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课间时间,我习惯性地趴下脑袋。不是因为我困,我的生活作息没啥问题,起床时间估计也是全班最晚,只是因为没啥事做所以选择在课间趴桌子上。
“真是罕见啊,你居然会和班上的女生走到一块。”同桌戳了戳我说。
“确实,我也觉得很奇怪。”我应付地回答道。
“发生了什么吗?虽然你和艾怜,两个都是班级踩点王,但这是我观察这么久,唯一一次看见你们两个在来教室的路上产生互动。”
“啊?原来你一只都在观察我从校门到教室的这段路吗?那可有点变态了,算次数的话,你已经观察了我三百多回了吧?”
“也没那么变态,大约也就两百来次吧。”
“你能有空做这两百多次观察那是真的很闲,这么闲为什么这么早来学校,和我一起踩点进来不好?”我说,“虽然早就掐准时间,但走这段路,人还是会有点本能的慌张,如果能有个人结伴就好了。”
“那样我就没办法做这两百多次的观察了吧?说起来我也有点享受这观察的过程,你平均每次都会看三次手表,波动不会超过两次,除了这一次你和艾怜走到一块以外。”同桌说,“看你这副模样,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高中生对于男女关系只有喜欢这个词可以描述吗?真是有够肤浅的呢!”
“所以呢?所以呢?所以呢?所以呢?所以呢?所以呢?”
“抱歉,和你想象的情况并不一样,只是恰好搭上了话而已。”
“是吗?我保持怀疑态度,毕竟据我所知除了你以外似乎没有其他男生和艾怜讲上过话。虽然她长得是挺漂亮,但总是那一副司马模样,像是个人都欠她钱一样,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致攀谈。在我的日常观察上,和你讲话的时候她也是一副司马模样,你不会难受吗?”
“这倒是不会……”
“这就是异类相吸吗?”
“我也是司马脸吗?”
“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这个人没啥特点,学习一般,体育一般,交际,就是偶尔讲话的时候会假正经。可是和艾怜比起来,你算是好多了。”
“直到昨天中午我都没怎么了解过她,请你向我介绍一下我们的新同学艾怜吧。”
“果然你是对她产生了兴趣啊,你把脑袋抬起来看一看吧。”
我抬起头,坐在教室的另一个角落的艾怜,也就是靠着正门的位置。那里围着一圈女生在谈论着我绝对没有兴趣的话题,她们或坐或站,坐着的有的就坐在艾怜的桌上,这让我不仅同情起艾怜来。如果我是一名正值青春的美少女,肯定不喜欢别人用屁股对着坐在位置上的我。但事实上我是一名普通的男子高中生,而我对于这种事情完全不排斥。
“倒也不能说她不合群,至少表面上看来她似乎和绝大部分的女生关系都不差……”同桌告诉我说,他是真正的社交王,班上似乎除了艾怜以外都和他是朋友。
问他这种问题准不会出错,每个班级上总有一个这种类型的人。虽然我并不热衷于社交,但也不是自闭家伙,有这样热心的同桌还是蛮不错的。至少班上的八卦信息我总能拿到一手信息,即便对方和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正如我和艾怜所说的一般,我们对于这些和我们无关但有趣的事情保持着无法消除的天然好奇心
“看她那个圈子这么热闹就知道是不会差了。”
“这个定论并不适用于任何人,比如说艾怜身上就不适用。你自己认真看看,能不能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看看……”
我把下巴放在桌面上叠起来的手臂上,以下巴作为支点将视线转向艾怜。很快我就发现了同桌所说的异常,异常其实很容易发现,它们通常伪装成我们的日常,但又有着明显的异样感,就像是找不同如果发现了位置后,不管怎么看都会觉得原本协调的画面始终有着莫名的割裂感,就像是艾怜手上缠着的绷带一样。
乍一看这是其乐融融的女子高中生相谈画面,但其中的异常点就在于艾怜这个人身上。每个人都挂着笑,各自对着只有高中的下课时光才能提起的无聊话题喋喋不休,艾怜也挂着笑,但她始终一言不发,这就是让人奇怪的地方。这两天接触艾怜,我还没看到过她的笑容,现在我眼中这个微笑的艾怜也有着说不上的怪异感,与其说她是在笑,不如说她只是扬起嘴角。而且如果是两三个人的小圈子的话,那么能够理解其中一方可能会沉默地认真倾听其他人所说的话。但若是七八个高中生拥簇形成的大圈子,一般来说不存在有这种人,因为这根本没有这一种必要。
多人的集会为了就是有说话的机会,而成为多人集会之中心的艾怜却一言不发,这不就是同桌所指的异常吗?
