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你们有听说过圣诞老人的传说吗？
没错，就是那个有着白色胡子，骑着红鼻子驯鹿的慈祥老人，那个会给可爱小朋友们带来礼物的存在——
这些全是废话，因为这种事谁都知道，我们要做的就只是在平安夜的那天晚上准备好一个红色的袜子，往里面塞入人手，接着只要闭上眼睛等待圣诞老人前来交换礼物即可。
想要获得什么，就得付出什么。
献给圣诞老人的礼物了，要是将来我能谈一场恋爱，我也想给自己的心仪对象送手作为礼物呢——
不好意思，扯远了，我想说的是，虽然圣诞老人的故事是这么浪漫，但是有另一点想必大家也是知道的，那就是圣诞老人其实是假的，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圣诞款老人这号人物。
这是每一个孩子在成长为大人之前都会看清的真相，但是我认识到这一点时却比任何人都要迟，所以便免不了受到同龄小朋友们的嘲笑。
今天，我想讲述的就是，当我认为圣诞老人还存在于世的，小孩子的故事——
我并不是生来就像现在一样衣食无忧的。
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的家境非常的贫穷，经常吃了上顿后，下顿就要饿肚子。而我的父亲在我还没有拥有记忆时，就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整个家庭就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
冬天的时候，不知道什么的缘故房顶上被掀开了个大洞，狂风带着大片的雪花从开口的地方灌进来，但是我们却没有钱去找木匠去修补，我们就只好找了一块破布勉强将其堵上。
之后每当夜晚入睡时，我总能在自己的木床上听见风拍打着破布的声音，心中不免担忧着那块破布会被撕裂，这样我就得伴着狂风入睡了。这种担忧几乎伴随了我的整个童年，然而那块看似摇摇欲坠的破布却一直在那一隅守护着，直至我离开那个家。
——对此，真是太感谢了。
正是因为有着这么多的微不足道因素，我才能健康地成长至今，所以我认为人应该对各种事物都抱有感激之情，哪怕是一粒面包屑。就算谢意不能改变什么，但却能转换自己的心意，这样就足够了。
为了维持这个无论何时破灭都不奇怪的家庭，妈妈不管白天都黑夜都打着工，白天她会给别人照顾农场，洗衣服，在中途的时候她会回家一趟，盛装打扮，接着便又在近黄昏的时候出门去了。
算下来，我一天都不会和母亲见上几面，因此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在家渡过，虽然我也可以出门去找邻居的小伙伴们玩耍，但是一想到妈妈还在辛苦地工作中，我就变得不想那么做了。
生活虽然艰苦，但却并不令我感到悲观。
然而，自妈妈深夜归来的身影被某个熟悉的人看见时，一切都变了——
流言迅速散开，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已经结过婚的妈妈做着夜晚工作的事，我因此也受到了影响。
那一天，黄昏的时候，我像往常一样拿着铜板去附近的杂货店买小麦粉，在半道上被一群比我大上不少的孩子给拦住了，我虽然时常在路上碰到他们，但却完全不相识。然而他们却围在我身边，丝毫不忌讳地就拿那件事耻笑着我。
我因此气得脖子都热了——
“闭嘴！不准说我妈妈！”
“你就是只蟑螂——”
“我不是蟑螂！”
“还说不是？不然，怎么可以这么不要的脸活着。”
我顿时哑口无言。
明明他是错的。
过分地就像是无端的恶意。
我是绝对不会饶恕他的，因为他不仅侮辱了我，还有妈妈。
必须得反驳他.....,.
但是——
喉咙里就像被塞入硬物了一样，声音卡在了气管的半处。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眼泪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转身就跑。
真是没用的家伙。
——无情的嘲笑从背后传来，我头也不回地向前方猛跑去。
自那以后，我每次外出时总是会想着法的绕远路，但却总是会碰见他们，那群大孩子就仿佛特意地守在街上等待着我般。一开始只是言语羞辱，但最终则上升到了肢体程度。渐渐地，就连之前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也开始躲避着我，大概是不想惹上麻烦吧。
面对压倒性的身高差距和数量，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无法做出什么，只能祈祷着某一天他们最终会对我丧失兴趣，然后我的生活就能重回正轨吧，但是现下的痛苦，却无论如何都得咬着牙忍受过去。
真是糟糕透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没有任何变化的过去，然后圣诞节就快到了。我还记得那一天刚好是平安夜的早晨，妈妈久违地在家休假而没有出去工作，她趁着这段空余时间在厨房里做着早餐，在一旁看着的我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向她讨要起圣诞礼物来。
妈妈一手还拿着锅勺，在犹豫片刻后，她便语重心长地回答了我。
很抱歉，我知道你很想要，但这不行。
理所当然的答案，或者说在出口之前我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我还是将为什么说出了口。
因为......要是去商店买了礼物的话，今天晚上就没有东西可吃了，你也不会想在平安夜的晚上饿着肚子吧......对不起，妈妈实在......
