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着暴雨的深夜是寂静与狂暴相交织的,除了昏暗的路灯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在这条街道上停留了。
这是一场暴雨,噼里啪啦的冲刷着这座城市。这座肮脏黑暗的城市。
“真该死,怎么就下起这么大的雨来了。”
男人的抱怨从街道上传来,身上那一股烟味被雨冲走。只穿着一件黑色卫衣与运动短裤,长着一张把他丢进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脸。
浑身都已经湿透了,浑身都不舒适。本来想在网吧里通宵,无奈与一些混混发生冲突被老板直接赶出来。在这个地带的黑网吧老板与一些酒吧,台球室的老板一样,都认识一些道上的朋友。谁敢惹那就相当于找死,男人十分识相的道歉后离开,他可不想被人打断手脚或是身上开几个洞。
薛少辉啊薛少辉,你怎么就没忍住呢?出来淋雨舒服了吧。
薛少辉埋怨着自己,一边哆嗦着前进一边把因为雨水而黏在额头上的刘海抛开。本来已经够挫了,这样子更像落水狗一样可悲。
无人的街道散发着骇人的感觉,薛少辉尽管冷的发抖但也只有借助一些遮挡物躲一下雨,可他不能停下来,他得一直跑回家。
不知是他倒霉还是活该,由于裤子湿透而黏在腿上没跑一部鞋子还是袜子都会有水挤出来。这样难受的跑步让他狠狠的摔了一跤。
劣质的卫衣与裤子直接破了个洞,而膝盖与脸上瞬间多了几个伤口。雨水滴进血肉中有一种撕裂般的痛苦。
没人会关心他的死活,因为他本来就不重要。就算他死在这,也没人同情。
环卫工会嫌弃他的尸体,因为这会让他们平凡的日常增添麻烦。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新闻记者了,这会让他们的报纸有更有趣的内容。而闲人们则会将这件事作为一天的谈资。
但薛少辉不会死,虽然视野有些不清晰。前面是堆放垃圾的地方,但是有一个白色的东西与这些垃圾格格不入。
那是,什么啊。
被白布包裹的东西与垃圾混在一起,薛少辉看着十分难受。不知道为什么,光是看着就很难受。
咬着牙齿,艰难的站起来。蹒跚的向那个东西走去。好想,好想……
白布也被水浸透了,垃圾被水浸湿后会有股让人反胃的味道。所幸薛少辉早已在对垃圾这些垃圾的味道习惯了。就像每个人习惯饭菜的味道一样。
薛少辉没有直接去掀开那块白布,因为被雨水打湿而有了些许重力的白布在遮不到实物的地方塌下去了,而掩盖了部分则凸显了出来。这样一来,物体就完全暴露在薛少辉的眼里。
这个样子,是某个生物的样子。薛少辉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疯狂分泌着的肾上腺素让他的疼痛暂时消失。
即使不用脑子去想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因为被雨水所浸湿的白布拥有了些许重力,从而让物体的外形暴露在薛少辉眼里。
尽管薛少辉再怎么废物也到底是个男人,不至于吓得叫出来,也不至于做出像逃走之类丢人现眼的事。
手刚一接触到那块白布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冰冷,这是第一感觉,而随后感到的是恐惧。
到底在恐惧什么,被人用刀捅过都没有恐惧过。父母将自己丢下,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里都没恐惧过。
现在在恐惧着什么?
白布掀开后是一张少女的脸,少女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薛少辉感觉世界被停止了,从他见到这张脸时。
这是不同于他这二十年所见过的那些自称是美女的女人的那种美,这是朴素的,尽管现在的她面色苍白,但依旧没有影响到她的美丽。
薛少辉的手不自觉地拂过少女的脸庞,冰冷得要死。这是感官带来的消息,如果是温暖的或许会更舒服吧。薛少辉想着不切实际的东西,他将白布全都掀开。
这一幕让他触目惊心,理应是白皙娇嫩美丽的酮体,但出现的却是布满伤口与伤疤的身体,赤裸的酮体并未让薛少辉脸红,而是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伤疤像是丑陋的虫子一样爬满了少女的全身,左手腕上也有一道大得吓人的伤疤,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到底是个男人,薛少辉还能继续思考。手指移到少女的鼻子处,心里祷告着,虽然没有任何信仰,但此刻的他虔诚无比,他希望这个少女活下来。
气流撞上了他的手指薛少辉不由得兴奋起来,这个少女还没有死。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但这样就够了。
不知何时就没有了的正义感此时竟占据了薛少辉全部的想法。
“我要救她,我不能让她死在这里。如此美丽的人不应该承受如此的罪,尽管在这个肮脏的城市,尽管我如此卑微,犹如蝼蚁一般的自己。也要救你,我们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享受幸福啊。如果是为了遭罪,那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不就没了吗?
不管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们都是为了美好而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薛少辉虽然语无伦次地说着胡话,但他已经低下身子将少女背在背上,背上的人儿是如此的轻,仿佛随时都会消失死掉一样。
薛少辉,今年二十一岁,生于一九八九年四月月四日,因为是母亲在外放浪的产物,生下后便被丢在自己爷爷那,住在郊区的房子里度过自己的童年,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
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后便进入社会,每天游手好闲打着杂工,或是与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
直到今天也事事无成,即使这样也每天做着自己会发财的美梦期待着每一天。
二零一零年十月六日的暴雨夜里没有回家而在网吧打着英雄联盟,由于左边的小混混将烟灰弹在他的手上而发生冲突。二人的行为导致自己被老板直接丢出网吧,小混混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后便跑开了,而薛少辉只有回家。
抬起头来,雨已经停了,晨曦照在薛少辉和少女的脸上。世界又开始了自己的运行。
登上没有灯光的楼梯,打开年代久远的门,进入到处都是杂物的房间。
这就是薛少辉的家了。烂得让人无法直视的家,一厅一室。十分简陋,而且还有一股臭味,床上的棉被倒是干净的。因为连猪都会在乎自己睡觉的地方是否舒适吧。
由于少女本来就没有穿衣服,而那块白布早已被丢在垃圾堆了。少女的身上还残留着垃圾的味道,不过没关系,薛少辉不在意这些。
他将少女身上的水都擦干,将被褥盖在少女的身上,尽可能的将所有的温暖给她。毕竟淋着么大的雨是很可能发烧的。
将少女安顿好之后薛少辉就将已经湿掉的衣服脱了下来,准备好好洗个热水澡。
“啊,真可惜啊。要是坏掉可就不好了。”
薛少辉将包里湿掉的二十元钱雨一包玉溪拿了出来。烟已经完全湿掉了,估计是抽不了了,不过里面只有三根了。但是钱却很重要,就算是成两半了薛少辉也是会用胶粘好继续用。
热水的舒适让疲惫顺着水流冲走,冰冷的身子也温暖起来。
“啊,活着真是美好啊。”
薛少辉感叹着,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痛。原来刚才摔出的伤口因为自己的兴奋而忘却了疼痛,可是现在完全放松时又痛了起来。
“疼疼,真该死。这都能出伤口。”
薛少辉将伤口边上的血迹洗掉,虽然有痛觉但已经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连这点疼痛都受不了的话那不就真的是废物吗?
清洗完毕后换上了新的短袖与长裤,虽然是地毯上的便宜货。但薛少辉还是觉得很舒适,毕竟相比于那些湿掉的已经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