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距离与常世的二叔分别只过了几分钟,此时的金子正踏入一家装修十分精美的咖啡馆内。

进入咖啡馆后,他抬头四周张望了一下,便走向角落的一张单人桌,从他驾轻就熟的样子来看,显然来这里已经很多次了。

“阿啦,是来找小园的吗。”

金子刚坐下,一张菜单就被递到了他的面前,随之而来的便是熟悉的声音。

金子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身着女仆装的却十分有气势的女人,耸了耸肩,然后拿起桌上的菜单又放回对方的手上道。

“既然靖姐都知道了,那今天也要麻烦靖姐帮我叫一下她了,还有,菜单已经对我没用啦,给我按照老样子来一份吧。”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这间咖啡厅的兼职的女大学生,而这件咖啡厅也正如你们所想的,是一间女仆咖啡厅。

金子会经常来这里,并不是因为他有喜欢女仆之类的男人都有的癖好,只是因为他要找的人也正好在这里打工罢了。

“你们的感情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呢,就午休这点时间也不忘抽空来看小园。”

被称作靖姐的女人如是打趣着金子。

“所以我早就说啦,我和小园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金子试图辩解两句。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这句话我都快听出老茧了。”

靖姐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为了表达她好像真的是耳朵快听出老茧了,还特意用右手小拇指伸进耳朵里掏了掏。

快住手,你这样的行为会让人对女仆幻灭的!

金子在心中发出了呐喊。

不过金子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试图解释两句,不过到后来他发现这里的女仆们根本不会听他这个“主人”讲话时,便放弃了。

见金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靖姐一脸无趣的拿着菜单走向了后厨,而金子也趁着这点功夫重新确认了一下时间。

此时距离下午两点还差三分钟,由于早上要和学姐约会导致他一直过于兴奋所以他并没有吃的下多少东西,现在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虽然很想继续考虑一下如何独自将常世的问题解决掉,但这很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处理好的事情,所以他决定把之前的所有细节都好好回忆一遍,再做其他打算。

目前得知的情报是常世学姐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从她的反应来看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病因,但是她没有一点想要去解决这件事情的意思。

这是为什么,明明一直被病痛折磨着。

是因为仅凭她自己无法解决?或者说是她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去解决的打算?

这两种答案金子更偏向于后者,暂且不论常世是个如何超乎寻常且能干的女孩子,就从常世之前所说的“继续下去会有很大的麻烦。”这句话里,金子也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达到了百分之九十。

至于是什么原因让执行力如此之强的常世都说出这种话,金子自然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第二点就是常世为什么会在即将到达墓碑前时忽然感到腹痛。

金子的猜测是由于压力导致常世会产生这种奇怪的病症,而常世之前的态度也证明了他的这种猜想应该是正确的。

那么当时一定也和自己那晚看见常世上厕所一样,在那一瞬间常世产生了巨大的压力,甚至比那天晚上的压力还要大。

金子实在无法想象会有什么事情比一个女孩子即将要失去清白的名声更加严重。

但是毫无疑问的,对早上的常世来说,的的确确是在她眼前发生了这种程度的事情。

当时金子就站在常世的身边,所以周边的事物他也是一清二楚,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常世产生连站立都无法办到的剧痛。

之前金子以为是常世的二叔导致的,因为常世腹痛的那一瞬间,正好是能看到常世二叔背影的时刻。

但是后来常世的二叔来接他们的时候,常世的表现却十分的平淡,所以金子便也排除了这个选项。

他知道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要是在这里能够了解到常世为何腹痛,后面的事情一定会简单很多。

可常世非但没有丝毫要告诉金子真相的意思,反而还当即就禁止了金子继续参与这件事情。

“您好,这是主人点的蓝山咖啡和火腿三明治。”

可爱的女声打断了金子的思绪,随后一盘精美的三明治和一小杯咖啡被摆在了金子的面前。

“我说,这种称呼就别用了吧。”

金子并没有去看餐桌上的事物,而是一脸无奈的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女仆装的少女。

少女名叫田园,头发的长度连后颈也不能完全掩盖,是毫无疑问的短发派,比金子小一岁,今年已经是白石中学的初中部三年级的学生,出于某种原因,现在正瞒着学校在女仆咖啡厅偷偷打工。

金子的学校并不禁止学生打工,相反的还鼓励学生早点自立,尽自己所能的打工去减轻父母的负担,虽然这个决定比较开明,但是对于夜总会之类的打工却是明令禁止的,金子听说是因为禁止学生过早接触到靠色相就能赚钱的工作,这会给学生一种赚钱不过如此的错觉,很不幸的,女仆也被归到了之一类的范畴内。

