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郭旭君打完电话回来以后表情难得沉重,罗笙眼睛一红,“又出事了吗?”她最近总是睡不好觉,在梦里看到形形色色鬼怪一般的影子,它们狂欢乱舞,尖锐的手指穿过她的心脏,把她钉在柱子上,用她的鲜血涂抹出来一条路。

鲜血铺就的道路通向光芒尽头的大门,魅影用她的肋骨打开大门。

她很害怕,画面很真实,每次梦中惊醒,都要伸手摸摸自己的肋骨还在不在。如果和郭旭君在一起,她还不至于这样害怕。

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虽然短,而且总是在跑任务,但很快乐,而且觉得安心。现在的生活宁静,但她没有安全感。

“本部出问题了。”郭旭君目光沉沉的看着罗笙,“我在安顿好你们之后,我要回去一趟本部。”

“他们上个月就把半年计划发给我们了。”一直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孟逐突然开口,“如果需要帮助,他们应该会说的。旭君,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

在鼠Hunter被解决之后,除了沈知,其余几人都被命令留在花城随机行动。

唐淮在停止吃消炎药三天后,被宁怀瑾抓着去体检了,在检查完以后,唐淮坐在一边看拿着体检单的宁怀瑾,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关于灰林鸮说的……”他把制服拉链拉了一半,衣领整理到一半,开口正襟危坐的看着她问。宁怀瑾随意的看了他一眼,“我永远站在人类这边。”

“为什么?”他并没有杠精的意思,只是想问问理由。他一向自诩是信念坚定的人,但当了解了这场物种之战的真相之后,他产生了动摇——毕竟其他的生物,追求的也不过是活着而已。

人类已经主导这颗星球那么久了,为什么不能和它们一起共生呢?

“不需要什么理由吧,我们是人,我们需要活着,仅此而已。”宁怀瑾抬头,看着面前的仪器,思考了一下看着唐淮说,“同情它们是没有用的,近些年生物界也意识到了这样的情况,为恢复生态,我们也在努力。物种战争,说起来很高端,其实很你仔细想想,这个根本不科学。”她笑了笑,低头继续看体检表,“如果真有这样的系统,那是谁在运行维持,又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来维持的呢?”

地球上到所有的生命物体都是有联系的。所有活的生物体,从最简单的细菌到最大型的现代哺乳动物,都包含使用同样基本化学过程和途径的细胞,而且它们都使用相同的遗传密码。所以说,所有活着的生物体都是有联系的。这意味着以下二者当中只有一个成立:要么生命仅仅进化了一次;要么生命不止进化一次,但是这些尝试中,只有一个世系得以存在到今天,而其他世系最终都消亡了。

自然法则就是这样: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唐淮沉默不语,他觉得宁怀瑾说的很有道理,但他没有办法和她一样的看待其它生物——在他所接触的ocr与hunter里,它们都有自己的思想,它们像人类一样努力的生活,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有立足之地。

它们所求,其实很简单。

“如果你想去帮助它们,我不会阻止你的。”宁怀瑾看完体检单之后“啪嗒”一声合上文件夹,然后放在一边的文件盒里,“毕竟人各有志,但如果你要走的话一定要和我说,这样以后我就会避嫌,和你不再是朋友。”她笑眯眯的说,做的抉择却毫不留情。

唐淮抿唇,“但我还是个人类。”算是许诺了自己不会离开。宁怀瑾听到他这样说,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看向面前仪器的时候,唇角似乎有些笑意。

实验室的门又被敲响,张俞推门进来,他基因的“保质期”似乎快到了,体内鹰Ocr的基因正在突破人类基因的编程,侵占他的基因系统。他的脸上带着伤,长相越来越像鹰了。

“宁部长,李经纬情况有些不好。”他说,气息有些不稳。宁怀瑾看着他脸色新添的伤痕,点了点头,“我去看看。”

本来在两者基因结合的时候,它们并不融合,只是在同一个循环里各司其职。但最近宁怀瑾发现Ocr基因在被迫结合的序列里有愈发壮大的可能性,在核糖核酸序列里破坏遗传基因,将人类的基因破坏、侵占,然后转换为ocr的遗传信息。

