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是熟悉的声音,钥匙拧开了锁芯铁世成拉开防盗门,家里熟悉的气味飘了出来,这是一座老户型的房子,里面有很多的设计都是很陈旧的设计。看门口的鞋子母亲还没回来,家里只有他一个人。铁世成伸手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一本本塞在书架上,破旧的蓝皮沙发还是蜷在墙边,两边的窗帘被用丝带记好,书桌上放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纸张,估计是他们两个把这里当成算账的地方。窗台上的那盆吊兰依旧是那样半死不活。他推开窗户,放外面的空气进来。

看完自己的房间,他走到客厅,沙发被干净的白纱蒙好,上面的坐垫被摆的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母亲的手法,铁世成转手打开父亲的房间,好家伙,里面外面简直天壤之别,床上的被子没叠,团成一块儿窝在发黑的枕巾一边,床上的床单凹凸不平带着肉包子一样的褶子,床位堆着一堆换下来的衣服,也是根本没叠,床头上则放着几个已经发干变黄的果核。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铁世成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墙上的那副书法上。上面有豪迈的笔墨点染着两个大字:慎独。铁世成知道这幅画的来历,是一次活动一个书法家送给他爸爸的,已经挂在他床头上三年多了,慎独的意思是一个人的时候也要保持小心戒备,时刻端正行为举止。铁世成看着这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不禁笑了出来,一个戒了烟却又再染上瘾的人窗前挂这个,难道不是一种讽刺?铁世成刚从父亲的房间上退出来,防盗门便响起了声音,是他母亲回来了,她推开门就将手里的提包扔在地上:“小成!”她母亲高声呼喊着铁世成的乳名。

“妈!”铁世成走到门口迎接,他的脸上带着喜悦与高兴,血脉相连的感情是什么都无法比拟的。

“呀,当个兵怎么还白了?也瘦了啊......”铁母仔细端详着她的骨肉,儿子这辈子第一次离开她这么长时间,如今见到了她怎能不激动呢?

“你儿子晒不黑!”这当然是归功于雁丘了,你见过有谁被灯晒黑的?

“对了妈,你怎么剪短长发了?”铁世成记忆里他母亲之前一直留着长发。

“害,别提了。小成,你爸说你进了什么特殊部门,这怎么有时间回来了?唉你能在家呆多长时间?”铁母一边朝铁世成问话一边扶着鞋柜想要把脚上的靴子脱下,但靴子微微有些不太合脚很难摘下,铁世成见状赶紧蹲下替她将靴子摘下来。然后从鞋柜里拿出拖鞋,一只一只摆在他母亲面前,他一边忙活一边回答铁母的问题:“妈,我也不确定。上头批了我两个月的探亲假,但是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就还得再说。”铁世成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话,他母亲并没有铁颜的地位,铁世成还不能告诉她实情,更何况不果告诉了她实情钝母一定会担心的。

“这么长时间?!”儿子能在家待这么长时间铁母显然是欣喜若狂的,她把外套挂好:“儿子你还没吃饭呢吧?妈给你做。”说完就慌慌忙忙地朝着厨房跑去。铁世成虽然不怎么饿,但他确实早就想着妈妈的手艺了。

在铁母乒乒乓乓地在厨房里准备早饭的时候,铁世成也没闲着,他从屋里的楼梯上去,来到自家的阁楼上面。他们家的房子在单元房的顶层,当时决定买这么高的房子时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看中了这个阁楼,甚至还在这不大的地方安了一个床。但买回来后才发现这阁楼没什么用处,最后只当成了贮物间,沉重的冰箱、早就弃用的鱼缸还有米啊面啊之类全都堆在上面。但现在,这个阁楼的房间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作用,铁世成皱着眉头看着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和他反亲床上的乱像天壤之别,很显然是出自他母亲的手笔。他记得自己父母并没有分房睡过啊?这是......铁世成注意到了放在地上的药酒,他认识这个牌子,那是用来治疗跌打损伤的,里面大半瓶已经被用光了,不会吧?铁世成心里生出了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儿子,下来吧!吃饭了!”铁母不愧是多年的家庭主妇,这么点儿时间就整出了一锅色香味俱全的面条,她拿起筷子给铁世成夹了满满一大碗,上面卧着两个鸡蛋。

铁世成没客气了,他抄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好家伙,是食物,带着烟火气的食物啊!铁世成几乎要哭出来了,他有多长的时间没吃过用锅煮出来的食物了,在太空军那几个月每天都是罐头、饼干、罐头、饼干,吃的他舌头都要没味蕾了。

