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了出来,现在不知道在哪儿。

当决策层的人类发现士兵的武力对我的杀伤是微不足道的时候终于东起真格的来了,墙体上爆发出炙热的红光,我不清楚这是干什么的,但是我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善类。我随意捡起一具尸体,朝其中一根丢了过去,果不其然,这具尸体像是匠心之作的大国工艺,原本严丝合缝的身体突兀的被一分为二,还带着一些微微的焦糊味道。我第一次闻到这神秘的香味,甚至恍惚了一下。但随即我就没有功夫沉浸与于熟肉的香味之中了,因为我看到那几束红线正缓缓地想我靠近。我不太确认我是否能抗下这可怕的攻击,所以我觉得这时候应该走了。

幸好路边粘贴着指示方向的图画,凭那些研究员教的知识我勉强能辨别东南西北,路得尽头指向一块红色的小方格,上面带着五颗星星,如果我要是提前知道坐镇其中的会是这样一个狠人我还不如留下来和他们拼了,但当时我显然没得选,因为所有的岔路都已经大门紧锁,只有通往红旗那面通道大开。而现在想想或许是他们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故意要把我往那边驱赶一样。玩战术的心果然都脏。

既然明确了目的地,那么我能做的就是撒开丫子跑路,而虽说那边的人类想要祸引东水,但追杀我的态度还是十分明确的,我即使是开足了马力也没能甩开身后的红光,后来我才知道这东西原来是分区域的,每一块墙都安装了这些东西,所有我那自以为高明的走位根本没有不说还徒增笑料。至于为什么没一开始就全打开还是因为想转移麻烦吧,毕竟由各个国家联合组建的太空军的内部可不是那么和谐,在地球上斗来斗去在太空自然也不能安分,你跟我玩突施冷箭我亦给你唱一出暗度陈仓,你来我往热闹的很。我也曾接触过未来会发生在这太空军内的一些诡秘的政治旋涡,国与国的,人与国的,人与人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总而言之,在他们有意无意的放水下,我虽说付出了一点代价,但也还是逃了出来——在通过最后一道墙之前我稍显放松了一下,结果被抓住了破绽,被突然从墙根处爆发的一道光束偷袭,贯穿了我的一只脚踝,害的我重重跌倒在地面上。看起来人类们也没了想活捉我的念头,操控着其余的光线缓缓向我逼近。如果按照刚才的威力,这一下绝对能把我切成两半儿。但天无绝人之路,也多亏之前被我扯断了手臂的那个士兵,我发现他的血会从地面渗下去,我猜这地下或许别有洞天。

说干就干,我举起拳头狠狠一砸,居然真的砸穿了地面,再然后整块地板都跟着塌陷下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我掉了下去,激光的灼热感蹭着我的头皮着实是让我心头一颤。仰头看看外面,激光线还围着被我打出的塌陷缺口巡逻,看上去并不想放弃,如果不及时离开的话我想他们还会派人过来吧,腿部受伤的我只能是坐地的困兽。所以我得赶紧离开这里,哪怕是用爬的。我发动剩下还能动弹的三肢,匍匐向前。黑暗不是问题,毕竟我已经有了夜视的能力,再注意一下不至于有什么意外,而这些地下通道也比我想的干净整洁,我经常看见人类把用过的废弃物随手往地上一扔就不管不顾,还以为地面下得是如何狼藉的场景。往前走走就遇见了第一个岔路,到现在我也没明白太空站的下水道哪会有这么大的空间还能出现岔路。我选择了走左面这一条管道,才走几步远就摔了下去,这一摔虽说皮糙肉厚的我毫无感觉但也被吓了一跳,环视四周发现原本狭窄的管道豁然开朗,周围的环境也明亮了起来,我扶着墙壁挣扎着尝试站起来,发现就算是我这种比一般人类大上两圈儿的身高也居然也够不到头顶。就在这时,我听见“哗”的声音从头顶冒出,抬头一看被宣泄而出的水淋了个醍醐灌顶(物理)。好冷!我打了个冷颤,我从不知道原来水还能有这么冰冷的感觉,之前一直泡在水里还以为所有的水都会像他们加热的那般温暖。想到这儿我心头竟没由来的一沉,因为他们对我的虐待,更因为我自身对血肉的渴望,我选择背离他们,用武力去反抗,我成功了,我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可是然后呢?我惩戒了我的仇敌,我满足了我的口欲,可之后我又该干什么呢?走完了这一步我又该往哪走呢?实验室里的人类教过我知识,我才能得知那一方水槽外还有更为广阔的世界,有淡蓝色的sky、有红色圆形的sun挂在上面、有不同形态的moon与sun交替照明,我本以为我应该已经很了解这个世界,所以我走得义无反顾。但事实却给我一记当头棒喝,一个连水可以很冷都不知道的傻子该怎么往前?靠爬吗?像刚才一样在哪个阴沟里摔个狗啃泥然后再也起不来?