这样的变化,是她所措手不及的。她最近在研究普通兽类与Ocr的基因差异,发现Ocr的基因序列和同类兽类是不一样的,它们比普通动物,多了一个“开关”,这个“开关”直接联系到它们的大脑。楼毅的实验是将这个“开关”移植到人类基因里,却没想到“开关”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直接吞噬人类基因片段,强制转化“宿主”。

花城基地的资料和一些仪器,并没有本部的多,宁怀瑾还是想要回到总部去进行研究。李经纬的情况并不乐观,他再过不久就会转变成狼ocr,而他的内部构造,却要因为无法支撑基因改变而衰竭。

唐淮站在实验室的观察窗前,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因为痛苦不断抽动身体,不得不绑在床上的李经纬,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宁怀瑾在里面安排其他的实验人员工作,她在一边记录数据,然后对他采取相应的措施进行控制情况。

如果当年也有她这样的人在就好了。他突然这样想,连自己也被吓到了。宁怀瑾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虽然有些傲娇,但她信念坚定,还有很强的正义感。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WHP黄海空中基地,看起来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然而却在两个小时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小小的,无声的叛乱。

白锦看着眼前的人表情很平静,看起来并不恼,这让挟持他的人有些紧张,但他不会表现出来,只是也保持冷凝的样子看着她。

两人都不准备开口,只是互相看着。另一个人就不这样了,它笑的有些嘲讽,蛇样瞳孔里尽是奚落。

“总参谋?第一次见你这么狼狈啊?”赵剑半是兽化的模样看着她,蛇鳞纹路从耳后蔓延,伸向脖颈里;毒牙藏在嘴唇里,随着他开口说话半隐半现。他坐在白锦面前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在一边的沙发扶手上,满是蛇鳞纹路的食指有规律的点着扶手。

“是吗?”白锦向后一靠,双手抱臂围在胸前,抬起下巴淡定的看着他。赵剑心里蓦的蹿起一股无名怒火,他视线冰冷的盯着她,原本在敲节奏的手指收回,握紧成拳。

“你在装什么?”赵剑咬牙,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中满是隐忍的愤怒,“你不过是强弩之末,很快人类就会在这个星球上消失。”它说到后面,仿佛是安慰了自己一般的笑了起来,“这个星球是属于我们的。”

“人类都消失以后呢?你们会像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一样吗?”白锦没有感情的勾起唇角,看着它无不嘲讽的说,高高的挑起一侧的眉毛,“你们真像我们的叛逆儿子,学了一点东西就来和老父亲闹分家,最后被打的屁滚尿流,还得和我们哭。”

“你!”赵剑猛地站起来,因为愤怒,蛇鳞瞬间覆盖到了腮边,因为咬紧牙关,咬肌突起,毒牙贴在下唇上。

“哼。”白锦不屑轻笑,“赵剑部长,这么十几年,和我们白混了?”赵剑盛怒而去,临走之前没有忘记让警卫员监禁白锦。孙毅恒自知在白锦这里无法得口舌之利,遂也不多说,径自离去。

它是真想杀了白锦,但她死了赵剑并不会觉得开心。它一定要白锦看着它们把全人类消灭,然后踩着她的脸告诉她:“你们人类,彻底完了。”

白锦对他的所作所为毫不在意,早在三天之前,她和苏振就安排好了一切——既然是物种战争的矛盾,那不在法则定律里的Eta,就是最后的胜利王牌。回收Eta,方便她安排下一步,也方便反击。

宁怀瑾在联系总部要求开启直升机停机坪的时候,却遭到了拒绝的答复。

“为什么?”她拧着眉头问那边的人,那边的人似乎没见过宁怀瑾发脾气,有些害怕的说,“是总参谋的要求,三天前就停止了总部基地的一切进入许可权。”

“操。”她关了无线电,骂了一句脏话。

在回到花城基地之后,巨生气的把自己关进了宿舍,而这时候唐淮带着手机来敲她的门,她很生气的光着脚去门口一把拉开门,有些恶狠狠的,“干什么!”

