重。

那位女生很可爱,至少不只是顾君一个人如此认为,只不过现在不在。

她总是有事情,但是却不给出具体的理由,这样嚣张的翘掉社团活动可真是让人火大,但是再大的怒火看不见本人也无处发泄了。

况且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书法社呢。

但是也无所谓啦,不管怎么说也没有去探查别人生活的兴趣啊。

虽然这样做也挺有意思的不过还是算了吧。

至于为什么会写下“企”这个字,其实是没啥特殊的理由的,并没有什么规定好的题目,社团活动就是完全凭自觉,就算不写字也没有关系。

真正的原因是在落笔的时候顾君想到了今天书上的那一只企鹅,本来是没有什么的,但是在一位同学的黑笔改造之后竟如此的好笑。

那是一只扭曲的,抽象的企鹅,作为表示某种意味的象征。不过这些艺术必然是不会为大部分人所了解的,又或者说这根本不是艺术么。几乎所有人都会被那只眼神奇异,长相滑稽并且强行维持着原图姿势的牵强所吸去视线。

本来应该是一个曲高和寡之物。

可恶。

顾君那时候突然想到了这只诡异的企鹅,而当试图去赶走这只企鹅时却为时已晚,不对,倒不如说只要出现了便很难凭着“忘掉它”的想法去忘记。

虽然顾君定力很强,这是他的自豪。

但是那只企鹅实在是诡异的可怕。

笔都拿不稳了,倒不如就这么写吧。

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本来顾君以为企鹅这个词就会如此消失的。

本来——

#

晚饭之后便是很休息时间,顾君原以为是这样的,伴着优雅的小提琴,然后稍稍瘫在沙发上面。

这样的生活······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这种公寓里面肯定不会有自带的小提琴,等等,这个声音到底是什么,明明是小提琴曲但怎么感觉总有些不太对劲。

真,真烂······

倒不是不好听,而是实实在在的不熟练啊。虽然说熟练了就会好很多但是不论是优美的还是动听的请不要在这种时间扰民啊拜托!

不论是早上还是深夜,都不要吵到邻居啊!

不过就算如此想着,顾君也不会去上门制止的,毕竟娱乐什么的也是自由稍微容忍一下也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总是不愿意和别人起冲突的顾君,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先考虑到love and peace。

只是,这个声音刚好和顾君家只隔了一道墙,所以受害最严重的是顾君啊。

稍微,忍一忍就能结束了对吧。

就算不好听,出于礼貌顾君还是会容许一会的。

况且······

???

啥玩意啊,没完没了是不。

已经十点了啊喂!

就算!

就算!

就算是一时兴起也不至于这么晚吧,之前可没有听见过你们家有什么琴声啊喂!

但是顾君的温文尔雅导致了他最后在这莫名其妙的声音中入睡,虽然很吵,但是顾君的睡眠质量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下降,第二天依旧精神满满。

可当这琴声再次出现在那天傍晚且持续到顾君的健康生活的睡眠时间时,顾君依旧还是感觉这样不太行。

隔音很好,事实上这座公寓的质量非常靠谱,但是顾君是和隔壁合租的,这也是他并不愿意当面和邻居提起的原因之一,那堵并不是由正常的材料所组成的墙——不对不对,那有人隔墙会用很好的隔音材料啊,而且还是这种一看就是租给别人的公寓呢。

“那个,你们昨天,还有前天,有没有听到琴声?”

顾君觉得自己的说法已经足够委婉了,在课间的时候他轻轻敲了敲同班女生杨未宣的桌子。

“唔!那是我姐姐!”

杨未宣很快就招了。

感觉自己的语气以及说法已经够委婉的顾君有些不太懂杨未宣的如此慌张。

“嗯,挺,挺好听的。”

但是在最后顾君依旧如此说道,他并不擅长指出他人的不足,或者说,对于他人的不足并不愿意唐突冒进。

不过这也没关系吧,不都是这样么。

顾君如此想着,不过杨未宣可能并不如此认为。这个梳着干练马尾的女孩明显不能感知到顾君的小小用心,虽然正常人都感知不到,要是能感知到的话那真是有多了解顾君啊。

很显然,仅仅作为同班同学以及合租同伴的杨未宣同学并不能做到这种知心的理解。

“欸,真的么。”

不论是之前的唐突询问或是现在的违心评价杨未宣都照收不误,不过事实上对于一般人的耳朵来说这琴声确实是算得上优秀且动听,不过顾君的听觉就与常人不太一样了。

从小和父亲一起参加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晚会,也欣赏了各种各样的乐团,顾君的耳朵早已被父亲的那一句句“真是悦耳啊”折磨的脑壳痛了。

“这只琴就比那边那只好哦。”

好在哪里了?