“呲溜。”铁世成将最长的那一根面条吸进嘴里,很快一大碗的面条就连面带汤一起下了肚,连个菜叶都没剩。

“再来点儿?”铁母虽然说得是疑问句,但却已经将面碗端离了桌子,当母亲的看自己儿子吃饭总会生出一种自豪感来。她从锅里挑捡出完整的鸡蛋,又盛了满满一大碗要放在铁世成面前。

“妈,”就在铁母忙碌的时候,她身后的铁世成突然发了问:“你楼上的药酒是怎么回事啊?”铁世成虽然只是埋着头狂吃,但是他没有把疑问忘在脑后。

“那个......”铁母言辞间有些闪烁:“有一天地滑摔着了。”铁母把碗放在铁世成面前:“快吃吧!我收拾收拾家里。”

铁世成见母亲这样的表现,他心里的猜测基本上坐实了,他面色阴沉下来:“妈,他又打你了!!!!?”

“......”铁母没有说话,她沉默的态度在铁世成眼里就是默认了,铁世成把筷子一扔,面条再好吃他也顿时失去了胃口,他现在整个人都被愤懑填满。

“......这次因为什么?”铁世成坐在椅子上调整了好一会儿这才压住了情绪。在他印象里铁颜不是第一次对他母亲施暴了,之前就说过他们夫妻两个的性格不合,从铁世成小时候开始就常有争吵,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动手的也是常有。有一次令铁世成的印象深刻,那时他还小,连小学都没毕业,就因为吃晚饭没有叫上铁颜,铁颜便抄起一个凳子摔在了桌子上,将满桌的菜盘砸个粉碎。当时的凳子就在小铁世成的耳边擦了过去,甚至打碎了铁世成要拿起的碗,如果铁世成的手再伸早一点儿,可能桌上的那些餐具就是铁世成当时稚嫩小手的下场了。铁世成永远忘不了回头看向他父亲时所见到了,铁颜就站在他身后,面目狰狞、眼带凶光,那是他最恐惧的场景。

“......还能因为什么呢?为钱呗。”铁母可能是压抑太久了不再选择隐瞒,她坐在了铁世成的旁边,眼圈泛红地朝她儿子倾诉着她的委屈:“咱家有玉石的生意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天他卖了三万块钱却没给我,我就去问他,这钱也不是个小数目,我总得问问你说是吧?”

的确不是一笔小钱,铁世成知道家里的现状,铁颜虽然名曰上将看似高高在上,但是实际上只是在军区挂个名的虚位,每月的收入也就规定的那些,甚至连军人家属的权益都没给铁世成捞到,可上将级的应酬可是真的,这世界不是每个人都高风亮节如谭文梁的,必要的请客还得做,所以即使上将的工资看得是高,但其实到最后也不会剩多少,后来开设了玉石的生意,铁母在嫁过来之前家里就是干这个的,熟门熟路,渐渐地家里有了些存款,房子、车子也都有了,可以说这一切负责管理的铁母都功不可没,但最近几年因为政策原因宝石类的生意收到了巨大的打击,这玉石店一直不景气,三万元的确已经是一笔巨大的收入了。

“我等着他吃完饭洗漱的时候我去问的,我就问他那三万元还在不在,他没回答我,我一看这就是花出去了,才几天时间三万块钱就没了多不正常。我就问他花在哪儿了,他要是花在正道上我也不能说什么啊,他就恼羞成怒了,他拉着我的头发把我就在按在水池里,然后把我推到就那腿踢我,还拿菜刀说要剁了我,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啊,就只能躺在哪儿挨打......哎不说了,哪有当妈的儿子一回来就朝他倒苦水的......,你先吃饭,先吃饭,妈刚下夜班睡一觉,妈晚上给你做好吃的。”铁母忍着泪水从桌子上捡起筷子塞回铁世成的手里,匆忙地跑到了楼上。

“......”铁世成握着筷子久久不能动弹,他很生气,却只能生气,任何人敢让他妈受这样的委屈,他说什么也得弄死对面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但是唯独铁颜不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什么困难都难以克服。一个是爸,一个是妈,都是给了他生命的人,就算铁颜做的事再错他也是他爸,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妈的!”铁世成无奈地将面碗拉到自己面前,他只能把这份愤怒全都发泄到这碗面条上了,吃完他想到家乡各处走走,毕竟他的任务不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