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经说过,做羞羞的事越是理解对方感觉才越好。

我觉得武道亦不外乎如是,对手之间相互了解甚至惺惺相惜,战斗才能淋漓尽致,无论对于厮杀的双方还是看客都能成为一种享受。

但遗憾的是安法特同学的挑战来得太过突然,场地也好,对手的战斗方式和实力也好,全都没有机会好好了解。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能用拳头直接击打放出高压电的身体,所以为了能更好地体验以拳交心的,我还是带上了绝缘手套作为防护。这点准备也的确派上了不错的用处,手握挥向自己的噼啪作响的电线,对我来说的确是新奇而刺激的体验。

不过总的来讲“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处境还是和我期待的有所出入。

安法特把自己泡在游泳池中,使得跃动的电光密布在整个泳池之上;不止如此,连泳池的周边不知为何都洒满了水,贸然踏上去的话想必不会有好下场。可以说是以水为壑,划出了一片绝对安全的区域。

现在这种情况不要说深入交流了,简直是被拒于千里之外。明明决斗规则是禁止伤及无辜的,可安同学还是走了这样一步险棋。虽然动机莫名其妙,但是决心很坚定这一点倒是很清楚地体现出来了。

这让人大开眼界的操作也让决斗陷入了她不会从游泳池出来,我更不会主动进去,就这样隔岸相望的僵局之中。

“安同学,你是准备一直待在游泳池中了么?这样的话要怎么打倒我呢?”

我捡起落在门口的扩音器,躲开路上的水洼小心地走到泳池前,向躲在泳池里的安法特喊道。

听说这场战斗正在被学校里的监视摄像头拍下来在网上直播,那现在的画面看起来应该很有趣吧。

“那么多观众在看着呢,继续把自己湿身的形象全网直播真的好吗?”

我说这话有一半的目的是要激起对手的战意,不过另一半则是实话实说。

可惜监控摄像头的画面不会太清晰,原本在游泳馆里的人也都撤了出去,使得安同学此刻的模样只有我一人得见——本来还想对她作些调侃,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了:

藏蓝色的短发末端被水所打湿,紧贴在下颌与脖颈的交界处,晶莹的水珠便顺着这条剔透而透出淡红色的玉石路不舍地滑向锁骨;虽然看上去只有一米左右深的水刚刚没过少女的腰部,但整个上半身的校服已经由下而上被浸透了七成以上,湿漉漉的校服吸附在女孩的腰,腹,肋骨乃至更向上的部分的连贯曲线上,连钢圈的痕迹都清晰可见,其间几处细小的褶就像是绷起的青筋;可即使如此少女的表情却依然毫不动摇,仍贯彻着禁欲的冷淡态度,被水淋湿的刘海散落在额头上,露出了一直被遮住的的天青色瞳孔,微微下垂的纤细眼眉和打开了一丝丝缝隙的湿润嘴唇,都呈现出一种放任的漠然,只有头顶的电极所发出的噼啪声变得越来越强烈。

即使我现在的身体已经分泌不出一丝男性的荷尔蒙,却还是像巴普洛夫的狗一样吞下了一口唾沫。这是对美感的条件反射。

不知是确认了我无法隔着泳池发起攻击还是花了点时间让颈部的潮红消退,在水池中伫立着的安法特终于再度动了起来。

她正面仍旧盯着我的动向,然后从浮在水上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短棍——准确说是短管,手心里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

直到她一只手将黑色短管像是烟袋一样拿在手中,另一只手做出装填的动作时我才从反光认出她所拿的究竟是什么。

钢珠。在这里叫做弹丸更恰当。

孤陋寡闻如我,也从日本动画这一在寺庙里为数不多的娱乐之一当中学到了一点和正轨偏离得厉害的物理学。

虽然和我所知的形式相差甚远,但安法特要使用的毫无疑问是电磁炮。

原来这就是她的策略吗?

以四周的雷池和头顶的电极阻止我近身来保证自身安全,然后利用电磁炮这种高兼具速度和威力的远程武器来毫无压力地进行压制攻击。

前,后,左,右,上,下,都没有死角,可以说是攻防一体的完美战术。

这与其说是武道,不如说是再简单不过却少有机会实现的兵法,通过要素的简单拼合早就了无懈可击的“势”,瞬息之间逆转了强弱之比。

不止如此,因为把后背朝向电磁炮要比直面还要危险,所以连逃跑的选项都被封锁了。

在以我为敌时正应该这么打。

不,是只能这么打!

