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小巷一路狂奔,没一会儿就跑到陶尔米纳镇上。喧闹的街市与人群映入眼帘,凌夜打量四周不知道夏烨跑哪儿去了,她沿着街道继续寻找,怒气渐渐被氛围冲散。

脚下的地砖黑白相间,公路旁排列着露天咖啡厅,游客们都聚集在广场旁的方形石钟楼前拍照,那似乎是这里的标志性建筑。

“这里是四月九日广场,周围的建筑独具西西里岛风格。广场名的由来则是1860年4月9日,那天陶尔米纳宣布西西里岛成为意大利的一部分,十分有纪念价值。”

青年将手搭在凌夜肩上,不过凌夜看也懒得看他一眼,她光听声音就能判断出这家伙是夏烨。

“这是圣奥古斯丁教堂,修建于1448年,现在已经被改成图书馆了。”夏烨指向一旁的泥黄色建筑,“要不要进去看看?”

“没兴趣。”

凌夜一把将夏烨的手拍开,迈步走向钟楼旁的建筑。

建筑表明的涂层十分老旧,甚至有些掉色,中央小门上方的壁龛里刻有一尊耶稣雕像,右侧则是与教堂相配的八变形椎体钟楼。

穿过拍照的人群,凌夜走进教堂内部,正前方是怀抱小孩的圣母玛利亚雕像。

教堂不大,室内空间几乎被两侧的长椅完全覆盖,只留一条一人宽的小道通往教堂深处。

她并不信仰任何宗教,可还是在圣母像前双手双扣进行祈祷。

夏烨双手插兜在教堂入口处等待,虽说凌夜的祈祷姿势一点也不标准,但光是从凌夜的背影就能看出她还是祈祷得相当认真,想必是希望圣母玛利亚保佑段影这个无父无母的少年吧。

祈祷许久,凌夜的双手又转为合十,深深地鞠了几躬,仿佛在寺庙里拜佛似的,看得周围的游客一愣一愣的。

“差不多就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凌夜没心情搭理夏烨,气冲冲地从对方身旁走出教堂,随即转头走向广场旁的翁贝托大街。虽然她现在完全没逛街的心思,只是想离夏烨远点,但还是不由得被街道两侧的商店吸引。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家服装设计店,玻璃窗里的女士大衣精致漂亮,与她现在穿的“小猪佩奇”形成鲜明对比。

购物欲油然而生,可凌夜很清楚自己压根就买不起这些定制服装,忍痛继续前进。奈何这条街上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她几乎是每走两步就会停下来打望两侧的店铺,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穷人的苦痛。

街道有些拥挤,过往旅客也如她一样打量着店铺,两个染着粉色头发的外国姑娘奔进首饰店,想也没想就把她看中的水晶项链收入阆中。她不禁感到心情沉重,有些后悔追着夏烨跑来小镇上。

本就还没休息完全的身体发出抗议,咕咕咕的叫声从腹部传出。

凌夜恶狠狠地瞥向跟在身后的俏皮青年,对方很明显是听见了刚才的抗议声,正奸淫地笑着。

“我又饿了,快带我去吃东西!”她不服气地嘟嘴。

“你求我啊~”夏烨挑挑眉,从背后掏出刚买的街边小吃细细品尝,“哎呀!我老早以前就想尝试意大利卷饼了!瞧瞧这入口即化的奶酪,瞧瞧这粒粒鲜明的肉馅,配上番茄酱开胃,简直是人间极品啊!”

凌夜气得直哆嗦,倔强地扭过头。

让她堂堂凌氏集团大小姐求人?不可能!

沿着翁贝托大街继续前进,也不知是不是到饭点的缘故,周围的旅客似乎都拿着街边小吃在品尝。最可恨的还属路中央那个头发蓬松的壮汉,这家伙买了份巨无霸汉堡,吃得贼香!

凌夜感觉意识有些模糊,鼻子里充斥着各式小吃的香味儿,甚至心生出冲到店铺前抢走一块煎饼的想法。

“呜……”

她又一次望向夏烨,这家伙连手指都舔得干干净净。

“呜哇啊啊!!!”

幽怨的哭喊声吓得周围的旅客不敢出声,人们纷纷望向道路中央,凌夜竟然直接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脸上满是委屈与不甘。好心人的意大利男子上前递餐巾纸,可凌夜始终叫喊着“我要吃饭”这四个字,丝毫没有理会意大利男子诧异的眼神。

“喂,大小姐你至于吗!”

夏烨赶紧上前拉凌夜,但这家伙就跟死猪一样死死赖在原地,搞得好像他是在故意欺负人似的。

“我要吃饭,我饿!”凌夜哭得满脸泪珠,“你不带我吃东西我就跪在这儿,我等好心人把我接回家,我要吃饭嘛!”

