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代盟主?我坐起来看向铁盟主,人类的语言真是博大精深,只是加了一个字铁盟主的反应就好像把他的衣服扒光了一样尴尬。“好,”铁盟主的声音听起来恐怖了许多,就一个单字累加起来的杀气竟比之前对我说的那一大堆都多。“我就来领教领教你谭家《明月镜心诀》!”
“小天,你先下去。”谭文梁对我说,但他没有看我,他正死死盯着对面的铁盟主,“门口藤原万树在那等着,你认识他对吧,你出门就跟着他走,他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明白吗?”我点点头,在地上躺这一会儿铁盟主那一拳的杀伤也就差不多缓过来了,听了谭文梁的话我立刻翻身起来,冲开人群朝门口跑去,背后的还能听见谭文梁的声音:“铁代盟主,请!”
我按照谭文梁的话来到门口,藤原万树正站在门口。他此时包裹在一堆黑色厚甲里,显得臃肿不少。见我来了他立刻转身朝外走:“你,跟我来!”我连忙赶上藤原万树的步伐,一路左拐右拐,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最后在一座同样印着红十字的屋子前听了下来。我和藤原万树走进屋子,铁世成正安详地躺倒在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上,旁边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人正要离开,见藤原万树来了便迎了上去。“铁君怎么样了?”还没等那人说话,藤原万树就先开口发问了。“还好,这孩子没什么大碍,就是本就大伤初愈,又消耗过度,再加上肺腑收到些冲击一时气短才晕了过去,躺着休息一会就好了。”
“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啊......短则一个点,多说半天。”
“这样啊......谢谢您的解答。”送别了穿着白大褂的人,藤原万树盯着依旧昏睡不醒铁世成看了好久,不知为何又突然飘出一声叹息。“你,”他突然朝我说话,“你就留在这屋子里,哪都别去,一直到铁君醒了再说,明白吗?”
我点点头,表示我听清楚了。但藤原万树好像还不放心一样,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这间屋子。等确认藤原万树真的离开了之后,我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我看向床上躺着的铁世成,有件事我早就想干了。我慢慢地朝铁世成靠近,他昏睡的脸在我眼里也就越放越大,终于,按捺不住自身欲望的我朝铁世成伸出了我的手,缓缓地按在......他的脸上。对于人类的脸,我好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我眼里,人类的脸部就是一团颜色不同的光幕,除了偶尔闪过的红色以外单调的一丝装饰都没有,他们进食的时候也是,食物被放进光幕里就直接消失不见了。可是我也照过镜子,我对自己的头部轮廓有着基本的认知,我可以靠嘴巴吃饭、说话;靠眼睛看;靠耳朵听。我不相信这些都能做到的人类脸上就真什么都没有?我支起一根手指,极其轻微地刮蹭着铁世成的脸,意外地发现我有的人类真的有!我指尖的触感告诉我:这是眼睛、下来是鼻子、然后是嘴唇、两边是耳朵。可是为什么我看不到这些呢?这可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想弄明白的问题又多了一个。突然,铁世成一个扭头吓了我一大跳,我赶紧跑到一边坐好,还以为他会被我戳脸的无礼行为弄醒,但实际上他仅仅是睡得不舒服侧一下脑袋而已。看见铁世成还没醒过来我不禁松了一口气,要是被发现自己这偷偷摸摸干的事实在太尴尬了。经过这么一吓,我内心的好奇也就差不多烟消云散了,转眼间我找到了新的玩意儿摆弄:一盘摆在桌子上的小橘子,金灿灿的,看起来十分诱人。我手一伸把整个盘子端到我面前,拿起一个放到鼻子下闻闻,小小的果子上面一股清爽的气味品味起来真的很舒服。我按照永乐给我的视频里的说法——吃之前先去皮,开始扒起橘子皮来,可是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当我真正动起手来我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我对扒橘子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只是轻轻一用力,整个橘子都被我一根手指捅穿,到头来除了一身的橘子汁什么也没捞着。