虽然在女仆咖啡厅打工赚的钱完全比不上去陪酒,但是比起去普通的餐厅打工薪水还是要高出一些的。

“诶~~~但是来了店里就是主人,靖姐也是这么教我的。”

田园发出不满的声音,一边嘟着嘴一边在金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是对待普通客人啦,还是按照平常那样叫我吧,被你叫主人我总是感觉怪怪的。

毕竟眼前的少女是比金子小一岁的青梅竹马,两人由于小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再加上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是同一所学校,所以熟络是理所当然的,一想到以前一口一个金子哥的小女孩在长大后竟然要叫自己主人,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看来这都不像是一个健全故事的发展走向。

金子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三明治,毫不客气的大咬了一口。

“真是的,吃慢点啦,又没有人和你抢。”

田园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拿过餐巾纸温柔地把金子粘在嘴边的三明治酱汁擦去。

金子并没有介意田园帮他擦嘴,而是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的问道。

“现在......是午休时间吧。”

田园闻言点了点头,一脸奇怪的看着金子道。

“这个点基本没有什么客人来,不过看金子哥你的样子,这顿应该是午饭吧,你平常都叫我按时吃饭,怎么自己反倒这个点才吃?”

“因为有点事情耽搁了。”

金子似乎有点心虚的埋头吃着三明治,并没有抬头看田园。

“诶~~~”

田园拖长了音节,并用右手食指轻轻敲打了几下桌面,随即微微眯起眼睛说道。

“是女人的事情吧。”

“咳咳咳。”

金子刚咽下嘴里的食物,就被田园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呛了起来,他急忙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想要把卡住的食物咽下去。

“好烫!”

不过他似乎忘记了此时的咖啡还没有凉到可以让他大口的喝进嘴里,反而是让他被呛的更严重的了一些。

金子的样子反倒吓了田园一大跳,她急忙走到金子的背后,用手轻轻的拍着金子的后背,一边说道。

“我就随便说说,你干嘛紧张成这样,金子哥和什么女人在一起和我可没什么关系吧。”

金子又咳了好几声终于缓过了气来,他感觉要是再像刚才那样咳下去可能就要见到天国的外婆了。

他长出一口气,仰了仰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田园道。

“你怎么能断定是女人的事情,你这是污蔑哦,污蔑。”

也许是因为心虚,金子试图把早上的事掩饰过去。

“我不仅知道是个女人,我还在知道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田园见金子已经不再咳嗽,便没好气的拍了一下金子的后背,又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金子闻言后并没有接田园的话,反倒是两只手在自己衣服上摸来摸去,像是在寻找什么。

“你在干嘛?”

田园双手撑着脸,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在找你藏在我身上的监视装置。”

“那种东西才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的。”

“金子哥你以为这世界上除了金阿姨之外谁最了解你啊。”

金阿姨指的是金子的母亲,父母离婚之后,金子便随了母姓。

“除了老妈,应该就是我自己最了解我自己了吧?。”

金子有点狐疑的看着田园。

“笨蛋。”

田园小声嘀咕了句。

“嗯?你说什么?”

金子没听太清。

“什么都没有!”

田园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却很明显的告诉了金子她此时并不是很愉快,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略微皱起眉头问道。

“那么,金子哥今天早上问我能不能把那件事告诉别人,对方是不是就是金子哥刚才所想的那个女人呢。”

所以金子不太喜欢和聪明的女人待在一起,这样总会让他感到脑细胞不太够用,但不巧的是,常世和田园都属于这种类型的女生。

每当这个时候,金子就会怀念起没有什么防备的闻人,怎么说呢,和常世还有田园在一起时,虽然感觉也很开心,但是要说和谁待在一起最轻松,那毫无疑问是有点天然呆的闻人了。

最起码对方不会让他死那么多脑细胞。

“虽然你猜的没错,但是现在已经不用告诉她啦,正如你所见,我是独身一人来的。”

金子无奈的摊了摊手,示意就算想要说也已经找不到对象了。

“被甩了吗,太好了!”

田园刚才还皱着眉头的脸忽然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喂,我被甩了你就这么开心吗,还有,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啦,只是普通的……”

金子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目前这个情况下他和常世到底属于什么关系。

见金子并没有继续开口说下去,田园开口问道。

“普通的?”

