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做戚雪松,今年33岁,家住在离这挺远的地方,结婚了有个孩子,效力于国家的特殊科研部门神机营,每天都会忙到凌晨两点左右。不怎样抽烟,酒也少喝,每天都三点钟才睡,顶多也就能睡四个小时。睡前我一定先把今天研究的数据保存起来,再听20分的唢呐,上了床马上睡死,一觉到天亮,浑身上下的压力与疲惫一天借着一天的累积,医生说我肯定活不长久......”

见到面前那群令人头皮发麻的敌人,永乐的脑海里不禁翻出了1999年初见戚雪松这个怪人时的场景,现在这个怪人的骨灰也已经深埋在北极冰原的冻土下二十多年了。戚博士啊,我这样算是不负你的嘱托了吗?身高堪比城墙的螃蟹,腿毛粗过人腰的蜘蛛,尾巴长过铁塔的蝎子,还有数不清的喽啰。我正在和这些只能出现在想象里的怪物对决啊,它们正被我挡住无法前进一步啊!永乐微微支起左手的手腕,想把握着的宝剑提高一些,但原本轻松地动作现在做起来就像是撑起一座大山一样艰难。

“你还挺能干的嘛!”这道瘦小的身影尚未出现,他欠揍的声音却已经传到了永乐的耳里。宇宙中是真空无介质的,按理来说不可能出现声音这种东西,但是永乐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这区区真空传声根本比不过他主人自身的存在。哪怕是在太空之中赵括身上什么高科技模样的装备都没配备,仿佛那件古旧的短衣就能抵抗住足以杀死其他生命千百遍的低温、缺氧和辐射。远远看去这就像是一个刚从土里挖出来的兵马俑正在朝永乐逼近,不过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和兵马俑一个年代的东西,可是兵马俑还老老实实地呆在坑里,而赵括却早就满世界的为非作歹了。

“说句话啊。”赵括在离永乐大约半米的位置上停下了,“哦,对了,我忘了你在太空里并不能说话。”他的脸上挂着玩味的微笑,突然一拳朝前砸出。凌厉的攻击被发亮的光幕拦截,这是永乐为了保护失去了防御能力的雁丘所制造的屏障。屏障的质量十分有保障,赵括这一拳并没有给光幕带来什么伤害,反而还被光幕的反震之力将手臂震成了血雾,洒在太空之中漂浮。

“好好享受。”赵括并没有在意已经断掉的手臂,他轻轻抓住浮在周围的血滴,涂抹在光幕之上。被血滴浸染的光幕就像是滴上了浓浓地强酸,闪耀着的光芒竟慢慢黯淡起来。再一会儿之后,小小地血滴竟化成了数不清的蚂蚁。永乐认得出来,这是赵括的招牌宠物:蚀骨魔蚁。蚀骨魔蚁的动作迅捷,在诞生之后立刻依附在光幕之上,它们集中在一个碗的大小的地方开始啃食光幕。对于能完整笼罩半个城镇大小的雁丘的光幕来说这点空间简直可以说得上微不足道。但永乐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如果真的让这帮害虫豁开了一个裂缝,那么这个小小地裂缝完全就能成为葬送雁丘的突破口。

“进攻。”赵括没有给永乐太多的喘息时间,远超之前袭扰战几十倍兵力的怪物们朝着雁丘发动了进攻,原本还能游刃有余的太空军士兵们霎时间淹没在了敌人的潮流之中。之前大发神威的59改炮台们在最后迸出挣扎的火花之后就被碾成了碎片。在外星生命前所未有的攻势面前太空军的抵抗显得十分无力,很快,战斗已经蔓延到了雁丘的光幕前方,有不少的怪物选择绕道而行直奔地球而去。而现在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即使正全速回援却还有一段距离,而且从爆发的火光来看离雁丘最近的万里层云现在正被敌人牢牢拖住,情况已经万分危急了......

