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扁舟，在深洋处徘徊漂泊。海，风平浪静下隐藏的是一成不变的孤独。

被世界，被亲朋遗弃，一人活在无人闻之的角落。对他而言，无际的黑暗中，光是多么的渴望。孤独者狠狠地向光呲牙，光的温暖使他全身炙痛。也许，对他而讲，被所有遗弃才是最好的抉择。

七月的风是闷热的，远离海洋的叶山市，风又是干燥的。从未见过大海，仅仅从文字与录像中去了解那片向往之地。

“咸的，海水的味道。”

我眺望窗外蔽日的群山，轻吮大拇指上的汗渍，臆想亲临其境的幻想。

微风徐徐吹过，异于平常的风是清凉的，卷起空气里稀薄的水汽。阳光直射，海潮的气息扑面而来，海鸥在不远处捕食，金黄的沙砾吸收了足够的热量再反馈给平躺在上的我，领略欣赏着自然与生命交织在一起的美感。只穿一件内裤的我全身的毛孔都在贪婪地呼吸着。

“这就是大海吗？”

卧趴在课桌上的我一激动拍案而起，发出巨大的响声，在讲台前讲课的西门琦和老师的声音戛然而止。全班寂静，无论是什么学生。

半响过后，琦和老师怒道：

“郁道野，你想干什么！”

思绪回归枯燥乏味的语文课上，我突如其来的行为打断了整个班级的学习氛围。在常人的眼中我无异于一个怪胎，远离大海却对其痴迷，导致我与周围的朋友圈脱轨，没有联系。因为过分激动而经常性痉挛，发出的诡叫使他们联想到传说中的邪祭祀生祭的模样，开始有意无意地避让，所以，我的存在感被逐渐淡化。

在一次校外春游，老师查点人数，确认无误后，便坐上了大巴车，晚来5分钟的我就在候车站台等了一天，这样在深夜三点钟被认为我失踪的父母亲找到。第二天，我没有去学校，发烧在家休息一天。

“下课后办公室，找你有话谈。”

这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不语，因为不管你用何正当理由都会以“必须”这两个字给完美驳回。

旁边的人都窸窣的暗笑和讨论。对于我的古怪行为，周围人早已熟视无睹，毕竟匆匆过客，我只是他们人生中不起眼的存在，我从未认为我有现充的资质，为理想奋斗的咸鱼，翻过来也是咸鱼，耸拉的死鱼眼像一滩下水道里的臭泥，污秽不堪，宣告“生人勿碰，亲人勿近”的眼神，标志我的个人王国正式建立。

下课铃响，我便起身迎接我接下来的命运。

“郁道野，我真的很想切开你的脑壳，想看看是什么构成的。三番五次破坏上课纪律，不听劝告，一意孤行。”

“你知道吗，你现在活脱一副失败者的模样，可笑的夜行虫竟然也有渴望光明的一天。”

童话般的梦境被琦和老师接下来的话无情地撕碎，纯白色的游乐园迎来终焉的那一刻。

“还是那个虚无缥缈的梦想？”琦和老师戏谑地看着我，期待小丑在陷入困境如何逃脱。

我低头抿嘴，心中的火焰在阴风中岌岌可危。

“我现在告诉你，你的梦想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以你的状态，你根本没有能力去实现，空谈梦话，每天都在‘这是我的梦想’‘我在迈向梦想’式自我催眠，我实在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你，‘废人’‘做梦者’”

“你想说什么。”琦和老师看见我的嘴唇在轻微蠕动。

“琦和老师，我见过大海，我听过大海，我尝过大海，我不容许老师你这样诋毁我的梦想，果断地否定我过往努力过的一切。”我被琦和老师的话刺激，发泄般吼了出来。

“这就是你的梦想吗，真是顽固啊，不像平常颓废的你，但你现在需要清楚你走得是一条错误的道路，看来要我一拳将你击醒，好好地去认清这个世界。”

琦和老师的拳头比我想象中还要快，腹部传来的疼痛差点使我昏阙过去。

“我希望你能够认清这个世界的真实，而不是幻想，但我并不希望你能看清这个世界，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失败者，这是窥视真实的代价。”

“老师，我认为，我没有，没有错。”

“献上一切去拼搏，失败之后的代价，你有仔细地想过吗？一年后？五年后？还是十年后！”

疼痛使我能够清醒地思考，如果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物种遇到挫折而被打败，就真的废物了，所以我想说：

“老师，你能相信我吗？”

琦和老师顿了一下，瘫躺在椅上，挥手赶人。

“你走吧。”

“再见老师。”

正待我出门时，琦和老师幽幽传来声音。

“如果有一天，我阻止你了，并且破坏你了，你会恨我吗。”

我沉吟一会，说道：

“会的。”

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答复。

“是吗，希望两个月后的你能够继续坚持现在的想法。”

琦和老师单刀直入，直击心灵的话，揭开了面纱，我似乎看到了丝真实，但是和老师争论使我彻底的虚弱，所以琦和老师最后的话我没有听清。

太阳开始西落，山，加快了黑暗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