但不管怎样,我还得往前走。因为除了继续走还能怎么办呢?我扶着下水道的管壁,湿漉漉的很滑,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脱手栽倒在地。脚上的伤已经不那么疼了,足以支撑我一瘸一拐的向前,我不太喜欢四肢着地的爬行,因为人类都是站立走路的,我不想莫名低他们一头。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到哪是尽头。但意想不到的是,抱着“哪里有路就往那走吧”的指导思想能在下水见到的东西竟然意外的不少:有不止疲倦呜呜作响的大风扇,原来实验室里的噪声就是这种东西发出来的,靠的太近会被大风迎面拍打;顺着水流还能看见红的发烫的管线,笼罩在朦胧雾霭里面,只走近一点就感觉受不了,除了热,还有一种莫名的恶心感;印象最深的还是一个不知名的角落,这是一条岔路的尽头,我之前也遇见过死路,到头之后我就会选择按原路返回再走另一条。可是那里的景象实在是无法令我拔出双脚再往前走,毕竟哪怕是杀人取乐的野兽面对成堆的尸体也会感到害怕吧。这堆尸体有人的也有非人的,有和我差不多一样的也有其他形状的,总之种类十分丰富。而这堆尸体后面则有着一张仿佛无底深渊的大嘴,正悄悄啃食着这些尸体。周围黑乎乎的我看不清那是什么,但我感觉那会是十分可怕的东西。我紧紧贴在墙角,害怕它会发现我——哪怕是钢筋铁骨也会恐惧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吧。我的天呐!它真的察觉到我了!庞大的身躯浸透过脚底的尸山,像走在平地一般潇洒。直到它靠近我也未能窥得全貌,只是觉得这东西很像之前培养池里的粘液,如果没有那张一次可以吞掉三具尸体的大嘴和轻易能嚼断骨头的利牙或许我还能找到一种家的感觉。

幸运的、哦不是诡异的是,这怪物——真奇怪,我居然也有资格叫别人怪物,并没有发现我,哪怕它肥硕的身体已经擦着我的身体过去。它游荡了一会儿就消散了,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不太敢轻举妄动,刚刚才经历过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博弈耐心和试探这些东西不会那么轻易忘的,只不过现在猎物是我而已。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我一路狂奔,甚至比被人类的激光追着跑的时候还要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脚已经完全恢复了,估计每个被科学制造出来的怪物身上都有快速回血的被动吧?总之,这个神奇的设定在未来会不止一次帮到我。

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总之顺着水流有路就走,也没工夫去管什么岔路不岔路的,结果出乎意料的一路畅通,最后停在了水源的尽头。这是一座容量很大的蓄水池,估计能装一百个被我视为家乡的小培养槽,而在水池中央的位置立着一台机器,有无数细长的管道与它连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看起来所以的水流都会汇总于此。机器斜上方不远有一道虚掩的门,我十分轻易的就够到了出口,钻了进去。

不同于下水道的坏境,这是一个很朴素且稍微带点邋遢的房间,家具什么的好像很久没用过的样子,书桌上面的书凌乱的堆在一起,其中一本因为一直翻开卷着已经完全变形,即使重新合上书页也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不过与写满我完全看不懂的文字的书籍相比,我更在意书桌角落里藏着的东西,一块小小的铁皮,应该是被称为“surgical knife(手术刀)”的东西,刀的末尾打通穿上细细的铁珠链,孤零零地挂在一旁。我用手指去轻轻触碰它,在灯光照耀下淡银的反光闪烁了一下。

或许是安静的坏境,给稍显疲惫的我些许暗示:这间屋子姑且可以休息一下。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抽死当时做出这个判断的我,但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卖,做出决定的我就应该接受这倒霉的结果。我半瘫倒在墙边,随手拉开身旁挂在墙上的黑布,这小小的屋子霎时间就被外来的强光吞没,那暴虐、灼热的橙光像是发狂过头的疯牛,毫不留情地碾过途经的一切。我连忙拉上窗帘。这就是sun吗?我揉揉快闪瞎的双眼,仅仅是直视了一会儿便目眩良久,也真是有点儿佩服一直生活在它照耀下的人类。明明十分弱小还能在这种暴晒下活下去。

当我还在感慨之际,房间的门突兀地打开了。有人进来了?我朝房门看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从没见过皮肤红的像血的人,仿佛随时会滴落一样。之前那耀眼的烈阳的冲击还在,我在很久以后都会认为这个人就是太阳,无论是什么,哪怕是真正的太阳,也无法与他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