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气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涨,段影手持利刃发起冲锋,漆黑战士在他身后高喊胜利的口号,哪怕前方是无尽深渊,他们的脚步也绝不停息!
刹那间,无数画面从段影脑海中闪过。那是只有黄沙与刀剑的时代,战士嘶吼着提起利刃,天空与海洋被它们的血液染为蓝色,只有杀戮才能终止一切。渐渐地,屹立在这片土地上的唯一幸存者望向山巅,巨门已然开启,四位无神的恶魔迈步而出……
“费尔、瑞吉、赛德、拉斯莱德。”
孤立的神喊出它们的名字,战争才刚刚开始。
段影知道,这是神的记忆。
早在多年前注射神之血的那个夜晚,他就看过这段记忆,不过那时候他是以“神”的视角回忆历史。而这一次,他站在山巅之上,他手持漆黑重剑,身旁的恶魔唤出他的名字——瑞吉。
幽蓝瞳孔下闪过一刹紫色光芒,段影旋转着劈开身周的章鱼幼崽,利刃在他手中咆哮,每一次斩击都带着狂暴与愤怒之意,仿佛能够将这天地劈开。赤红章鱼就在前方,染血的影子架起通往尽头的桥梁,他的目标只有敌人的心脏!
利刃在段影手中旋转,即便赤红章鱼立刻挥舞触手防御,仍是无法抵挡强而有力的斩击。数不清的触手在众人看来就像是一片混沌森林,可在段影的挥斩速度已经超过人类的极限,他就如同一台行走的切割机,方圆五米内的事物皆被斩为碎块。
数秒过去,段影猛地从影子桥梁跃出!
【连影·三重奏】
漆黑利刃横斩而出,划出月环形的弧线,顿时将赤红章鱼的最后防线斩断!不过段影并没有停止攻击,就在他借由惯性转身的一瞬间,左手已然握住第二把漆黑之刃,猛地背刺敌人那只蓝色瞳孔……
伴随着一声哀嚎,蓝色血雨从天而落!
双臂齐抬,段影在落地的前一秒发起第三次斩击!刀刃顺着赤红章鱼的头颅径直劈下,哀嚎声中夹杂着进攻者的怒吼,赤红外衣被双刃撕裂,两颗跳动着的蓝色心脏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对方想要将弱点重新隐藏,但段影丝毫没有给出这个机会,落地的瞬间投出双刃,紧接着踱步扑入赤红章鱼体内!
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被劈成两半的伤口已是愈合,正当段影接起双刃准备将两枚心脏斩碎之时,一柄刺在赤红章鱼体内的重剑突然映入眼帘。重剑像是拥有生命般,缠绕在它剑身上的黑色纹路正微微跳动,这竟然是段影在记忆中见过的那柄重剑。
这是……恶魔的武器?
腐蚀性液体滴在段影肩头,他不再打量重剑,提起双刃便转身一周斩向愈合的外皮与心脏!其速度之快,仍旧跳动的心脏在半秒后裂为两段,赤红外皮终于开裂,这一次它直接碎成无数手指大小的的肉块。
激战章鱼仔的海盗们发起欢呼,但段影很清楚这玩意儿还没有死透。章鱼共有三颗心脏,两颗位于头部,这是它的鳃心脏,而处于头部下方身体中才是真正的主心脏。现在赤红章鱼的主心脏上正插着那柄漆黑重剑,没人知道瑞吉与这东西发生过什么,光从结果来看,瑞吉似乎并没能成功击杀它。
“连恶魔都无法杀死的怪物,却被人类斩杀么……”
手中的双刃化为漆黑大衣,段影毫不犹豫地握住瑞吉留下的重剑。顷刻间,整个海面爆发出震耳的咆哮声,无数孤魂以重剑为中心一涌而出,可它们却不像夏烨握住“忏悔”时那般冰冷狰狞,平静得犹如飞散在死寂下的尘埃。
不知为何,段影也在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心中的激昂与热血被亡灵冲散,周围的一切都已化为虚无幻境,他甚至感觉到一丝无奈。这种无奈就跟他中弹时一模一样,明明手握无与伦比的力量,明明仇恨着面前之敌人,却在死亡将至时会心一笑。
与其说是暴怒,漆黑重剑更像是诉说着一段无法更改的命运。
幻境中站有两个人影,一男一女。
“瑞吉,你知道的,我们终将死去,到那时……你想做什么呢?”