顾君反正不太懂,但是慢慢总是能习惯于找不同的,有一些差别就能被识别出来。

“咳,嗯。”

杨未宣似乎并不能准确辨别琴声的好坏,不过顾君也不意外,毕竟是她姐姐拉的就是了。

“吵到你了么,抱歉啊,不过现在的训练很重要,能稍微忍耐一下么?”

不能!

“唔,那好吧。”

呸!

“哈——”

像是有什么重量突然从肩上消失一样,杨未宣的叹气显得疲惫且忧心忡忡。

不过这下顾君却烦恼了起来。

现在该咋整啊。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那琴声再次响起,虽然有些理解了但是依旧让顾君感觉难受,因为这琴声明明拉的很好但是总是感觉差些什么。

而且有的时候是很好的完美琴声,有的时候却尽显瑕疵。

“这明显不是一个人拉的啊,难道杨老师在教学生?”

继续着昨天一样的行为,摊在沙发上的顾君吸着酸奶对这从隔壁传来的琴声指手画脚,虽然觉得有问题但是顾君还是不打算多嘴,因为和自己没关系不是吗。

况且今天还说出那种话了。

啊,应该不当老好人的才对啊。

在沙发上艰难地翻了个身,虽然枕在扶手上脸望着天花板有些对脖子不好也不太舒服,但是顾君也没有再起身的打算了。

“喝完了。”

随着吸管里不再充满着白色的液体,随着内外气压差的改变而使得其中存在了不规则的空气柱,所进一步在口腔内制造低压区域的行为导致这部分的空气柱发生振动而传来的噪音,与此同时顾君突然注意到这琴声也早早地停了。

“还是有些自觉的嘛。”

对此顾君十分满意,至少即使自己没有说出口但是目的也稍微达到了。

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事情的话稍微忍耐一下也是作为邻居的基本呢。

#

杨老师是顾君学校的音乐老师。

很漂亮,而且有一个同样漂亮的妹妹,杨未宣。

她们住在一起,一般人都不知道。

“你好。”

叩开房东大门的时候顾君还不知道自己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的,事实上连租房子都不是自己安排的,头三个月的房租还是父亲帮忙付的。

“至少要自己买一些家具用啊。”

虽然顾君有一些“叛家”的背德感,但是父亲也依旧如此照顾,虽然很感动,但是却更加坚定了顾君“要自己住下去”的心情。

讨厌总是被这种软绵绵的链子牵住的感觉。

“欸!”

不过开门的不是他在中介那边见到的那个中年女人,那时候顾君还在心里嘀咕果然天底下的包租婆全都是卷发的么?

客厅中间被一堵轻巧的隔墙所分开,不过大门却无法分开倒不如说分不开,进门之后是一扇屏风,看上去还有些别致的感觉。

“咳!”

本来知道会有邻居的顾君感觉这种事情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事实上却让顾君尴尬的是邻居是认识的人。

而且还是同班同学。

“你,你好。”

虽然说是同班同学,不过事实上顾君并没有和她说过太多的话,倒不如说以顾君看来并不太想和很多人都搞好关系,高中生活有多么恐怖他早已在各种新闻上见识到了。

所谓朋友的东西需要不多就够了对吧。

既是同学又大概是朋友的人顾君可是有两个之多呢。

而显然杨未宣对此也根本啥也不知道。

“啊,你的钥匙。”

她指了指挂在门口那一串钥匙环,嗯,不是钥匙而是钥匙环。

“啊,谢谢。”

为人要彬彬有礼,特别是不认识的人。

时至今日顾君都这样想,礼貌地过分根本不是紧张的问题。

隔墙很好地把客厅分开,本来就是对称户型的好房子才能这么做吧。

真是会利用呢,顾君稍微算了笔账,如果为了比现在多一倍的空间的话就要多付约75%的钱,也就是说事实上抛开本身户型的问题来讲,房东可是净赚了不少呢,但是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够用就好了么,顾君很清楚边际成本的道理,所以就算能够得到更大的空间也并不会觉得吃亏。

只是这隔墙的隔音倒是真的不太好。

“StOr Burst StrOOm!!!!”