真是漂亮。更胜少女姣好的身姿。

武术当中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技法,却都是以人对人战斗为基准而创造,能做到如此程度的架势并不存在。

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发现雀跃感已经开始冲撞者我的胸膛了,那是过去每日都在面对熟悉的对手,此刻终于得见天光的武者之心的呐喊。

我同常人战斗过,同天才战斗过,也同野兽战斗过。

同拳脚战斗过,同刀剑战斗过,也同爪牙战斗过。

同磐石战斗过,同瀑布战斗过,也同山岚战斗过。

同有形之物战斗过,也同无形之物战斗过。

我以为所谓的锻炼和精进也不会超出这种范围。

然而地堡呢?光棱塔呢?安法特所搭建的一人之阵无论是从自身的性能上还是给人带来的冲击上而言,都不逊于前两者。

我从没想过会以这种事物作为对手。事到如今,安同学和我交手的理由究竟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即使是出于对对手尊敬,我也应当全心应对当下。

只是,完美之下存在着小小的隐患。如果电磁炮的攻击没有奏效的话, 湿漉漉的衣服反而会变成行动的障碍,不知道安同学是否想到了这一点呢……

·······················

安法特此刻正在紧张。

即使她的表情没有改变,装弹的手也没有颤抖,可她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捏紧她的心脏。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眼前的人见到整个通电的泳池,甚至是见到正在充能的电磁炮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

明明除了燕暮春以外的所有人都在见到自己之后落荒而逃,可他却像是见到了有趣的东西一样,眼神中满是期待。

见到电磁炮还不赶紧寻找掩体的人,要么是脑子有问题,要么是认为电磁炮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燕暮春是哪一方呢?恐怕是后者。

自己已经没有比电磁炮更强的攻击了。一旦电磁炮都无法打倒眼前云淡风轻的少年的话,自己所准备的其他手段又能起到多少作用呢?

没错,即使是比狙击枪弹速更快,威力更大的高功率电磁炮,也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能想象到自己的弹丸全部打空的场面。

到了那时自己就只能凭借肉身全力放电以求能和擅长武术的对手近距离对抗了,在这种情况下安法特能参考的就只有过去看的动作电影了。就算多少有一点靠着高压电获胜的几率,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会比被打飞十几米的海棠更小。

要是正面吃下燕暮春的一击的话,自己恐怕避免不了摔伤,骨折或是脑震荡,搞不好自己的电极或许都会挫断。毕竟虽然自己不了解眼前的对手,但魔法少女海棠要比自己强得多得多这件事还是十分清楚的。

从情感上讲,如果办得到的话,即使现在正身处优势,她都忍不住想要哀求暮春下手的时候清一些。

但为了不能退让的立场,她必须坚持下去。

“做做和琥珀小姐卿卿我我的梦当然很好,但更重要的是不能放任那个对自己妹妹下手的女装变态啊!”

安法特咬紧牙关如是想着。

——这当然是误会,但也是安法特亲眼所见。

就在昨天晚上,她亲眼见到了暮春和月随连续几天在一起洗澡的场景。

话说在前头,原本法特既不是跟踪狂也没有偷窥癖,但和大多数变态形成的原因一样,累积于心底间过剩而无法释放的情感使她做出了偷窥月随沐浴的举动。

或许与法特的卧室和戴家浴室刚巧隔窗相望这一方便条件的诱惑也不无关系,但说到底是她自己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毕竟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入浴的模样,就算只是透过窗帘所见的剪影,又有几个人能够拒绝呢?

而看到她和另一个陌生人一同洗澡时,又有谁能不感到气愤而嫉妒呢?

尤其是在知道了那个看起来像是女孩子的身影其实是爱好女装的月随表兄之后。

月随的表兄很强,完全有能力逼着她就范。

月随单纯且心软,未必拒绝得了表兄的请求。

即使真的是两情相悦,表兄妹之间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魔法少女琥珀是整个武高的偶像,被她的可爱治愈,被她不经意的举动拯救了心灵的人想必远不止自己。

安法特并不自傲于对月随的感情比他人更强烈,但这次的事情绝不能对外宣扬, 如果自己这个唯一的知情者不去做的话,就没有人能做了。

天使一样的月随就由我来拯救!为此,拼上一切也要坚持下去!

“就算月随真的要被某个人玷污的话,那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

抛弃了全部的犹疑,法特以持刀的姿势举起了手中的发射轨。

如同少女体内的某种扳机被用力扣下,瞬间被提至最大的电力开始压抑不住地咆哮迸溅,驱使着仿佛要掀起风暴的一击呼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