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了！诺雨哥，千万不要和林焕之说是我泄露的这件事情！”
中庭。
张诺雨看着眼前正把头往地里埋的周平，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
已经了解到了大致情况的张诺雨陷入了沉思。
提到关于羊的事情，许多人浮现于脑海之中的第一印象便是白羊。纯白的羊毛色泽自然柔和，柔软的手感中也富有着弹性。这样的羊不单单是在一般人的眼中，就算是放在牧场主和牧羊犬的眼中来看，都是足以被称得上是模范的羊。
成群结队，颜色统一，没有主见，只要有着充足的牧草和一只活跃的领头羊便可以安然度日的存在。
宛如自己所处的环境一般。
毫不过分的说，自己同身边的所有同学，在他人的视线中，就像是家家口中所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这样根本没有一点好处。
被框定起来的存在，张诺雨开始逐渐的怀疑起了自己的活法，甚至于起了厌恶之心。
一切都必须按照更好的标准来进行，所有都是为了达到可以让别人都无法追上的程度而努力。从学习再到兴趣爱好，全部都早早的被他们所铺好了道路。
比起当一个优等生，他更想按照自己的样子活。
就在这个时候，正处于消极状态的张诺雨，被一个高年级的学长搭话，借此了解到了灰羊帮的存在。
这是一群优等生们的叛变。
灰羊和白羊是不同的，他们的目的以及活法并没有被彻底的框定起来，正是因为毛色的不纯以及生性顽劣，充满着自主性，所以才可以按照自己的样子来活。
当时和林焕之以及七七的疏远，加上学长亲切的帮助，张诺雨在家长以及老师和身边的同学所不知道的情况下，加入了这个由学生们自己组建的团体——灰羊帮。
他们在潜移默化之中进行着叛逆，预估着各科老师的出题范围，不再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而拼命，而是为了让自己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操控着自己每一次考试的分数，并且再也不参加任何会占用到自己时间的比赛以及大会。
所有的人将时间放在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之上。
灰羊与灰羊之间可以互相的帮助，在只属于自己的领头羊之下，参与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像是异类一样，身为优等生也会有着和其他学生一样的事情。为了从别的学校的学生手下救出本校学生，每个人都化身为梁山好汉，加入干架。
即使自己为了这些受了一点伤，但是他却觉得更加的真实了。
在升入高二之后，更是取代了原本灰羊帮的领头羊，成为了领袖。
忘记了林焕之和七七的事情，忘记了很多很多。全身心的投入让年纪尚浅的他很快就无法分辨什么才是重要的，逐渐的，他开始花更多的时间在当自己的义贼领袖上。
开始连控分都渐渐的做不到的他终于在上个月被迫离开了A班，进入了其他的班级。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除了是灰羊帮的人以外，更是个学生。
为了回到A班，他推掉了灰羊帮所有的事情，暂时都交由周平他们来处理。当然，在所托付的事情中，也有看好林焕之和七七的事情。
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得意忘形了吧。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张诺雨的意识重新回到了现实中。
看着眼前这些像是做错了事情害怕受罚的人们，他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都回去吧，大致的情况我了解了。”
“那关于告密的事情？”
“我不说，好了吧，都走吧。”
看着周平他们离去的背影，张诺雨这才意识到，这群人之中少了几个成员。
“……”
手腕上的分针指向了三十五分，张诺雨也默默的朝着自己的教室走去。
……
位于商场内部的果汁店中，人就像是波涛汹涌的巨浪一样，一浪接并着一浪，让张诺雨一次次的感叹着大城市的人流量。
因为是开在地下一层外部的果汁店，临近着地铁，所以店里的面积并没有多少。坐在自己身边的顾客们也正是因为如此，早就一批接着一批的刷新。尽管他的对面始终都有一个位置被空在那里，但是却没有人询问过他可不可以拼桌。
“我真的有那么凶吗？”张诺雨独自感叹道。
