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什么?这是谭文梁临走前给我留下的问题,他让我好好学习做人,但如果我不是人,那我是谁?

不知不觉间,我把这两个问题连在了一起,或许人类的历史上有无数的聪明人、哲学家被这两个问题感到困扰并提出了解释,但可能没有一位能像我一样拥有这样直观的疑惑。这两个问题将会伴随我整个的路程,并会影响我终身。

“呜......”我对这个深刻的问题感到难受,起码在当时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思考的生物,我很快就感到了疲倦,我想着先到处走走看能不能散散心,或者问问别人看是否能从别人身上得到答案。但我才刚刚走出巷子,麻烦就上门了。

“你们不能这么做!”这个声音我熟悉,是负责谭兰那间病房里的医生,谭文梁不在的那段日子我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一趟,是老刘带着我来的,所以我对这里的大夫已经都有了印象。老刘告诉我,这个床上躺着的是谭文梁的女儿,是我的妹妹,要我照顾好她。我对【妹妹】这个词汇十分的陌生,毕竟我并没有对亲缘血脉之间关系的认知,但我知道,家人都是很重要的,谭文梁临走前也告诉我他是拿我当家人的,既然她是我的家人,我就必须好好对她。

“滚开!这是命令!”这里的熟人还真不少,在与一群白衣服的医生们对峙的人里也有一个我认识的——戴校。他咄咄逼人的样子耀武扬威,但是他那花花绿绿的头发倒是让人忍不住笑,他正不耐烦地朝着挡在他前面的医生大吼大叫,但无论他怎么发泄脾气,医生们依旧是风雨不动安如山,根本没人听他的无能狂怒。

“妈的!死四眼!你再不滚老子动手了!”戴校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了,他向这帮医生发动了最后的通牒!

“娘的!你敢动老子一下你试试!”医生也好像被戴校这轻蔑的态度激怒了,他把眼镜一摘砸向戴校:“说了多少遍了!这孩子的身体不行!别说移动,出这个病房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我不管你那个上司脑子塞了几斤的屎,老子就是不许!”

“妈的!动手!”戴校哪受得了这种挑衅,他伸出手想要强行驱赶挡在他面前的医生们,可即使他下了命令他身后跟着他的士兵却都犹豫不前,看起来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去执行戴校的命令。

“你们!”在那儿独自拼杀半天的戴校终于发现只有自己孤军奋战的事实了,他愤怒地回头想要叱责那群不听他号令的队友,但是突然顿住了,我想他是看见了站在拐角处的我,想起了被我按在地上打成烂泥的往事不敢说话了,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绕开挡路的士兵们。我虽然对戴校的印象十分不好,也的确很想打他,但是谭文梁之间教导过我,只有在保护自己和家人的时候才能使用暴力,而且暴力还是最后的选项。

“打架......是......不对......的。”我磕磕巴巴地站在戴校面前,低着脑袋盯着他的眼睛,想要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他也对我的劝诫很听话:“好......好......好好好......”但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他很害怕,不觉有点儿担心:“你......还好吧?”我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头,谭文梁关心我时就是这么做的。

“别!”戴校好像逃一样躲开了我的抚摸,我有些疑惑,但看他如此的精神我想应该问题不大吧......

“你你你别过来!”他大吼着,我也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他了,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这......就走了?语言还真是个伟大的武器啊......他身旁的队友们见到领头的队长离开了,自然也就没有留在这儿的理由,便一起转身离开。

“谢谢你帮忙了。”一旁的医生捡起了被自己扔出去的眼镜:“要没有你啊我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付这帮丘八。”

我尴尬地挠挠头,我还真不知道我起了这么大作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但我还想出得体的言语时,突然的一声惨叫爆发出来,我警觉起来。

“啊!”几乎是我没有察觉的速度,一道影子掠过我的身边,正中我身边的一个医生的头颅!

“呜呜~”那医生呜咽几声便浑身挺直了倒在地上。这才让我有机会看清袭击者的全貌,就是那个害的谭文梁丢了一只手臂的混蛋!它果然还在这儿没走!

“快!把听诊器拿过来!”看见敌人的出现我愣了神,我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仅仅只有我一个,医生们看不见袭击他的东西,还在傻傻地往前凑。

“走......”已经来不及了,从天上的换气孔里突然掉下巨大的阴影,向一大滴发浊的油液,重重地盖在了这一群医生的身上。他们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了就融化了,没错,融化,那摊粘液缓缓挪开自己肥硕的身体我完全看不出来这之前还站着几个人的样子。

“呲咯~”它的身体发出刺耳的叫声,好像在呼唤什么。突然,我的身后也传来同样的叫声,我猛的回头,与我身后一样的怪物正包裹着戴校朝我走来。不,不应该说是戴校了,准确的说是戴校四分五裂的躯体,它们捏着戴校的残躯缓缓与我身后的怪物一起朝我逼近,我连忙向后跳避免两面夹击的情况,但是在我躲开它们的逼近后它们却没有转身追击,而是相互撞在了一起。

“pia!”软黏的声音从它们之间响起,它们的身体都因为碰撞泛起了波浪,我正不明白它们在搞什么的时候,它们却彼此融合了起来,两个合为了一个。我就这么呆傻地站在这儿,我也不是没想过去突袭打断它们,但是这我总感觉有一种身后发凉的感觉,绝不能轻举妄动。

“呲咯~”完全融合的它们对我发出了远比之前刺耳的咆哮!我瞪大了眼睛,我见过它!我终于想起了我下水道的经历,就是那个给我吓得不敢动弹的大嘴怪,它来到了地面上!它糜烂的身体突然分出好几个孔洞,身上又幻化出几个触手高高举起戴校的残肢突然塞进了那些洞孔中!

“咔嚓!咔嚓!”在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里血光飞溅,戴校的身体被它吞咽了下去。只剩下戴校的头了,它像是喜欢这个玩具一样不舍的在自己的身体上跑来抛去,突然张开了在下水道里我见过的那张大嘴,将戴校整个头像软糖一样吞了下去!

它是在威胁我吗?我的呼吸紧凑了起来,空气中危险的气味越来越浓厚了,对方的体型远比和谭文梁对战时要巨大,显然那时的它并不是它的全部,现在只有我一个很可能会落下风,对付打不赢的敌人逃跑是每个靠本能生存的生物的直觉,我也一样,我打算撤退了,去找藤原万树和永乐,他们两个总有办法击败它们。但是人与其他动物的区别在于,人懂得什么时候该跑,什么时候不该跑。所以,当我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时,我就知道我走不了了。

“添添师兄?!”

池浅浅正站在我们对峙的中间,拿着她的门禁卡,望着地上飞溅出的戴校的血迹一动不敢动。

我知道,我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