“我好像就没见过艾怜讲过话,在我遇上他之前。”我补充了一个条件,和艾怜讲上话后才发现她有话痨倾向,特别是在她狂热的外星人话题上。
“就是这样,她的存在感真的很低,反正我这里是完全没有关于她的信息……对了,你知道艾怜初中是哪个高中的吗?”
“不知道,不如说大半班的人我都不怎么记得,记得的也就是和我同一所初中的吧。”
“没错,升上高中之后,就像是自然配对定律一样,每个人都会认识班上和自己出自于同一所初中的人。但是在我的关系网里,关于艾怜的初中基本没有,在开学时的自我介绍也被她糊弄过去……所以我去问了老师,记录是不会骗人的是吧?”
“这种事情没必要去问老师吧,你直接去问她本人不就行了吗?”
“不行啊!即使是我,也没办法和艾怜小姐说上话的。”同桌故意夸张地说,像是和艾怜说上话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平常她看生人,那副表情就像是快给我滚的表情吧?我的热脸还没有融化冰山的热度,所以我选择了退避三舍。”
“那么结果是什么?”
“她初中转过四次学,这样难怪班上没有人认识她,直到最后半年她才转过来B市,还只是挂名中考……也就是说,她像是凭空出现在这座城市一般,过去与她相识的人一个都没有。”
“真是神秘的身世呢……换做是我,我在开学的自我介绍也不会说自己初中呆过三所中学,然后最后半年专程转过来B市进行中考的。那多尴尬啊,我也没有以转学多次为荣的怪癖。”
“问题是她上了高中后对于这些也绝口不谈,除了你和我以外想必班上其他的人已经彻底忽视她了吧。这都过了一年了,她还是跟隐身人一样没有声息……虽然蛮多人也是这样过来的,但至少他们还有自己的圈子……”
“那不是她的圈子吗?”
“现在把话题往前面拉一拉,也就是我让你观察的目的所在了。”同桌指了指艾怜的那一圈人说,“据我所知艾怜并不在任何一个圈子之中,包括她现在作为中心的圈子。虽然说她和几个不得不说上话的人有过交流,但也仅限于那些不得不进行的对话,关于朋友结交什么的她可算是完全不上心。”
“但我可不认为这种对社交不上心的人,会成为那么多人群体的中心点。”
“那是因为她并不讨人厌,至少对于一些女生来说是这样,她把男生们都当作土豆来处理。”同桌说了一些伤人心的话,“和他人说话也算是礼貌,面对他人的请求基本上也都不会拒绝,但却从不会主动攀谈他人,除非是老师的要求。更让人怀疑的一点是,至少是我的怀疑点,她有时候还会挺大方地请其他人午饭,当然仅限于女生。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故意要和其他人搞好关系,但却又不想搞好关系,保持着疏远感但又维持着亲近感,总之便是矛盾。”
“倒是有点老好人的感觉,在你告诉我之前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是自然,土豆是听不到她说的话的,而后难不成你和班上其他女生有讲过多少话吗?”
“没有多少……”
“所以你不知道,现在多亏了我你也就知道了。”
这时候我想到了艾怜手上绷带的事情,如果问这名近乎无所不知,仿佛拿着整个班级剧本的同桌,他或许能告诉我些什么吧?
算了……想到艾怜的话我又住了嘴,比起绷带这种事情,她口中关于外星人的种种玩笑话显然更值得爆料。如果说她平时也有表述过这些信息,那么同桌这样的万事通肯定会告诉我的,然而并没有,也就是说她并没有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告诉过别人。
但是她却告诉了我,这也真是让人奇怪,从昨天算起我们才认识了两天啊。
“看你的样子,是有什么想说吗?”同桌看着我,恐怕我的眼睛涣散,一副出神地的模样吧,“快说,我就是当代酒馆小二,你跟我多说一个情报,我就告诉你两个你做梦也想不到的情报,稳赚不赔的买卖。”
“算了,没什么意思的事。”
“你这样说不是找打?”
“唉,真没有。你看我这副摸样,能撞上什么让你传唱的事件呢?”我说,“我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纯粹是我想出来的。我们日常生活百分之九十都是我们瞎想的,剩下百分之十是谁都一样的吃饭拉屎睡觉,要不要跟你分享我的颅内故事?”
“你这样说那就算了吧,我对他人的遐想没有兴趣,现代人只对真是发生的事件感兴趣。故事这种东西早就过时啦!”
“或许是吧……自己的妄想只有自己才会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