时间不等人——忘记是什么影视中曾经有提到，张诺雨看着挂在墙上的白色小圆表思索道。不过，杂乱的人流声以及自己现在正处于烦躁的心情下，张诺雨苦恼了良久都没有回忆起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了。
也有可能是张诺雨放空自己的时间太过于久，自己身边的位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被空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位单手拿着一捧粉色鲜花的职场女性走进了店里。从和老板的言谈举止中不难看出这大抵上是这个老板的熟人。
“给我老样子就可以了。”
“今天这个是什么花啊，粉粉的蛮好看的。”
六出花。
女人手里拿的是六出花。其花语是代表着友谊与健康。
这个张诺雨在清楚不过了，毕竟自己家里是有人开花店的，所以自己也算是从小和花一起长大的。虽然本人到现在都觉得男生和花一直打交道显得有点娘里娘气的，但是也在无数次给家里人帮忙里记住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
“送这个……是为了探病吗。”
正当张诺雨独自一人自言自语的说着话的时候，六出花正在朝自己快速逼近。
“这里有人吗？”
意外。
“不好意思，我在等人，旁边有位置。”
“这样。”
简短的对话结束后，女人看了看张诺雨随手指到的位置，正好就是刚刚被空出来的地方。
虽然我是有在想为什么不来问我，但是还真的有人是打着拼桌的想法的吗？
张诺雨装作是在随意的朝着四处看的时候，灵活的眼珠开始故意对着那个职业女性打量了起来。
只有在房地产行业和银行才会十分常见的正装打扮，那个女性就是这样的衣着。可是通过刚刚对话的时候所看到的，这个女人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很友善的人，至少不适合做一个服务于他人的工作。
估摸了最近的医院在什么地方后的张诺雨就没有继续对这个女人深究下去了。
看多了被发现了就糟糕了——
张诺雨不是一个喜欢在休息日出来泡果汁吧的人，更何况还是他一个人。抻出左手的胳膊将藏在衣服里的手表亮了出来和果汁吧的小圆表对了对时间。
下午的一点五十三分零六秒，是大家都喜欢的星期六。
分毫不差。
“明天是休息日，我会约林焕之出来。如果七七有什么事的话，我就要用到灰羊帮。”
“不是吧，诺雨哥，你们之间的私事为什么要让灰羊帮也加入啊。”周平站在其他人旁边，正对着张诺雨抱怨道。
“林焕之和王习七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是。”
“是不是A班的人。”
“是。”
“灰羊帮发展到现在，我们还有什么目的。”
“帮助本校学生，哪怕是干架也不会怕。”宛如一台刚刚启动的机器人，周平公式化的回答着张诺雨。
“那你和我说说什么地方是私事了？”
机器人被关闭了。
今天，便是张诺雨邀林焕之出来一起聊天的休息日。
看着手机里发给林焕之的短信，显示已读，但却没有来。
看着关于马戏团云云的无关紧要的新闻，张诺雨随意的用手指一划，删除了这条推送。
正当张诺雨准备喝掉最后一杯果汁的时候，门口处，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这里这里，啊老板，再来一杯柠檬水。”
和张诺雨截然不同的打扮，林焕之是一个穿着简洁的人。
在此深秋时节，林焕之简单的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以及一件宽大的棕色纽扣衬衫作为外衬。
不过从褶皱的密集程度和泛着明显带有汗渍痕迹的短袖来看，这套衣服应该已经被他穿了很长一段时间来不及替换了。
“哟，死正经，好久不见啊。”
“你叫我来什么事？”林焕之坐在了自己的对面，双唇早就已经因为干燥而裂开，虽然已经有好久没有见到对方，但是现在这个精神状态明显不像他一贯所展现的姿态。
“也没什么事啊，最近因为学习的事情累死我了，所以找你和七七出来玩。”
“最近我也没有什么时间。”
“你知道最近有什么不错的电影吗？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不是太清楚，如果只是为了看电影的话还是改天吧。”
“什么，原来不看吗？最近好像有七七一直蛮想看的电影上映了吧。”
“谢谢您。”林焕之对着前来送饮料的老板表达谢意。
“你最近都在学习吗？”
“对啊，学习。”
“这样啊，那下个月我就可以在A班重新见到你了吧。”林焕之没有动口，只是随意的瞟着地面。
“这个不成问题，但是问题在于——”张诺雨话说一半便顿了下来，林焕之从刚刚开始和他说话的时候便一直没有正眼和他面对面过。