“吃吃吃,我马上就带你去吃。”夏烨瞥向四周,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已经围了过来,“大小姐,祖宗!我带你去吃饭,可你赖在这里我怎么带你去吃饭啊。”

“那你求我起来!”

“求你了,你再闹我真得跪着求你了。”

凌夜快速抹掉眼泪,朝夏烨吐吐舌头,随即站起身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走吧,我要吃肉。”

“你丫的又耍我?”夏烨一把揪起凌夜的耳朵。

“快放手,信不信我又喊啦。”凌夜的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像是要吃人。

见状,夏烨在心里好好地将凌夜的祖宗问候了一遍,随之装成忠诚的小狗缓缓松手,又阴阳怪气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绝对听话。

“乖,你带路吧~”

凌夜调皮地拍向夏烨的屁股,示意他赶紧走。

周围的人群懵逼,那几个壮汉差点就挽胳膊提拳头了,结果着小两口的脸变得比好莱坞特效还快。这不禁让他们感叹川剧变脸是种何等神奇的技艺,如今时代竟然都发展到把狗骗进来杀的地步了啊。

见人群还愣着,夏烨不耐烦地用英文招呼他们该干嘛就干嘛去,人群面面相觑数秒,街道重新恢复喧闹模样。

“你丫的挺会玩啊?”他又瞥向凌夜,“从哪儿学的这套?路子走宽了嘛!”

“你觉得我们之中谁最不要脸?”凌夜轻哼一声,叉起手。

不要脸?!

夏烨委屈得想要找块地把自己埋了,他好歹也是曾经的暗鸦首席杀手,这妞居然说他是最不要脸的那个人?他平时费力不讨好地给大小姐办事儿,闲的时候还得去帮大小姐修电脑,他甚至觉得自己能被评上十佳青年,天地良心啊!

“啧。”

夏烨叹叹气,不情愿地摸起肚子,“这条街到处都是餐厅,你选一家呗,正好我也饿了。”

凌夜打量起四周,紧接着迈步走向左侧的街巷台阶。翁贝托大街上到处都是这种小巷,大多数巷子的台阶上都放有精致花瓶,做成复古煤油灯样子的街灯则是排列在小巷两侧的墙上,颇有文艺复兴时代的风味。如今他们选的这条小巷有些特别,因为台阶中央有扇石制小拱门。

淡淡的咖啡豆清香就在前方,夏烨能够看见拱门后的木制店牌板,上面用意大利文写着今天的打折套餐。凌夜似乎就是奔着这家店去的,他还真没想到大小姐也有节约钱的一天。

“就这家店吧。”

凌夜率先走进店内,不算大的咖啡厅被装修得像是西餐厅,就连服务员也穿着衬衣打底的礼服。

“欢迎,请随便坐。”服务员礼貌地抬手指向店内。

凌夜环视一圈,最终选择了能够看到街景的靠窗位置。正对咖啡厅的是一家油画店,老板似乎注意到这个漂亮姑娘正盯着自己,热情地打起招呼,然后又提笔开始创作。

“你先选自己要吃的吧,顺便帮我也点一份。”夏烨将菜单放在桌上,转身准备离开。

“诶,你要去哪儿!”凌夜赶忙叫住对方,“我没有钱,而且看不懂意大利文,你不会丢下我溜了吧。”

“不会不会,我出去买点东西。这里的菜单上有图片,你看哪个好吃就点哪个,反正资金肯定够我们吃这顿饭。”夏烨走了两步,回过头,“对了,我不喜欢喝咖啡,你帮我点主食就行了。”

说完,他慢悠悠地走出咖啡厅。

凌夜还是有些疑惑,隔着窗户她看见夏烨正朝他们刚来的方向走,对方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人海中。

她觉得夏烨应该不会把自己一个人丢在店里吃霸王餐,所以也没再多想,提起菜单思考起吃什么。服务员安静地站在餐桌前,女孩指向哪张图片,他就将菜名记录在纸页上,结果整张纸都快记满了。

“小姐,您真的要点这么多吗?”

“啊?”

凌夜听不懂意大利语,她只是习惯性地用手指顺着菜单往下滑。

“我们店的主食分量都挺大,您现在可是点了十人份啊。”

看服务员这副苦恼的样子,凌夜以为对方是嫌自己点餐太慢,干脆就把菜单丢了回去。

“你让主厨随便弄点东西吧,我也不知道点什么。”

“……”

服务员自然也是听不懂中文,不过“主厨”两个字他倒是有些明白,心想这丫头不光吃得多,要求还挺高。无奈之下,他只好把写满菜名的菜单交到厨房,并且特意提醒这些菜要由主厨亲自烹饪。

“唔……”

凌夜揉了揉肚子,侧头继续看起街景。

她平时出去吃饭都是这么说,也不知道意大利人能不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