一清二楚,顾君如果在客厅的话就能把隔壁客厅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那大概是某个黑衣男子的招式吧。

嗯。

没错的。

杨老师是非常漂亮的成熟女性,但是很显然顾君在音乐上并无过多的才能,事实上真的是实实在在的五音不全,在音乐课上就会尽可能表现的透明一些。

“真是美丽啊。”

但是在心里的赞叹却一直都没有改变过,那位坐在钢琴前的婀娜女性让顾君这对挑食的耳朵感到了满足。

他只是安静地在一旁倾听罢了。

对自己的才能非常清楚,自己只会写字,或许还会一些做饭的技能。音乐系的社团在这所学校非常受欢迎,虽然说到底还是因为这所学校招收了很多艺术生,但是顾君却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学习才能考进来的。

没有书法,特招里并不包括书法。

不论是古典音乐或是更加梦幻一些的轻音社——有的时候顾君也会幻想是不是所有的轻音社都会有很棒的故事——都不时会由杨老师来进行指导。

和顾君倒是没有关系了。

故事进行到这里这位迷人的女性依旧得不到名字被发现的机会,这一点便要怪罪于顾君的冷漠了。

“你就是房东说的杨成默么?”

顾君虽然已经了解了隔壁邻居的情况,不过在看见本人的时候还是稍微愣了一下的,倒不如说这是已经预料到的“吃惊”。

“如果我见到杨老师的话一定会激动到说不出话来吧。”

那天搬进新家的顾君毫无收拾行李的心思。

“毕竟杨老师可真是个完美的女性啊。”

不论是钢琴还是小提琴都能够轻松把握,而且还有更多让人难以置信才能。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完美的人类的话,那么杨老师就是无限接近于那个顶点了吧。

顾君有些狂热地崇拜着杨老师。

所以在真正看见杨老师在家门口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表现地如此不知所措,就算是杨老师轻轻把门关上的声音也让顾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顾君吧。”

并没有想到老师会记住自己的名字,已经打算好要自我介绍一下的顾君立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啊,嗯,嗯······”

“早上好啊,顾君。”

“早上好啊,不悦。”

顾君一样是在早上稍微拿了拿笔,然后得到了自己啥想法也没有的事实候早早到了学校。

早上出门的时候顾君都会尽量比隔壁要早一些,虽然说和可爱的女生一起上学什么的让人感觉有些美好,不过顾君倒是有些不太像和邻居做这种互动。

杨未宣的性格可不是什么温柔的邻家女孩,虽然和她的姐姐一样如星月般美丽,但是她的毒舌属性倒是经常对顾君造成伤害。

“果然今天还是我先到啊。”

江庄不悦。

顾君的同桌。

非常可爱的孩子。

不过顾君可是没有过多在意,虽然明知杨未宣并不会到校,但是还是朝她的位置看来一眼再坐下来。

“别在奇怪的地方争强好胜啊。”

江庄不悦是顾君的同桌,尽管顾君不太适合与他人交往,呸,是不太擅长,但是不悦同学非常擅长。倒不如说是非常好相处吧,顾君有的时候会想自己的邻居和同桌完全是一正一反呢,不悦同学明明如此温柔。

不悦的温柔就像春天桃花的花瓣一样,而她本人也似乎像是被风吹一下就会跌倒的轻柔。

软软的头发披在肩上,风吹过的话顾君还会闻到淡淡的香味。

好香好香,就像是在妈妈的怀中睡去那种感觉,顾君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母亲的怀中睡过了。虽然不是想做回幼稚的小孩子,但是想想上次这样睡去大概是小学的时候了吧,时间过得太久了,顾君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依赖着自己的母亲了。

稍微有些难受吧,顾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早读很快就开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君还想了想母亲亲手做的饭是什么味道的,不过每周都会把做好的菜送来的母亲让顾君有点伤感不起来了。

等到放学之后,不悦同学因为社团活动直接离开了教室,“再见呐,顾君。”

轻轻摇手的动作,果然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啊。

顾君也收拾好了打算去书法社稍微写写字充当社团活动,只是这个时候有个声音叫住了他。

是一个女生的声音,不论是什么女孩,声音好听就是好听。

“等一等,顾君!”