“普通的……对了,普通的合作商关系。”

想了半天,金子终于想到了一个能拿得出手的称呼。

“普通的合作商关系?”

很明显田园闻言似乎不太理解金子的话。

“是的,对方委托我帮她解决一件麻烦事,所以应该可以说是合作商的关系。”

“那么为什么会扯上我呢。”

“因为她想了解袭击教师事件的真相。”

…………

金子话音落下之后,两人都相应的沉默起来,毕竟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个愉快的话题。

原因很简单。

因为田园就是被金子赶出学校的那名田姓教师的女儿。

没错,金子从小时候就已经认识了他们一家子,在金子小时候,田园一家还是值得人羡慕的美满家庭。

不过随着田园的父母离婚,田园被法院判给了父亲后,故事的走向就完全变了。

原本和蔼可亲的父亲突然变得十分的狂躁,动辄就会打骂田园,家庭暴力简直变成了家常便饭,最严重的一次在小田园的后颈处留下了一道约有一指长的疤痕,至今仍然清晰可见。

原本十分活泼的小田园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变得沉默寡言,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

了解到事情真相后的金子一家作为邻居实在是看不下去,在经过与田园父亲的谈判后,那个男人似乎是乐见其成,像是甩开某种包袱一样,从此田园便搬到金子家常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是好几年,即使姓田的男人已经搬离了他们隔壁,田园也依旧住在金子的家中,作为父亲的那个男人除了偶尔给点生活费之外,竟然没有来见过田园哪怕一次。

而这期间无论是学费还是平常的开销,基本都是由金子的母亲操办的,用老妈的话来说,金子一张嘴也是吃,两张嘴也就多吃点饭而已,就像是多养了个女儿,拜此所赐,田园与老妈的关系甚至要胜过金子与老妈的关系。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田园即将升入初三的时候。

那个男人以“田园已经进入了关键的初三,想要作为教师亲自辅导来弥补以前的过错。”这种在现在的金子看起来十分蹩脚的借口,便把田园接回了家中。

起初金子也以为这是那个男人的忏悔,同年金子进入了那个男人所职教的学校,白石私立中学后,却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上了几节体育课后,金子便发现了田姓男子对于女生的那些小动作,他毫不犹豫的给学校连寄了几封匿名举报信,但是就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信件如同石沉大海,虽然这件事情和田园没有关系,但是不安的他还是前往了田园所在的初中部。

在数次寻人无果后,金子终于在回家的路上拦截下许久未见的田园,金子确认了一件事。

家暴,并没有停止。

反而愈演愈烈。

金子用有些颤抖的手拉起了田园的袖子时,入目的却是几大片的乌青。

金子强行让快要爆炸的头脑冷静下来,当问询田园为什么不联系自己时。

得到的仅仅是一句带着哭腔的。

“我不想再给金子哥和金阿姨添麻烦了。”

后面的事情便如所有人所知道的那样。

第二天,金子一拳便将那个人渣送进了医院,通过常世的帮助查明了真相后,那个男人便丢失了工作,从此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这半年里,金子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那个男人的消息。

这便是外面所传的“金子暴打教师”事件的所有真相。

这件事过后,田园也剪掉了她一直留着的长发,露出了脖子上那道清晰的伤口,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她要尝试着走出阴影,展现最真实的自己。

田园身边的朋友现在基本都知道了她的往事,奇怪的是她们非但没有排斥田园,互相的关系反倒更加融洽了。

当初田园了解到了金子如今的处境后,深感内疚的她立即打算在白石中学告诉所有人事情的真相,好来驱散他们对于金子的误解,不过此事却被金子婉言拒绝了。

用金子的话来说就是:

“你要告诉同学我揍了你爹是正确的?你要同学以后怎么看你?我委屈点总好过看着自己的妹妹受委屈。”

闻言的田园没有说话,只是忍着眼里打转的泪水,用力点了点头。

事情解决之后,田园并没有搬回来和金子还有金子母亲一起住,反而是在外面租了间房并且在放学后打工来维持生活。

这就是为什么田园会在女仆咖啡厅工作的原因,不管怎么说,这里的工资比普通的餐厅的确是要高出不少,拜此所赐房子的租金总算是能对付过去。

不过仅靠放学后打工自然是维持不了基本的生活,所以每个月金子都会用自己的薪水以各种理由买很多日常用品送到田园家去。

这便是常世之前想要了解的所有事情的真相,只不此时的常世,却远在白石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