“劈开这天,斩断这地。”
“嗯……真像说你会说的话。”赛德摇了摇头,转身走进黑暗。
幻境中的画面依旧,段影却能够感受到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间,黑暗中泛起微光,原来这里只是一个狭小洞窟,周围成列着由石头雕刻而成的兵器,威严、肃穆,唯独洞窟中央的小石桌表现出一丝柔情。
这次赛德带了酒,她知道瑞吉喜欢喝酒。
“我又来看你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很好。”
“可你还打造着兵器,你究竟在为什么而感到愤怒?”
“我不知道。”
转眼间,所有画面都随风而散,模糊残像中似乎坐着一个男人,他的神情不再如先前那般严肃,反倒是扬着柔和笑意。依然是那个洞窟,依然是小石桌前,身旁却再也不会出现美酒与朝思夜想的女人。
凄厉雨声回荡在耳旁,段影紧握重剑的手颤抖着,直到瞳孔中的紫色微光重新变为蓝色。
“杀死它!!!”
海盗们的呐喊将段影拉回现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空已经飘起细雨,就像是泪水。周围的人群让他杀死脚下的怪物,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诉说着相反的话语,是那个名为瑞吉的恶魔在说话,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温柔,他不停地说着“回去吧,回去吧”。
可段影不知道自己该回哪儿去。
“你不该犹豫。”
染着鲜血的手突然与段影一同握住重剑,对方猛地发力,重剑赫然刺入赤红章鱼仅剩的心脏中!
段影瞪大眼,愧疚感油然而生,好似背叛了某个真心为自己好的人。下一秒,欢呼声在甲板上爆发,所有章鱼幼崽都伴随着母亲的死亡瘫为淤泥,海盗们或是拥抱,或是起舞,只有他感受不到任何喜悦。
“你看到了什么?”
段影这才发现站在身旁的是布莱德,对方手中还握着一颗蓝色碎石。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那个名为瑞吉的恶魔吧?”布莱德拍了拍段影的脑袋,“无论它对你说了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够坚持现在所想的事。”
“坚持?复仇么……”段影自嘲地笑出声。
布莱德摇头,望向天空,“当然不是复仇。这世界上没有比复仇更蠢的事儿了,活在仇恨中的人只会变为行尸走肉,当他们斩下仇人首级时,才会发现自己到头来仍是一无所有。”他顿了顿,露出欣慰笑意,“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至少现在不是。”
“你把那个怪物干掉了?”
段影想要转移话题,可布莱德丝毫不吃这套。
“人之所以是人,正是因为他们拥有恶魔所无法体会的情感。”他自顾自地说,“同样的事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他们所能感受到的情绪也会截然不同。恶魔不一样,最初的恶魔只有一种情绪,直到死亡将临时,它们才会把新生的情绪带给其他人。”
“我不想听这些。”段影打算离开,却被布莱德拽住。
对方将他的手紧紧放在了重剑上,他感到不解:“你什么意思?”
“这柄重剑名为静谧,它是瑞吉生前打造的最后一把兵器。”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我没想到它会出现在这里,但从它刚才的表现可以看出,它等待着的应该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吧。”布莱德微微一笑,“现在它是你的了,要好好利用啊。”说完他抬指弹动剑身,重剑顿时消失在空气中,转而与段影的影子融为一体。
段影不由得退后两步,结果疲惫感顿时涌上心头,他这才想起自己还处于拟神状态。这是他在与吕鹏对质后布莱德教给他的东西,没想到体力会耗得如此之快,而且他发现自己的杀意越是浓烈,反馈出的疲惫感也就越强。刚才他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差点把这件事儿给忘了,如今聊着聊着体力已是所剩无几。
“萨姆,你先去瞅瞅游轮还能不能用!”布莱德朝着游轮上的喊着,随即又用手指弹打段影的额头,“还有你,赶紧给我把拟神状态解除了,我可不想一会儿把你扛回去。”
段影不耐烦地“哦”了一声,瞳孔中的蓝色光芒渐渐消失。
“哎呀呀,刚刚貌似把动力系统给打坏啦,如果游轮不能继续使用,我们估计得划船前往西西里岛咯。”布莱德叉起手,“对啦,有件事儿忘了给你说,那个叫波塞冬的逗比似乎只是碰巧路过这片海域,结果无意间发现你在游轮上,所以才会突然发起进攻。其实它们的主要目标是在陶尔米纳,想必是冲着你同伴去的。”
“它们?”段影皱起眉。
“嗯,除这家伙以外,还有个叫赫菲斯托斯的家伙已经抵达西西里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