不一会儿这一盘橘子就已经被我捏得没剩几个了。要是有别的战士在这屋里我估计会被拖出去暴打一顿的吧?后来我才知道,吃到一个水果在太空军里是只有重伤员们才有的待遇,不在病房里待上十天半个月想都别想,我这一下子浪费这么多简直就是天理难容。但是牺牲是有价值的,在无数次失败后我终于能完整的吃到一个橘子了。我顿时有一种泪流满面的冲动:太不容易了,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太难受了。我正要把这得之不易的胜利果实扔进嘴里,突然感觉有谁在身后盯着自己,后头一看不知何时铁世成已经坐了起来,盯着我看。见我回头他好像也吓了一跳:“添师兄好。”他连忙打起招呼。是在对我说话是吧?我想了想,这屋子里好像也没别人,应该是。突然,我发现铁世成的目光落在我手上的橘子上,虽然我看不见他的五官,但凭感觉我还是能感受到的。怎么?他也想吃?我想了想,毕竟这也是放在他病房里的东西,不给他一个也说不过去。于是把手里那个已经扒好的橘子递给他。但是在他爽朗地接过橘子之后我的心里还是泛起了一丝丝苦涩,就像挖走我一块肉一样不舍,可能对于“忙活半天却一口没吃到”这件事的怨念实在过于庞大,铁世成也察觉到了,好像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心理斗争之后,突然把橘子一分为二,将其中一瓣递给我:“天师兄,我不爱吃,我们两个一人一半。”我的天哪!他究竟是什么生物,居然能这么闪闪发光!我几乎是要哭出来的模样接过了铁世成分给我的橘子,整个都扔进了嘴里,味道怎么说呢,和肉比不了,但是也有一种莫名的清爽感。现在在来看看这段回忆,真是丢死人了,居然为了半个橘子感动成这幅模样。在吃完这一半之后,我又要磨爪霍霍准备向其他橘子动手,可手还没伸出去,病房的门突然开了,永乐!?我连忙蹦了起来,不为别的,就为那把被握在手里的黑色长剑,那东西绝对是我一辈子的噩梦。
“你先出去,小谭在外面等你,你不用动,接着躺着。”压力逼迫下我的脑袋反应特别快,立刻分辨出这两个“你”指的都是谁,幸好不是冲我来的。我几乎是飞出铁世成的病房的。
“小添,”刚一出去,就被站在门口的谭文梁逮个正着,“你伤怎么样?”他连忙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没什么大问题吧?”
“......嗯。”我对于谭文梁的紧张有些不适,又不是他被打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听见我的答复,谭文梁就好像心里一大块石头坠地了一样。“走吧,这时间也差不多到宵禁了,我带你到住的地方。”他调整好情绪,拉着我朝不知道什么方向走去。我呆呆傻傻地跟着他,突然涌起了一丝不可名状的感觉。为什么?他明明是个人类,是那个曾经对我剥皮拆骨、肆意妄为的种族,在我心里人类就是一个肮脏罪恶、睚眦必报的邪恶种族。我明明应该憎恶他,应该找一个机会一口咬断他的脖子吸干他的鲜血——就像我在实验室里做的那样。就算在永乐的小黑屋里我了解了人类世界的繁花锦簇,我也愿意去享受这些从未见过的有趣东西,可我并没有宽恕人类对我做过的一切,所以遇见永乐时我才会丝毫不考虑手下留情的问题,如果换一个人被我撞见可能下场就完全不同了。但是,面对谭文梁——这个纯的不能再纯的人类,期初老实地跟着他不过是害怕永乐的武力威胁,但才短短地相处多长时间我竟一点儿也提不起想要伤他、报复他的心情,唯一一次对他出手还是在他的主动要求之下,把他弄伤了也没有怪罪于我,跟在他身边我甚至连带着对周围人类的恶意都淡化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冲上去替铁世成挡那枚硬币。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仿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能融化在他那温和的言语之中。或许我的转变太快了些......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是和谭文梁接触的时间看起来还有许多,我可以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