再等一下我就要迟到了啊。

顾君心里嘀咕着转过头看着叫住自己的女生,杨未宣向前伸出的手还没有收回来,身体前倾维持着刚刚想要叫住顾君的姿势。

“唔啊!没叫你转过来啊!”

“······我现在转回去么?”

顾君认真地问,不过杨未宣直接拎着书包走到了顾君跟前。看来是不用我转回去了,顾君在心中感到有些好笑不过并不会表现出来。

“啊,够了,没事了你快点走吧!”

顾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瞪了一下,杨未宣拎着书包走过了顾君的身边,一脸生气的样子。

这都是些啥啊?

有些感到奇怪的顾君还是拎着书包跟了上去。

“不要跟着我!”

“书法社也是这个方向。”

“啧。”

杨未宣没有看顾君一眼,啧了一声之后加快了脚步。

是去社团活动了么。

顾君心里稍微猜测着,因为他并不知道杨未宣是哪个社团的,不过以每次回家都是顾君先到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什么比较忙碌的社团吧。

或许是书法社过于清闲了么?

顾君不太清楚,在他到了书法社的教室之后发现了停止活动的告示。那是一张贴在门上的告示,很有意思的是这张告示是由毛笔写成的,那种廉价的米白宣纸贴在漆成白色的门上。

“啊,今天没活动么?”

顾君有些感到失望,不是因为没有活动,对于顾君来说有没有活动其实都差不太多,都是一样的写字。

只是觉得白跑了一段路而已,要是早点知道就不用多绕路了,现在还要下楼绕到校门口。啊,明明大家都有联系方式为什么就不能转告一下呢。

顾君这么想着,但也没有给其他人发消息。

这样的话就稍微能多思考一会比赛的题目了啊。

虽然临比赛的时限还有很长时间,不过顾君也知道这种事情就不能随便一拖再拖的。

当然也只是“知道”而已,顾君对于那慢慢临近的日子感到了无比的压迫。

“吱咔~”

开门的声音不论过了多久听了几次还是有些不习惯啊,但是不习惯的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吧。

但是更加不习惯的是另外的状况,就算是早回家,顾君也享受不了一时安宁。

隔壁的琴声凭借着那堵隔墙充斥了顾君这半边。

“可恶。”

难道是看准了我要去社团活动才利用现在的时间练习么,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很照顾我了吧。

但是很可惜我的社团活动好像出了什么差错,声音说现在的我可是听得见琴声的哦。

这种琴声,不是杨老师的书准吧,本来就是技术上无法相提并论的差距,不过为什么会把钥匙给你呢,杨未宣那家伙还闭口不谈,难道是什么男孩子吗?

虽然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现在的话我可是要找你的麻烦了啊。

看起来好像对打扰了邻居的生活感到十分愧疚的样子,虽然没有什么很直接的歉意,但是敏锐的我早就看出来了啊!

准备接受良心的煎熬吧!)

隔壁的琴声在顾君的心思中突然消失了,随着最后一个失误的音节,那把琴的主人像是懊恼一半随便拉了两下,琴身发出了惭愧的声音。

这个时候是顾君一般都会到家的时间点,虽然没有时间限制,不过在社团活动中顾君总是会尽量呆到整点的时间,有的时候只是想着起码不能太明显的摸鱼。而其他人也大概都是这样想的吧,一个很简单的社团,简单到连社团活动也没有规则。

这也能称作社团么,有点时候顾君感到十分惭愧,当他觉得自己的存在似乎并不能喂这个社团带来些什么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遗憾。