就算心中完全明白家里的现状，但情绪还是忍不住一股脑地爆发了出来。
我没等她说完，便大声吼叫起来：
“我不管，为什么别人都有，就我从来没见过，最讨厌妈妈了！”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夺门而出。
被雪覆盖的街道上到处都挂着彩色的装饰，满街都是欢声笑语的人群，我就仿佛看不见般穿过他们，笔直向前跑去。
我一直都没有将那群大孩子的事告诉妈妈，我害怕这会给本就辛苦的她造成更大的负担，况且她也做不了什么，因此一直以来我都将其隐瞒在心里。但是，就在昨天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曾经的小伙伴穿着光鲜又漂亮的新衣服，高高兴兴地走在街上的样子，而当我自己低下头时，就只能看见一堆破旧的补丁。
我突然变得很想嫉妒他——
不，不只是他，而是所有比我幸福的人。
因为那是我没有的东西。
有的人天生就幸运，光是出生时就有了所有想要的一切；而我不光是生来倒霉，上天还要过来添一把火。
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回想起这一年默默忍受着的种种屈辱，我的精神也快到了临界点——
我狠所有的人。
无论是让我受到痛苦的，还是让我感到嫉妒的。
明明不是妈妈的错，我却将这份怒火撒到了她的身上。一旦冷静下来后，我便想向她道歉，但是回想起刚刚在家脱口而出的恶语，我又变得心虚而不敢面对她，因此我只好在街上毫无意识地游荡着。
时间接近到了正午，天空上的太阳上升到了最顶点，但由于是冬天的缘故，阳光并不刺眼，整个街道都被建筑物的阴影遮挡着。
周围的人流变得越来越少，就好像被看不见的怪物给吞噬了般。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最终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原来我无意中踏入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子深处。
正前方是一堵灰色的墙壁，堆积着的大量深褐色木柴，以及一个只剩下了底的木桩，上面正插着把巨大的柴刀。
不妙，我怎么走到这种地方来了。
正当我想着要转身的时候，身后传来嘿嘿的笑声，我立刻向那边转去，发出这阵的笑声正是经常欺侮我的大孩子们中的一员。
大大的脑袋，裹得圆圆的身体，以及——
决定性的身高差。
我向后退去，后背撞上了坚硬的墙壁。
无路可逃了。
我无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侧的柴刀，紧捏得的手心里满是汗液。
“你在怕什么啊？”
大孩子嬉皮笑脸说道。他缓慢地朝我这靠近，似乎并没有直接动拳头的样子，他跨进了朋友距离，接着把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就只想问个问题而已——”
又一次，就算是在平安夜。
我恶心的想吐。
“你的妈妈到底是干什么的？”
一片空白。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好像了失忆般。
谁在哀嚎。
四周的光景重新拉回进视野，我的手中正握着那把柴刀，而那个大孩子则紧捂着血流如注的右臂，嚎叫不已。
我都干了什么。
哐当——
手里的柴刀落地，我立刻逃走了。
街上依旧热闹，古旧的商店扩音机正大声地播放着圣诞赞歌，遥远的就好像另一个世界般。心中害怕会被谁看见手上的血迹，我将双手完全塞进了裤袋里，一步也不敢停留，拼命地朝家里跑去。
一进家门，妈妈正在玄关处等着我。本来她看到我归来时脸上露出了欣喜表情，但很快地便从我的惊慌中发现了不对劲——
“没事吧，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那个......”
一旦说出口，我一定会被警察抓走的。
妈妈也会责骂我。
然后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到底怎么了——”
妈妈蹲下身子紧盯着我的眼睛，步步紧逼。
“我......”