太过老实的孩子也不好，这就是林焕之的老毛病。
“你有事情瞒着我吧？”
“什么？”
“今天我邀请的是你带着七七来，林焕之，七七呢？”
“……”林焕之沉默了，双眼从地上抬了起来，恍惚的眼神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在一声冗长的呼吸后，林焕之重新开口道：“你会来找我，真是意外啊……”
“嗯，是啊。”张诺雨知道，林焕之是指什么。
在自己家发生了变故之后，张诺雨便和他们渐行渐远渐无书，虽然背地里还是在用自己的方法来维持这段感情，可是实际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你从谁哪里知道的。”
“周平。”
“我明白了。”
张诺雨并没有遵守诺言。
事到如今，林焕之恢复了常态。
两人的柠檬水被一饮而尽。
“七七，确实不见了。”
“而且肯定有一周以上了吧。”
“没错，不过我并不想牵连到你。毕竟你还在努力学习。”
“都已经有足足一周了，再不牵连到我，黄花菜都凉了。”张诺雨略感无语的吐槽道。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
“再说，既然是失踪，为什么不和警察说。幼儿园的时候一起听的讲座都忘了？！”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
复读机吗——
“而且，那是交通安全讲座。”
“我管你什么讲座，到底有没有结果。”
“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结果。”
“不要告诉我你旷了一周的课，就只有这？就这？就这？”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张诺雨面对眼前的这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本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林焕之准备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什么的时候，压抑住了自己的话。
“这是七七他们那个圈子里流传的一张兼职单。”
“兼职单？”和昨天听到的一样，果真有这样的一个单子。
这一张看上去曾被多次蹂躏的纸张上用着宋体粗框的字体，打印着一段可疑的招聘信息。
“试药员招聘？”
“嘘。”
“没所谓，这里人来来往往的，根本不会在意我们说过什么。”
看着手中的纸张，张诺雨将身体压低凑近了些。
“这个你怎么拿到的？”
“找七七朋友要的，如果不出意外，七七就是和朋友一起去了这个地方。”
“怎么可能？”张诺雨反复的确认了纸上的信息。
突然，他想起了之前那个土妹子的对话。
“也就是说，你已经去过那个地方了吗？这个位于广场的试药点。”
“你之前知道这里？”
“没有听过，也没见过。不过这个广场，是我们学校附近的那个吧。你的旷课为我带来了难以想象的信息量。”
“？？？”林焕之对于张诺雨略带戏弄的回答，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正在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坐在张诺雨身边的女性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个人。不过，当听到老板叫到她的时候，她便走到了门口，拿着自己的饮品离开了店中。
目光寻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张诺雨重新和林焕之讨论了起来。
“既然你去过了，感觉有迹象吗？”
“不好说，里面虽然人不多，但是却有很多个被锁起来的房间。”
“要不说你怎么是个臭读书的，力气就是小，一个锁子而已，砸开，撬开都是办法。”
“密不透风的铁门有见过吧，就连锁子也是特别制造的。”
“一天二十四小时？”
“应该不是，他们的时间很短，从下午开始，到黄昏结束。在那之后就会很快的离开，不过上了很多锁，所以我并不能打开。”
“这个事情有和警察说吗？”
“还没，原本打算今天说，但是出发的时候才看到你的短信，所以我就先过来了。”
张诺雨决心赌一赌。
因为学业的原因他已经很久没有干过别的事情了，既然大人们没有结果的话，那不如让灰羊帮来试试。
“林焕之，你知道灰羊吗？”
少年的叛逆之心，重新点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