不过顾君也从未有过想要为这个社团做些什么,就像是应该加入这个社团一样。

我是写字的,所以我大概也应该去写字。

顾君如此想着才去的书法社,当然不想当纯粹的回家部部员也占了很大的比例就是了。

而今天顾君的社团活动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这种习以为常的东西突然不见了的感觉就像是一直喂剩饭的流浪猫,一直喂到会特地为这只猫单独做些什么,哪怕是自己不想吃东西也会想办法给这只猫一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发现昨天的投食还在那边放着。夏天的话会有很多苍蝇在绕着那里飞来飞去也会很快腐烂发臭,而你手中的那一份心意也不知道该放在何处了。

你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等着。

顾君在没有了琴声围绕之后有些对于自己一直呆过的书法社感到有些担心。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仅仅是学校要削减社团个数的传言也让顾君对自己的的社团放不下心。

本来就是个没有什么用处的社团,就算是解散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不是么。

顾君明知道书法社的现况,但还是不由得感到难受。就算是很清楚自己和书法社的关系也没有什么特别,和社内的社员们也都只是会稍微说说话的关系,和社团老师也只是每天见个面的关系。

或许真的没有什么吧,顾君在试图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发现并不能是自己起身之后也轻轻笑了。

就算有些不舍得,自己也没有想要去挽救的想法啊。

随着今天顾君听到的第二声开门的“吱咔~”之后,他知道是杨老师开门了,自己是不是暴露了呢,早早回家什么的,不过这位拙劣的琴手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回家,只是凭借着某个确定的时间来决定自己的行动。也可能是有人提醒了这位琴手,不过事实究竟是什么样子也无所谓,应该是在琴声中无法听到开门声吧。

如果是自己在拉琴的话,也不会注意到吧。

顾君想象了一下,在忍受着想象中自己更加拙劣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的声音下,着开门的声音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好辨认啊。

#

“你听说了么?”

我上哪听说啊?

“啊?”

“就是那个,书法社的老师好像要退休了哦。”

“早该退休了吧。”

江庄不悦同学摇着自己的那支漂亮的卡通系中性笔,侧过身来分享着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

“欸,好过分啊,明明是你的老师啊。”

“本来也没有什么交集,我只是随便到那边呆一呆罢了。”

顾君到校之后发现这次还是属于自己的败北,虽然自己不是特别在意谁先到教室这种事情,但是每天不悦同学都会一拍桌子宣布自己的胜利。这样的洗脑式宣告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这个轻柔的女孩突然有一天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决定要和顾君一决高下,虽然这场对决持续了多久或许她自己都不太清楚,但是依旧乐此不疲。

而现在顾君每天到学校也会有一种“啊,果然是败北了啊。”的安心感觉。

然后她就会像凯旋一样把这份小小的胜利记下来,那是一个粉红色的笔记本,里面大概记下了所有的胜利吧。

顾君有一丝“女人真可怕”的感觉,不过同样也在心里想着不就是早点到校么,要是想做的话自己也能做到啊。

顾君在心里嘴硬着。

但是也同样想着“其实这样也不错,不悦酱很可爱所以还想多看”的想法,顾君每次上学就算比隔壁要早上不少也从没有比不悦更早过。

江庄不悦把鬓角的头发向后抹去,接着趴在了桌子上,侧着脑袋看向窗外。那是一颗绿色的槐树,很老很老的槐树。

老到关于它的故事玄幻且迷人。

只不过现在顾君关心的倒不是这些,而是在今天上学路上突然注意到的事情。

杨老师进屋之后,就没有人出去过,即使门打开过,但是依照顾君的生活常识和听力正常的耳朵也能分析出这个根本不是有人出去的声音。

不过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顾君门上的那个猫眼。

正门进来通过隔墙于屏风分成两边。

顾君从猫眼里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

顾君有些疑惑,不,是很疑惑。

本来没有多在意,但是顾君的脑内推理却越来越恐怖,在杨老师回来之前家中就有人,而且还没有出去过。

“难道?”

什么潜伏在家的陌生人,话说这种新闻似乎也是存在过的吧,就算当时觉得如何荒唐,也会很恐怖吧。

而且大概是摸清楚了这个环境的一切情况了吧,在那个时间。

虽然手法不够但是热爱音乐,大概如果不是因为情不自禁就没有人能够发现你了吧。

真相只有一个!