满地的鲜血，大孩子痛苦到扭曲的脸重新回到了脑海中。惊恐中，我的身子因站立不稳开始摇摇欲坠，接着某个东西便掉了出来——
那是一只人类的手。
它就这么赤裸裸地掉在了地板上，上面的血管依旧清晰可见，甚至掌下的脉搏都好像还在跳动。
是我砍下来的。
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不管怎样，我都还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所有的这一切，早已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我哭哭啼啼地将一切都告诉了妈妈，不仅是刚刚发生过的，还有过去的种种。我本以为她会狠狠地责骂我，然而她却突然紧紧抱住了我，颈后传来细微地唏唆声。
过了一会儿，她用着前所未有过的柔和声音说道：
儿子，你知道圣诞老人吗？
传说，只要在平安夜那天准备好用来交换的物品，放进圣诞袜里。到了晚上，圣诞老人就一定会骑着驯鹿拜访的，他会给最为勤奋的好孩子们留下最好的礼物。
因为是从未听过的故事，我不禁感到了好奇，就连刚刚的哭泣都好似忘了——
“圣诞老人会来吗，怎么做？”
“听好了，你只要把刚刚带回来的手，放到袜子里就行了。入夜之后，马上乖乖地入睡，圣诞老人就一定会来的。”
“真的？”
“真的。”
“太好了——”
我本来想拍手称快，但是很快地又失落了起来——
“但是，我做了不好的事，很快就要被警察抓起来了。”
“不要紧，圣诞老人一定会保护 好孩子的；无论发生什么。”
妈妈说着摸了摸我的头，接着便站了起来：
“对不起，妈妈接下来要出去一趟.......突然就要去工作了，真的对不起。可能到了晚上，我也不会回来了，你能一个人乖乖待地在家里吗？”
今天是平安夜。
妈妈明明说过今天休息的，但是——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肯定是在我外出的时候，打工的地点出了什么事，这也是没办法的。
“嗯。”
“真乖。”
妈妈再次摸了摸我的头，接着便转身就走。在正式走出门之前，她还不忘叮嘱我最后一句：
想让圣诞老人降临的话，就一定要记得把手放到圣诞袜里。
晚上很快就到了，妈妈就和说过的一样，果然没有回来，整个夜晚都是我一个人的渡过的，就算空对着墙壁我也想不出有什么事好做，因此我早早地便准备上床入睡。
那只手依旧被遗弃在空荡荡的地板上，切口已凝固，接下来会迎来的只会是腐化吧。肉体最终会化为尘埃，而留下的罪证却一直存在于心。
捡起它需要巨大的勇气，说到底我终归还是做错了事。
到了明天我会怎么样？
会被警察抓走吗？
但是，妈妈特意和我讲述了圣诞老人的故事，一定是有什么缘由的，所以我决定相信她。不管最终会变得怎样，我都会按照她的想法去做，因为这是她所期待的，唯一的未来，就算是这可能是条不归路也是一样的。
我捡起冰冷的手，忍耐着心中对于罪行的恶心和恐惧，将它塞进了床头的袜子里，接着便闭眼平躺了。
入睡是一件难事。
因为一平静下来，白天的那些光景就会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流过，就好像再次亲临般。
这是大脑开始整理记忆的前兆。
我不得不记住这些让我作呕的东西，无法忘怀。
但是，我相信圣诞老人一定会降临的。
所以，不入睡可不行。
就这样，迎来了第二天的早晨。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床头的那只红色袜子——
人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捆绑着缎带的红色礼盒。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明明有两件好事：
圣诞老人存在于世，且昨夜光临了我的床边；
人生第一次收到了圣诞礼物。
但是我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悦，妈妈说过圣诞老人一定会保护 好孩子，我并不是好孩子，圣诞老人却还是降临了。
胸口发闷。
我下床快速地穿好了衣服，便想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新年空气，而那个红色礼盒则被我随意地塞进了抽屉里。
收到圣诞礼物的喜悦和妈妈一起分享会更好，至于那里面的内容，我却早已失去了期待，事到如今那里面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出门的时候，旁边的卧室传来某人熟睡的气息，因此在打开家门时，我尽量保持蹑手蹑脚的，在正式踏入门前的雪堆后，我便立刻放开大步地走了起来。
街道上。
在我的往年印象中，圣诞节的早晨应该是人们互相道喜的美好场景，但现下却不知为何，人们聚集了起来，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站在镇中心的喷泉前，手里拿着枯黄色的羊皮纸。
