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张权道见西门天心和祈无寒嘀咕着,心中也升起几分烦躁来。
明明已经是瓮中之鳖了,还想着如何逃出生天。这种愚昧的努力,简直让张权道作呕。
“师妹,我看韩无期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什么人要他死,为什么要他死,他应该心里都清楚吧?要说遗言,一两句也差不多了吧。”
“你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西门天心拧过头去,再次狠狠瞪向张权道,直接用威压让他闭上了嘴巴。张权道也没想到西门天心这么固执,不由得一愣。
不过,他现在是不着急的。
反正祈无寒的死已经是定数,即使这么纠缠下去,也无非是早死一刻钟和晚死一刻钟的区别罢了。
至于被他逃掉的可能性,张权道可没想过。
说实话,张权道已经可以策划一下回去邀功的话术了……
祈无寒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让西门天心愈发紧张起来。
她一直都相信祈无寒可以创造奇迹的,比任何人都要相信。
可现在,他为什么放弃了呢?
“张师兄,走出这么远来接天心,真是辛苦您了。此行一路并不顺利,天心多有劳累,还望您好好照顾她,送她安全回家。”
“……这自然是不用你操心。”张权道听到祈无寒说这些,眉头微颤,一下子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一次都说了吧。”
“谢谢师兄,无期确实有些问题想问,希望师兄能够解惑。”
祈无寒自如地一笑,伸手探到衣兜里,取出了一张小小的竹叶,举在身前,继续说道:
“这枚竹叶,是我师父留给我的,与我的灵脉相互勾连。若是我身陨于此,这枚竹叶会汲取周围的灵力,不远万里飞回师父身边。如此一来,师父便能知道,我是因何而死。
我的师父是谁,普通弟子或许不知道,但以张师兄的身份,应该是略知一二的。杀完我之后,如何应付我师父,张师兄可有所考虑?
师父她生性暴躁,常常视门规如无物。若是知道我是被师兄你所杀,师父大概率会雷霆出手。
在惊龙殿中,西门羽丰权力已经很大,但想要管住我师父还是不太可能的。西门羽丰也许曾说过要保护参与围剿我的所有人,可能否真的保住,并不由他说了算。”
“……”
张权道闻言,虽然心中有底气,但还是不免心惊肉跳了数秒。
毕竟,他也是年纪比较大的一批弟子了,完全经历了西门竹青巅峰期的那段时间。那个杀得惊龙殿上下皆胆寒的女人,他不可能不知道。
即使没有见过西门竹青,单单听闻她的事迹,目睹所有长老、弟子共同封锁消息的举措,也大概能够想象,那是个多么恐怖的人物……
不过,好消息是,西门羽丰在行动之前早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而且针对西门竹青报复的可能性,做好了充足准备。
“韩无期,你很聪明。现在搬出你的师父,确实是给你自己创造活路的唯一方式。但若这就是你的底牌,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张权道稳定心神之后,神秘地笑了笑,仍旧悠然自得。
只见他掌心一翻,取出了一张古怪的符纸。
西门天心从小到大都在惊龙殿中上蹿下跳,见过绝大多数的法宝,可这种符咒,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她视野之中。
而且,更重要的是……
她感觉这符咒上有种不属于惊龙殿的波动。
那种力量,就像是一种邪气……
“这东西的存在,本不该让天心师妹这么早知道的。但距离告诉天心师妹的时间也不远了,早说两天,也没什么所谓。”
“什么意思?惊龙殿还有东西在瞒着我?”
“呵呵呵……师妹,以你的聪慧,应该早就有所怀疑了吧?”张权道嘴角一翘,说道,“你现在看到的这张符纸,承载着一种神秘的力量,能够助我们惊龙殿走向腾飞。复兴的百年大计,因为它,可以提前到来……”
张权道手掌一松,符纸便浮动起来,紫色的细微光焰在纸上燃烧,像一条小蛇,将符咒清晰地勾勒出来。
他看着这张符纸,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地愈发狂热,某种甚至开始吐露出隐秘的崇拜。
“韩无期,我现在来回答你刚刚的问题吧。杀你,是一定要杀的。但你的师父想追溯,绝不可能追不到我身上来。
因为,最终杀你的不是我,而是蒙受了这股力量福泽的另一个弟子。距离我发出呼唤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恐怕再过不久,那个弟子就该到了……”
“哼,福泽?你知道这股力量意味着什么吗?就称他为福泽?”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强大,意味着兴盛,意味着扩张,意味着称霸!意味着不久之后,整个冰原听到‘惊龙殿’三个字,都会不可自制地双股颤动!
韩无期,我不管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天才,也不管你以后能有什么成就。我只知道,你的天资在这种力量面前就像是笑话!”
在张权道放声说着的时候,西门天心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立刻看向祈无寒。
祈无寒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天心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当然,西门天心是不能像玲珑一样用意念跟祈无寒沟通的。但在此时此刻的情境中,言语早已不是交流的必要媒介了。
祈无寒知道,就算西门天心开口说话,他听见的也一定是这个问题:
那种力量,是“不详”吗?
而这个问题,一点头就能回答了。
惊龙殿想要利用“不详”,早就在祈无寒预料之中。但这在不在西门天心预料之中,他就不得而知,也没必要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张权道这番话刚刚说完,远处的山林中便跃动起一道紫色的幻影。几番闪烁后,来者已经现身在三人眼前。
这是一个佝偻着背的男子,身穿破烂的布衣,一根根尖锐的紫色晶矿从他身体中穿刺而出,十分骇人!
毫无疑问,他已经被“不详”所侵染。
此刻的他与其说是个人,倒不如说是魔怪……
无论从身体上还是灵魂上,都如此!
“吼吼吼……”
被“不详”侵染的修士发出非人的嘶吼声,声音仿佛撕裂灵魂,极尽惨痛与压抑。
只见他抬起已经被晶矿覆盖着的脸,一双喷发着血色的眸子盯向祈无寒,丝毫不掩饰地外放着他的杀意。
祈无寒知道,自己的对手比灵兽还疯狂,已经没有理智可言,没有道理可讲。
他将手再次扶上剑柄,气息下沉,不可视的强大威压展开,将对手送给自己的压力尽数驱散!
一对清明的眸子和一对充满杀意的血眸对峙着,天地仿佛都在刹那间失色。祈无寒的感知中,一切的杂物都在快速退开,整个世界干净地只剩下自己和面前那个狂兽般的人……
玄真劫羽剑发出嗡嗡的轻响,鞘口露出一道银线,长剑随时准备弹鞘而出,直取敌人首级!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为何,祈无寒竟突然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那个奉命来取他性命的人,与他曾经相识!
电光石火间,某个恐怖的猜想占据了祈无寒的脑海……
“等等!这家伙……该不会是程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