不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呢。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就算是多么诡异的想象力也不会相信这种不靠谱的胡乱推理才对吧。

什么偷偷潜入,并且在主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如此定居下来,如同老鼠一般的生活。这种生活在背面的人,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呢。

不不不不。

不会的不会的。不过顾君还是想稍微打听一下,这该死的好奇心,顾君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下然后给杨未宣发消息。不过并没有得到回复,取而代之的是本人直接走了过来。

未宣同学看着顾君疑惑的眉毛,拉住他的袖子就跑。

“啊,你这袖子味道好大!”顺便还抱怨了一下。

“欸?真的么,话说是什么味道?”

“墨水啊,墨水,大书法家。”

“原来你知道的么,我也没和你说过啊。”

顾君闻了闻自己的袖子,他喜欢有点宽松的衣服,不会让自己感觉紧绷着的衣服。不过他却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墨水味特别重,毕竟还是挺讲究干净的,写字的时候总是弄得一塌糊涂可不行。

“有事情就快点说啊!”

“那个,我说,杨未宣,你们有没有什么莫名其妙丢失的食物啊,就是饭啊,菜啊,什么的就放在冰箱里或是什么地方就这样莫得了的。”

“啊,难道你那边发现老鼠了么?”

“是的哦,所以想问一下你这边有没有。”

“那么直接在qq上说不就好了么。”

“是你直接把我拉到一边的才对吧!”

顾君不太清楚杨未宣的话,不过事实上只是杨未宣以为顾君叫她有事情要说而已。

结果是没有这种事情,顾君虽然放下了心但是也依旧疑惑着。

那个琴声真的是应该存在的么,不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吧。

啊,谁知道啊~

“顾君,这个月也没有好好写字啊。”

“还是有的哦。”

那个画商,虽然顾君的父亲让顾君叫他崔叔叔,不过顾君从小积累的与其相处的经验让他更愿意以另一种方式称呼这个精明的中年男人。

“那你的字还是同一个价钱啊,我没事可不昧着良心做买卖。”

“老崔啊,我寻思艺术这种东西还能有良心呢?”

“要恰饭的嘛~”

傍晚时分前来拜访的崔画商,一边翻阅着顾君所写的字,一边和顾君斗嘴,虽然辈份上或许差了一辈,但是也并不会对顾君的无礼生气。

“要恰饭的嘛~”

顾君学着老崔说了一遍之后突然站起来,认真地问老崔,“这次比赛,如果名次好的话,又能卖到更高的价钱了是吗?”

“谁知道呢。”

不过老崔并没有认真回答的味道。察觉到这一点的顾君也知道了些什么,不再继续问下去了。

“喂,禁止抽烟啊!禁止禁止!”

顾君一边惊叫着一边走到阳台把窗户打开。

虽然自己已经很明确地表示自己不想抽二手烟,不过老崔似乎并不为之所动。

“呼——”

“请不要把在别人的屋子里擅自抽烟还不要脸地对着主人的脸吐烟圈当作是老男人的帅气之举!”

“不是么?”

老崔把烟放下,他的眼睛非常好看,尽管并不是很老,但是岁月已经在他的脸庞上留下了痕迹。

“可恶,还是有点帅气的,不过还是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吧。”

“没关系的我的牙很白。”

说完还咧嘴对着顾君笑了一下。

“关键是这个么,不过你怎么做到的。”

“想做到的话就能做到了。”

这个精明的中年男人用力把最后一口烟燃尽,然后再悠悠地吐出来,白色的雾让顾君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了。轮廓在烟雾中有些模糊,顾君想着自己想做到的事情是不是也能做到呢。

不过自己到底想要做到什么呢。

是更进一步么,顾君感觉自己是想的,但是又有种不向前迈步的话也没关系,就算是稍微停下来也没有关系的想法。

稍微不进步也是可以的吧。

那么自己到底是想进步还是不想呢。

就这样挺好的,么?

“就这样,不也挺好么?”

收走了顾君的字的老崔,在顾君的发愣中不辞而别,但是就算顾君没有注意到那关门的碰撞声与门锁的精密转动声,老崔的话也依旧钻进了脑子里。

就这样,不也挺好的,么。

但是至少顾君决定成为一个不会再他人家里抽烟的男人的决心更加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