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能力。”
靳默轻轻晃动手指，身旁的两个影子立刻由人形转换为利刃，他又握紧双拳，影子则蜷缩为厚重盾牌。
反复尝试数次后，他发现影子能够变成自己所想象的任何状态，只可惜这个能力的制约太过于限制发挥，不然拥有这个能力几乎等于无敌。
段影眼睁睁看着对方如同摆弄玩具般操控自己的影子，心里却是毫无办法。他想要重新寻找进攻机会，可靳默始终用漆黑刀刃架着他的脖子，仿佛炫耀着从别人手中抢来的珍宝。
“为什么只能二选一呢？”靳默瞥向段影。
“……”
段影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二选一”是他能力的制约。
平时他对陆凡宣称的制约是“无法在没有影子的状态下使用能力”，其实这只是他胡编乱造出来的东西，目的是让陆凡在有影子的地方能够安心思考，而他真正的制约则是“防御与进攻只能二选一”。
神之血似乎能够看透人的内心，它在人体中肆意穿梭，就像是一只游走在血液中的寄生虫。
它赋予人类超凡的能力，并在能力上设下枷锁。
段影的能力便是神之血知晓内心的绝对证明。每当他心生杀意之时，自己所操控的影子就只能化为攻击性武器，而当他抛弃杀意之时，影子便会转为毫无攻击性的防御状态。
进攻与防御不可兼得。
完全控制影子需要强大的情绪控制能力，不然很容易出现心里想着防御，杀意却驱使影子维持利刃的情况。
回想一个月前，段影就出现过没能控制情绪的案例。当时迈吉森明明已经出拳，他却没能及时将利刃转换为大衣，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无法完全克制心中的仇恨。
迈吉森说得很对，仇恨并不能让他变得强大，他得学会忍耐。
这一个多月下来，他无时无刻都在练习情绪的转变。他能够在前一秒释放出无尽杀意，也能在下一秒变得平静佛系。他甚至还对着影子疯狂自言自语，同时扮演争吵者与劝导者。
这些努力让他近乎精神分裂，现在成果却被别人拿走了。
“还给我。”
雷鸣之下，段影的语气依旧冰冷。
“难道没有能力，你就一无是处了么？”靳默微微扬起嘴角，自认胜券在屋，“我很难想象就你这样的废物，竟然能够毁掉东区分部。呵，看来真正的主力并不是你，而是大部队中的某人啊。”
“放屁！”
段影猛地冲上前，结果瞬间被撂翻在地，对方甚至都懒得用影子。
混合着淤泥的积水溅洒面庞，靳默轻轻抬脚踩向段影的脑袋：“我再问一次，你究竟是哪个组织的人。耀鹰？猎人？或者……凌氏集团？”
“与你无关。”
段影刚准备撑起身，两束化为利刃的影子就将他的四肢刺穿！
剧烈的疼痛让他死死咬牙，污水渗入伤口之中反馈出灼伤般的刺痛感，这甚至让他陷入半昏迷状态。
没错，如果不能使用能力，他估计连陆凡都打不过。
他唯一的长处便是短跑，可短跑又能干什么呢？他从来不会因为恐惧而丢盔卸甲，即使父母死在面前，他也只会死死盯着仇人的双眼。
“我不喜欢重复提问三次。”靳默已经用手枪瞄准段影的脑袋，“我甚至懒得问你的姓名，废物。”
手指放于扳机，扣动……
刹那间，段影突然逮住靳默的大腿，随即抓起地上的淤泥就往对面脸上撒！
这种小孩子打闹的进攻方式着实可笑，不过效果倒是显著。两束影子消失，趁着靳默忙于处理眼前的淤泥，段影赶紧拖着虚弱的身体奔向身旁小巷。
砰！
震耳枪声与雷鸣同时响起，段影顿时瘫向地面。股股暗红血液从他腹部涌出，积水瞬间被染为红色。
“小子，你可真会玩啊。”
靳默不耐烦地抹去淤泥，连开两枪！
段影甚至感受不到枪伤带来的疼痛，他拼命用手臂撑着身子，可双腿却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积水中，喘息着的面庞渐渐变得惨白，锐利瞳孔终于转为飘忽不定。
夏烨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正常情况下，腿部中弹基本等于截肢，至于上半身中弹，那你差不多就可以跟这个世界所拜拜了”。
当时他只是觉得陆凡太过于小看杀手，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里。
现在看来，事实确实如此……
血液流失的速度肉眼可见，喘息变得虚弱，如同沙哑老人所发出的哀嚎。
感官似乎也变得缥缈，就像是悬浮在空中，很平静，很轻松。
“……”