中计了啊......远端的黑暗中突然暴起了一朵蒸腾的焰浪,那是万里层云的方向,在前线的五军营营长毅然决然地发动了自爆,把整个堡垒当做突破防线的掩护,自爆巨大的威力打出了短暂的缺口,无数的士兵们趁机突破了包围圈,像雁丘急行军而来。但是,即使他们赶到了又有什么用呢?永乐望着光幕外疯狂袭扰的怪物们,强烈的震颤不断地从光幕处传来,反馈到永乐的左手上:螃蟹挥舞着狰狞的钳子,重重砸在光幕最黯淡的地方;蜘蛛身下妖光闪烁,之前突袭雁丘的蓝色死光一道接着一道发出;最绝的还是那只蝎子,它直接跳上了光幕,尾勾触及的光幕正慢慢发黑变质。但真正带来威胁的却是数量众多的小怪们,尽管它们没有大型怪物的装甲,一头撞向雁丘的结果只会使自己支离破碎,但接近音速的速度却给它们带来了强大的动能,即便这份动能在能抵抗核弹的光幕面前微不足道,可胜在数量众多。数量巨大的飞针打在同一位置也可以扎穿坦克的装甲,更何况这是音速级别的自杀式袭击,光幕的光芒越来越黯淡,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没有雁丘的话,我肯定能把它们干掉......

左手越来越沉重,哪怕靠着机械的力量也抬不起来了,但为什么一点儿痛觉都没有呢?

哈哈,我真是的,这只左手不早在20年前就丢了吗?现在装着的是一条假手......要不是这样我可能还唤不动吧?

你说我该该怎么办呢?要放弃雁丘吗?永乐仿佛在重压下失去了理智,恍惚中竟听见了呢喃的耳语,这个声音,熟悉又陌生,就像是十字架前要与你谋求交易的恶魔一样。

“对”。

永乐笑了笑,也是......他们现在只是累赘,放弃维系光幕我就能抽开手了......雁丘也没多大价值,只要我还活着重建太空军就是时间问题,之前那几次不也都挺过来了吗......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铁世成被我支到了凌霄,只要进了瓶子就会很安全;藤原有保命的手段;小谭......不,不行,这次......这次还不能放弃雁丘,起码这次不行......里面有个孩子还没出生,我还得坚持......我一定能坚持下去,只要我想......对吧?

“愚蠢!”

光幕外血浪涛天,光幕内却仿佛停止了时间一般,寂静的宇宙里伴随着永乐的只有沉默与无言,这时有一丝光亮的变化显得多么可贵,让已经麻木的永乐从模糊中缓过神来,这里还是现实。

永乐轻轻歪下脑袋,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左手,那把不起眼的黑剑此时正熠熠生辉,明媚炽诚橙色光芒将这片虚无的空间填满。永乐尝试着举起左臂,发现之前压制的左臂难以动弹的压力现在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这把宝剑跟了永乐20年,但现在永乐觉得它又熟悉又陌生,就好像一位跟你相处了多年的老邻居,你能笑着说出他生活上的许多细节:比如喜欢蒙娜丽莎、报了瑜伽班、爱喝热牛奶等等等等......可有一天你在报纸上看到他因连续杀人被捕入狱,即使报纸上印着的这张脸还挂着你熟悉的笑容你还能将他看作是那个人畜无害的老好人吗?

永乐轻轻地挥动这把宝剑,剑身明亮的光芒顿时消融,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我都忘了啊,你只是把兵器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机甲内永乐笑的癫狂,好像刑场的罪人在大刀砍下来的最后一刻等来了大赦天下的诏令。

我比不了你历代的主人,他们宏才大略,他们天赋秉异,他们多智如妖,但现在你属于我!轩辕剑!我现在才是天下的人皇......

“贼,你不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论武力我不用你这把剑我甚至连个普通武者都不如,指挥能力和大局观与我更没有!我只下达了一道命令就损失了一座堡垒,如果真让我指挥一场战役定会全军覆没,就这样的垃圾也妄图染指你与你相配?配个屁!但是轩辕剑,你现在就像我手边拴着的狗一样,即使再想咬我我一勒缰绳你就得给我跪下摇尾巴,我再低贱再卑微再不配,你也只能服从我!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你道我是窃剑贼?我却言我是执剑候!我就给你证明看,就算面临千军万马,需分心护住雁丘堡垒,我永乐一样是百战百胜!到时候你再说我配不配!

远远地俯瞰着整个战场的赵括突然嗅到了一丝寒冷,看来,战局要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