唐淮被她凶的有些愣住,然后把她从头到脚的扫了一遍,“你先去把鞋穿上,我有事找你。”宁怀瑾这才想起自己在刚进门的时候就很生气的把鞋甩掉了。

唐淮、宁怀瑾和齐麟坐在花城基地的小型会议室里和郭旭君开视频会议,他们几个在最近几天都接到了相同的命令:蹲守原地,自由活动,勿回本部。

按理来说,他们有自由来去本部和各分部的权力,但此时却被警告不可以回来。那此时只有一个可能:本部出事了。

“老宁教授是不是还在本部?”在大家都认同了这个猜测之后,他突然这样问了一句,“还有沈知呢?”

“本部,前两天白锦发消息让他回去的。”齐麟还记得当时场景,就因为他没关通讯器提示音,鼠hunter差点被发现。

“那就很奇怪了,为什么他可以回去?”视频里的郭旭君摸着下巴,他的旁边还有罗笙和孟逐。

“可能因为他和你们都不一样吧,”宁怀瑾双肘撑在桌子上,双手交握抵在下巴上,看着视频里的郭旭君微微皱眉,“他的腰带是人造的。老宁必须要带出来,不能让老宁呆在那里。”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既然白锦叫沈知回去,那就不用管他了。”郭旭君毫无心理负担的安排沈知。

“但是本部基地很难进去,现在他们关掉了所有进入权限。”宁怀瑾第一次这么烦躁,她很的担心老宁,“能联系到沈知吗?”她抓了一把头发,问一边的唐淮。

“我试试。”他点了点头,刚拿出无线通讯,郭旭君就说,“本部信号被完全切断了,根本打不进去。”宁怀瑾有点惊讶的看郭旭君,“我今天回去的时候还能联系到总控台?”

“我怀疑他们真的出事了。”他的表情难得的凝重,“这样吧,我和齐麟去本部,把老宁教授带出来。”

“就靠总控台那一个线路吗?”宁怀瑾没好气的说,“还是说你用电话联系?”

“电话难道不可以吗?”郭旭君颇为认真的说,“你别和我说你都不交话费的?”

“如果本部真的出事了,你用电话联系谁啊?”宁怀瑾很认真的和郭旭君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起来。他们的手机虽然是组织配备的,但都会有装监听系统,所以他们一般并不用这个进行社交。如果本部真的出事,那么手机联系内部某个人的想法并不现实。

“可以用密码啊?二进制或者摩斯密码都可以啊?”郭旭君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电话打过去?

宁怀瑾沉默,似乎真的是这样的情况:关心则乱。

在他们迅速的制定了营救老宁计划之后,花城基地收到了一条消息:明天人造Ocr小队将会到来。韩归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宁怀瑾三人,因为几人在确定了本部情况之后就告诉了各分部指挥,他们却说早在半月之前苏振就通知过他们:如果某日骑士分队在完成任务之后被命令原地待命,那所有来自本部的命令他们都可以拒绝。

于是第二天的计划就是,郭旭君和齐麟在黄海空中基地的附近会面,唐淮前往江城保护罗笙与孟逐,宁怀瑾留在花城分部继续研究解救张俞与李经纬的方法。

新生人造Ocr小队只有五个人,然而他们似乎很完美的融合了人类基因与Ocr的“开关”,虽然都有那么一些“兽化”特征,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内部新陈代谢。宁怀瑾在看到这五个人的时候,第一观感并不怎么美好,第六感甚至在告诉她——危险!

五人并不怎么友好,甚至看起来有些呆板。他们落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四下分散开来,甚至没有关注站在一边准备带他们去自己住处的宁怀瑾,宁怀瑾也并不生气,只是拦住了一个人问,“你们在找什么?”

“唐淮。”那个人推开她走过去说。宁怀瑾皱起眉头,默默地打开通讯器,连线到唐淮。

“WHP出问题了,他们要对你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