不知不觉间，段影已经无法察觉污水流入嘴中，眼前只剩下漆黑一片，甚至听不见雨声与雷鸣。他感觉身体被温柔的臂膀轻轻抱住，父母正陪他看卡通节目，电视中的小人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爸爸妈妈一定带你去游乐园玩。”
天空很蓝，他们真的带小男孩去游乐园玩了。那里有旋转木马、过山车、鬼屋，可小男孩最爱玩的还是激流勇进。水花溅得三人直打哆嗦，脸上倒是毫不掩饰地扬着笑意。
“北河中学好啊……嗯，那就考北河中学吧，那可是重点中学啊。”
小男孩背起厚重书包走进校园，同学们都热情地给他打着招呼。大家都化为友善的精灵，他可以交朋友，他可以打闹嬉戏，他甚至可以躲在教室后门偷偷打量高年级的学姐。
学姐也是精灵，生活在向日葵中的精灵。
虽然她长相普通，也没有高挑的身材，小精灵依然觉得她很美很漂亮。
“你怎么搞得啊……”她带着哭腔。
“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段影自言自语般地说吐出这几个字，他不知道学姐为什么会哭，混杂着雨滴的泪水是他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温度。
炽热，让人心疼。
“别睡，不要睡……！”柳姗姗拍打段影的面庞，“你答应要对我负责的啊，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啊！”
“你，怎么回来了。”
段影终于察觉到面前的少女并非幻觉，痛感重新回到这具身体，耳旁渐渐响起雨声与雷鸣。
他微微斜起眼，不远处是近乎报废的黑色帕加尼，原本不可一世的暗鸦杀手已被车头死死顶在砖墙上。他不敢相信柳姗姗竟然会回来，而且还把自己无法战胜的敌人给处理了。
“我们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柳姗姗使劲浑身解数才将段影抗起身，随即拖着对方走向公路中央。她毫不犹豫地用手肘砸开街边轿车的玻璃，模仿起电影中常见的接线打火技巧，好在这辆老式轿车没有防盗系统，她很容易就完成了操作。
“你的手，流血，很疼吧？”
段影望向对方受伤的手肘，挤出难看至极的微笑。
柳姗姗没时间回应，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把段影往座位上扔，紧接着回到驾驶位猛踩油门。
老式轿车刚行驶没两步，震耳的枪声就在后方响起。柳姗姗通过后视镜观察帕加尼前的杀手，即便是用镜面看着对方，她仍然能感受到那对骇人瞳孔正盯着自己的双眼。
砰！
子弹击碎后车窗，她再次加大油门！
不知经受多少颗子弹的洗礼，老式轿车可算脱离有效射程。
寒冷的狂风让段影忍不住发抖，柳姗姗只好减缓车速，将外套搭在对方身上。仅仅是瞥了一眼，她便发现副驾驶已被鲜血完全浸湿，他心知照现在的情况下去，段影绝不可能活过半小时。
那个曾带给她安全感的青年虚弱无比，而她却只觉无助与绝望。
泪水从未停止，柳姗姗始终摆着一副痛苦表情，可现在最痛苦的分明是身旁的段影，她真心觉得自己软弱到了极点。
手臂不停颤抖，老式轿车在积水中胡乱飘荡，没有目的地。
…………
“后援部队？后援部队！”
靳默吃力地摘下耳机，随即硬生生将冒着白烟的帕加尼推回公路中央。若不是他及时利用影子挡下大部分冲击，现在很可能已经惨死罗马街头了。
“该死的女人……”
他喘着粗气滑向地面，点开智能机拨通电话。
等待片刻，后援部队的领头杀手仍是没有接通，想必是遇到了棘手的敌人。
任务名单上只有四个人，如今自己的目标已经失去作战能力，白肖又始终盯着另外三人的动向，还会有谁能阻止上百号人的杀手部队？
想罢，靳默开始输入白肖的电话号码。
“你把我的培养对象搞得挺惨啊。”
“谁？！”
靳默猛地抬头，这才发现冒烟的帕加尼上正坐着一个男人。
“迈吉森……原来你没死。”
“我不但没死，甚至还帮入侵者处理掉了东区分部的最后一名杀手。”迈吉森翘起二郎腿，“我记得他是你的朋友吧？貌似叫……江坤？”
“是你干的？”
靳默立刻撑起身子，枪口已然瞄准对方。
“哎呀呀，别这么生气嘛，好歹咱俩以前也是兄弟相称啊。”迈吉森轻轻弹动帽檐，“而且我现在没时间跟你打闹，还是让‘孩子们’陪你慢慢玩吧。”
话音刚落，四周的建筑上猛地跳下数十个蓝色皮肤的腐烂小孩，它们俯首跪地，幽蓝瞳孔中正闪着诡异光芒。
“拜拜咯，祝你好运~”
迈吉森带着灿烂笑容走向黑暗中，腐烂小孩们赫然抬头！
靳默不禁感到一丝凉意，他可算是知道隐藏的第五人是谁了。
“行，那我就陪它们好好玩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