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林少爷，这里离你家应该不远。”
掸了掸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希娅兰看向门外，依稀可以看到远处村庄的灯火。看来他被绑到现在，时间并不久。
“确实，那边就有我家。”
指了指那个村庄，斯林率先离开了屋子，这里是早就被废弃的房屋。这帮人还真是不怎么聪明，如果家里人发现自己不见了，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想想刚才的经历，斯林发现自己意外的冷静。对于他人的死亡，令人恐惧的是那流出的鲜血与血腥的场面。
而希娅兰的杀人手法，如同让人凭空消失的魔术师，缺乏死亡的实感，以至于震惊大于恐惧，又宛如战争中被数字化的生命。
人的认知有时真的相当冷漠……
“走吧！”
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希娅兰突然开口。
“走？去哪？”
斯林有些困惑，她是要回家吗？可是这个时间……
“你家啊，不然你打算在这里过夜？”
“啊，嗯！”
斯林突然发现觉得自己蠢得离谱，怕不是刚才被吓傻了，人家好歹也是救了自己，招待人家住一晚，怎么说也是应该的吧！
“你是第一次杀人吗？”
希娅兰在前，斯林在后，沉默的氛围让斯林觉得不太舒服。但显然，斯林打破沉默的话题只会让他更加尴尬。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挑这个话题！
“你觉得呢？”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斯林，对上那幽深的眸子，斯林莫名的心虚，言语里的情绪也模糊不清，分不清是嘲笑还是讽刺。不过很快，希娅兰就继续迈起步伐。
“杀过人的人，身上有一股‘血’的味道，很容易分辨，所以你不用继续纠结我杀的那两个人是否无辜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斯林莫名有种恍然的感觉，也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在纠结！
斯林不太擅长和心思重的人相处，就像他觉得和莱昂伯爵交谈是一种煎熬，和希娅兰交谈也让他有些战兢……
他有一种感觉，希娅兰并不是坏孩子，不如说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斯林一向不知道该如何跟过于聪明的人相处……
无论是老爹还是菲娜其实都不是很聪明的人，至少她们的智慧不会像希娅兰这般给人以压倒性的感觉，仿佛你的每一句话都经不起推敲，说出来只会惹人发笑。
有种立场被颠倒的感觉……
她总不可能是变小了的大人吧！斯林觉得自己的想法蛮有道理的，但旋即又觉得有些好笑，也许她跟自己一样，那精致娇小的皮囊里隐藏着一个更加年长的灵魂。
“你的精神年龄加身体年龄有一百岁了吗？”
再次开口的斯林想吞了自己的舌头。希娅兰停下来，有些可怜的看向他，他确定，那确实是表达同情的眼神……斯林清晰的读到了“真为你的智商感到担忧。”
“真羡慕你。”
希娅兰的声音很低。
“什么？”
希娅兰羡慕他？斯林以为他听错了，但又似乎没有听错……
“没什么。”
希娅兰似乎不打算再继续搭理他。
*
“菲娜，我回来了。”
刚一进门，斯林就被拽着衣领拎了起来。然后又被狠狠的敲了一下头。生疼的让他生理层面的泪水盈眶。
“你死哪去了？现在才回来！”
斯林觉得有些委屈，那又不是他的错，但看到菲娜有些泛红的眼角，到口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对不起！”
斯林深深的低下了头。
“哼！”
菲娜不解气的又敲了一下斯林的脑袋，但脸色好了很多。
“打扰了。”
沉默许久的希娅兰似乎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开口说道。菲娜这时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看到希娅兰的瞬间，菲娜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失礼了，请进！”
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瞪了一眼斯林，似乎在责怪他为什么不早点提醒她。
*
饭后，精神上的疲惫让斯林很快进入梦乡。因为没有多余的客房，按照预定，希娅兰是和菲娜一起睡的。
老爷依旧没有回来，菲娜知道，他肯定是去墙里工作了。一个贵族如今只能靠体力劳动维持家用，菲娜的心情有些复杂。
收拾好碗筷，她找到了在门口发呆的希娅兰，无声的叹息着。
“何必叹息呢？”
女孩并没有转过头，只是淡淡的说道。
“对不起。”
菲娜搓了搓手，止步于希娅兰身后几步路。
“又为何道歉呢？”
希娅兰转身，面相菲娜。只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对不起！”
“觉得自己凄惨，还是觉得我凄惨？”
语气依旧平淡，只是希娅兰抬起头，直视的目光让菲娜感到不自在。无处安放的双手不自觉的相互摩擦着。
“你觉得现在幸福吗？”
希娅兰移动脚步，从菲娜身边走过。
“还算安逸。”
“那就好。”
……
抑制住眼角让人脆弱的泪水，菲娜摇了摇头，甩开她不愿在回忆的过往。
*
“为了爱情！”
当时希娅兰觉得姐姐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爱情是什么啊！”
当时希娅兰坐在姐姐的怀里好奇的问道。
“就是很美好的东西。”
骗子！
“那希娅以后也会拥有爱情吗？”
当时的希娅兰满怀憧憬。
“一定会的！只是对现在只有四岁的希娅来说还太早哦！”
骗子！
*
“爱情是什么？”
被小姐“捡”回家的菲娜眼神空洞。
小姐回答说：“是让人想要抛弃一切的冲动。”
“冲动？”
“对，冲动。既然是冲动，免不了会产生或有或无的后悔。”
“您后悔过吗？”菲娜问道。
“特亚格，那个废物！！！”
小姐突然咬牙切齿的骂了老爷一句，刚进来的老爷哆嗦了一下，也没吭声。
“特亚格是个废物！”
小少爷用稚嫩的声音，有样学样的重复了一句。
“那你就是个小废物！”
小姐捏住小少爷的脸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可爱，菲娜伸手捏住了另一边，不自觉的也露出一丝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