人群议论纷纷。
因为离得远的缘故，我并看不清羊皮纸上画的是什么，回想起昨天的事，说不定在那上面的就是我。
我被通缉了。
为首的，那个留着胡子的警长目光在人群中不停流离着，就好像在搜寻着什么东西一样，接着一瞬间，我们的视线在中间对视在了一起，我赶紧低下了脑袋。
不过，那终究只是错觉。
他不可能拥有一眼就在硕大的人群中锁定犯人的能力，他又不是故事中的名侦探。
但是，心中还是不免咯噔一下。
我低垂着脑袋，想要逆着越聚越多的人流，快步走开。
卡莱布不见了——
这时，不知道是谁私下交流的嘀咕声传到了我的耳中。
卡莱布是昨天那个被我砍下手的大孩子。
情况和我想的或许有点不一样。
但是，我还是一口气毫无停留地就重新回到了家里。
整个上午我都是在惊慌中渡过的，每当有谁的脚步声从窗前经过时，我都会以为是来抓我的而被吓一大跳。
我并不知道镇上的人都知道些什么。
他们会知道卡莱布被我砍下了手吗；卡莱布为什么会消失的；这也是圣诞老人的缘故吗？
其实只要去街上探听一番，一切都会明了的，但我显然不敢这么做。我很害怕当自己在人们面前露脸时，立刻就会被拷上手铐。
每当我的余光瞟到床头的红色袜子时，胃里都会忍不住地翻江倒海——
我真的是好孩子吗？
到了下午的时候，妈妈总算起床了。
我打算隐瞒着外面正发生的一切，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将收到圣诞礼物的信息告诉她——
没错，普通地。
“妈妈，我收到了圣诞礼物！圣诞老人是真的存在啊！”
我装作一副很兴奋的样子，努力将那个红色的礼盒挤到她的面前。
“这样啊......”
妈妈说着，蹲下身子摸了摸我的脑袋：
“感觉开心吗？”
“嗯！”
“那就太好了。”
妈妈说着露出了笑容，接着抱紧了我的身体。
那是一瞬的笑容，也是一瞬的幸福。我和妈妈平时能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却也能难得的有像普通家庭一样的温馨时刻。
然后，我明白了——
就算是用谎言堆积出的结果，只要我能笑，然后妈妈也一定会笑。
从这一刻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圣诞老人一定是存在的。
时间转瞬即逝，来年、来来年.......的圣诞节也很快就要来临了，为了再现第一年的奇迹，每年我都会在平安之前准备好人手献给圣诞老人，虽见不得光，但也没有多少辛苦，我就只是把曾经那些欺侮的大孩子诱骗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再砍下他们的手而已。
那些被砍下的孩子必定会消失，而妈妈在见到我拿着手回来的时候，也必定会出去一趟，因此每年的平安夜都是我一个人渡过的，但我却并感不到孤独，因为我只需要第二日的那一抹笑容就已足够。
这也是只属于圣诞老人的奇迹。
渐渐地，我上了镇里的小学。 我还记得那一天，刚好是新学期的开始，同学们之间不知为何突然讲起了有关圣诞礼物的话题，当我提到圣诞老人是存在的时，立刻便遭到了其他人的鄙夷，我因此不免争得面红耳赤。
最终的结局，以我单方面的败北而结束。
毕竟坚持圣诞老人存在的，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当我气愤地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两个警察拦住了我的去路。
“不好意思，可以带我们去一下你家吗？”
我本来可以直接转身逃跑，但这只是徒劳，从他们的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妈妈不知为何在家，正陪伴着她的同样有两个警察。
从进门，到搜查结束就好像是一瞬的时间，当警察们从妈妈卧室里拿出一捆散发着奇怪味道的麻袋时，我的大脑还停留在好久之前。
“这些手全是你做的吗？”
“是的，全是我做的。”
妈妈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承认了。
“走吧。”
两个人警察压着她往前走，从我眼前经过时，她朝我转过身来：
“对不起，妈妈骗了你。”
“什么？”
“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圣诞老人。”
我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早就知道了，妈妈真笨”
“是吗，那就好。”
她笑了笑，便走了。
自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妈妈，以及收到过圣诞礼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