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很旧，为了防止磨损，张昕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但就算这样，纸片也还是有些污损——两点早就发黑的血迹，纸片的一角也有水迹。
纸片是从毛边草稿纸上撕下的，用铅笔绘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两个圆圈，一竖一横，横下有四个点。
“这是...”
“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学生，正是半懂不懂的年纪。”张昕将纸杯里的可乐一饮而尽，“那天晚上我爸回来的又很晚，一回他们两个就开始吵架，我妈摔了个烟灰缸，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躲到阳台杂物柜里。”
“他们那一天火气特别大，吵了好久，我用被子蒙住脑袋，外面的声音远了一些，但还是止不住地往我脑袋里钻...大概后半夜吧，我慢慢觉得累了，就在杂物柜里睡着了。”
张昕顿了下，身体一阵颤抖，声音里也满是恐惧：“第二天我醒过来，已经是六点半了——闹钟好像响过一遍，我妈也没来喊我。我赶紧从杂物柜里钻出来，发现房间里乱得不成样子，抽屉都从柜子里给抽了出来，衣服杂物扔的满地都是。”
“我走出房门——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张昕深深吸了一口气，“客厅里全是血，我爸和我妈就倒在客厅里，天花板上画着血红色的符号，密密麻麻，墙上也都是那个符号——就是我画在草稿纸上的那个。”
“我吓呆了，跌跌撞撞跑了出去，都不知道怎么找到一个人，硬生生把他拖来家里，但是...”张昕眼神黯淡，“那些痕迹，包括我父母的尸体，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我父母就此消失了。警察也查不出什么，只能宣布他们失踪了。还好他们给我留下了一间不算小的房子，我托人卖了房子，决心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追查到底。”
“也是从那天之后，我就觉醒了‘文’的能力；所有的书我都是过目不忘，随手写一个符号，就有杀人的威力。有个人从论坛上悄悄联系我，建议我去修道，我就上山学了两年，觉得没什么可学的，就出国学了两年魔法，然后我就跑回来，找了两年线索，一直没找到，这才出此下策。”
“那基盘呢？”卡洛琳大惑。
“啊，那个是顺便的。”
“.......”
“原来X市还有过这样的事情啊。”老板把外卖盒子放在桌上。
“老板你不知道这事么？”
“这种事情怕是要问镇官，”老板掏出手机，“我发个消息给青云子，问问他当时的镇官是谁——”
“老板你不是督官么？你为什么不知道？”卡洛琳拆开一个饭盒。
“废话，”老板瞪了她一眼，“我喜欢摸鱼你难道不知道吗？”
“......”
“赶紧吃吧，不然很快就冷了。”老板把饭盒推到张昕面前，再递给她一包纸巾。
张昕已经控制住了情绪，三人安静地吃饭，老板划着手机，卡洛琳缩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张昕安安静静，小口小口地吃着饭，眼眶红红的。
这顿饭终于在沉闷的气氛中结束，老板放下手机：“青云子回了消息，他说当时的镇官已经退休了，现在不知道隐居在哪里，无从查考了。”
“你们的镇官还会退休的么...真是人道啊...”
“清门风气比较自由，能有人愿意办事就要烧高香了，哪有你们这么严格。”老板皱着眉，“我现在想的是，好像有什么线索被我漏掉了......对了，”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卡洛琳，你还记得万春子通报给我们的无头信么？这样吧，张昕，你去万春子那边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我也一起去！”卡洛琳还没等张昕回话，十分积极地举起手。
“你不回去述职么？跟着凑什么热闹？”
“有什么好述职的，明天我就辞职！”
“你真是任性啊....你就不怕公教会追查你？”
“老板你不告诉他们不就行了，千万要替我保密啊！”
“人家张昕还什么都没说呢...”
张昕抬起头，眼神坚定：“我一定去，谢谢您，老板。”
“当不起，也就是举手之劳。”老板长长吐出一口气，“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老板，我还没见过陈聿姐哪，”卡洛琳软磨硬泡，“明天你顺便带我们见一下呗？反正我们也要走了。”
“不行。”老板断然拒绝，“万一陈聿和你们学坏了怎么办？”
“老板你不要像那种拦着女儿谈恋爱的家长一样好不好？”卡洛琳道，“放心，我们不会说什么的，就是好奇，想见个面而已。再说了，我好歹也是你的员工嘛，照顾我一下好不好...”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啊。”
“我就知道，其实老板你还是个好人嘛。”卡洛琳笑嘻嘻地收拾起桌面，把快餐盒扔进吧台后的垃圾桶里。
第二天快开业时，老板和陈聿走进咖啡厅，卡洛琳和张昕已经在店里等着了，不过这两人好像并不是太开心——卡洛琳抬着手机，面色难看：“老板，这是什么东西啊？”
“既然满足了心愿，那当然要付出一些代价咯。”老板挑挑眉毛，“等价交换没听说过么？”
“那这个女仆活动是怎么回事啊！”卡洛琳大喊，“好歹本小姐也是个贵族，怎么会做这种掉价的事——”
“掉价的事你做的还少吗？”老板用她一贯精准有力的言语吐槽道，“说到底你就是傲娇吧！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大喊大叫，你这个贵族就不觉得失礼吗？”
“啊，陈聿小姐对不起，我就是卡洛琳。”卡洛琳已经学会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热情地拉起陈聿的手，“经常听老板提到你，今天总算见到了！”
“回来的路上老板都和我说过啦。”陈聿笑眯眯地，“红头发的是卡洛琳，带着蓝色胶框眼镜的是张昕。”
张昕有些脸红：“你好。”
“好了好了赶紧去换衣服，今天要来的人可不少。”
“那老板你呢？”卡洛琳道。
“我？我是老板，我为什么要穿？”
“嘿嘿，老板，你看看这个。”陈聿从包里拿出一包衣服，“就当是对你瞒了我这么长时间的惩罚吧。”
陈聿虽然一脸微笑，但老板知道如果自己不服软，陈聿恐怕真的会生气，态度便软了下来，“我穿，我穿还不行吗！但是陈聿你要陪我一起穿！”
“没问题，我们上去换衣服吧。”
四人上了二楼，嬉笑打闹声很快便响成一片，几天没营业的咖啡厅里没有咖啡香，却充满了少女青春的气息，暖洋洋地，就像窗外升起不久的太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