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人们把骸骨之地想得太过神秘,当他们真正踏入这里时,才会感到与气氛不相符的平静。布莱德至今都还记得多年前的场景,隔着木板能够听见考古队员的谈笑声,虽然看不见,但明白他们是贪婪无知的。
如今重新踏入这片土地,回忆仍是在脑海中跃动。
火把依旧,通道看不见尽头。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甚至连脚步声都不敢发出,仿佛害怕藏在黑暗中的怪物闻声而至。布莱德走在最前面,段影殿后,四人小队打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渐渐的两侧墙面已是出现壁画。
陆凡忍不住停下脚步观察起来,刚想用手抚摸墙面,却又怕触发机关。壁画线条十分简陋单调,观画者可以很直接的判断出壁画上的内容,而出现在这里的第一幅壁画则是描绘的一场战争。画面上有数不清的人影,他们屹立在飞舞黄沙的战场上,手握刀剑互相厮杀,天空与海洋被他们的鲜血染为蓝色。
“这是神的战争?”
“这是贪婪的战争。”布莱德走过一幕幕壁画,犹如回忆过往的老者,“踏入这片土地的神明都是君王,他们不愿共享资源,只得为自己的信念相互厮杀。”
陆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边观看壁画,一边前进。两侧的画面就像是一篇篇日记,记录着神之时代的种种战争,其中大部分都是神与神之间的战斗,刻画神魔之战的画面却相当少。继续往前走,壁画中的蓝瞳者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只剩一人。
这幅画绘制得十分精细,男人手握漆黑长刀仰望山巅,瞳孔中夹杂的情感十分复杂,像是寻找答案的孩童。
布莱德指向壁画上的男人,“他就是拉斯莱德,如今适能者流淌着的神之血都是他的产物。不过现在躺在骸骨之地的并不是他的真身,那只是一个被利用的人类,真正的拉斯莱德还躲在神之领域。”
“那这幅画又是什么意思?”陆凡指向面前的壁画,上面描绘着的是拉斯莱德用长刀割开右臂,蓝色鲜血流淌在大地之上。
“他在造物。”
“造……?”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继续走吧。”
布莱德领着三人往地道深处走,周围的火把渐渐多了起来,可视范围也提高到二十米左右。两侧墙面依然绘制有壁画,可这些画面却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简单易懂,其中几乎都是拉斯莱德盯着各种地方发呆,犹如一幅幅肖像画。
“前面是?”段影皱起眉。
此时众人都已借着火光看见不远处的石门,可石门后却是一片漆黑,里面似乎有一个比较宽敞的恐惧,散发着恶臭。布莱德抿嘴一笑,拔出墙上的火把丢进石门内侧,映入终于眼帘的东西顿时吓得他们愣在原地,竟然是一张狰狞骇人的怪异头颅。
“这东西已经死了,放心。”
布莱德又拔出一根火把,走进石门内部。
三人盯着那副表情奇怪的脑袋,不敢跟进去,犹豫许久还是段影起了个头。他们一人拔了个火把走进石门内,隐约能够辨认出置于空间中央的是一个鸟类头颅,可光是这颗头颅就有五米高,尖锐鸟嘴像是一把利刃,绒毛呈现出血红色,也不知这是否是被鲜血染红。
“这是什么鬼东西。”段影下意识捂住鼻子。
“看外形像是秃鹫的脑袋。”
陆凡小心走上前,总觉得那对圆鼓鼓的黑眼睛正盯着自己,随着越靠越近,他发现头颅后方的黑暗中还躺有一个巨大黑影,应该就是这具头颅的身体。
突然,沸腾燃烧的声音从三人身侧传来,他们立刻望过去,发现布莱德正用手中的火把点燃什么东西。顷刻间,火焰顺着不知名液体环绕向四周,遍布在空间内侧的火把被火星点燃,整个环境仅仅在三秒内就变得明亮,不仅仅是火把所带来的光亮,周围似乎还有类似镜子的东西反射着火光。
“还真是只秃鹫。”
陆凡在看清整个脑袋的真容后缓缓退后,秃鹫那对黑乎乎的眼球在火光下呈现出蓝色光芒,好似它还活着一般。不过最让陆凡害怕的倒不是这对瞳孔,数不清的蛆虫正在秃鹫眼球内部啃食着尸肉,其大小差不多像拇指一样,不用凑近看都能瞥见它们的锋利獠牙。
“这是什么虫子?不对,这些东西怎么能长这么大?”
无人回应,陆凡诧异的望向身后,这才注意到遍布在四周的其他东西。这个空间并没有奇奇怪怪的陈设,空旷得像是一个巨型地牢,可躺在这个地牢中的除了这具秃鹫以外,还有近百具干黄骸骨。
“这些是……考古队的人?”
“没错。”布莱德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实际上这里才是骸骨之地的真正入口。”
陆凡不禁咽起唾沫,感觉整个人都被这些骸骨包围。众骸骨皆是穿着棕绿色夹克,左肩上标有一个竖大拇指的图案,这是当年那支考古队的队标。陆凡记得自己小时候常常偷拿父亲的队服试穿,还穿着父亲队服去爬树,结果在下树时把袖口割了个大口子。母亲一边缝袖口,一边祈平教育他,惹得他好几天都在生闷气,可如今那个缝补过的痕迹却是让他胸口沉闷。
即使不愿相信事实,他还是迈着脚步走到一具骸骨前。
面前的骸骨已经碎成两段,手腕上挂着一串红绳套着的转运珠,陆凡很清楚这就是父亲的遗骨。这么多年过去,他还以为父母如愿找到了世界的真相,结果他们却是在刚踏入门时就已命丧黄泉。
不感到伤心,不感到难过,只是无奈。
陆凡取下转运珠放入包中,望向布莱德,“发生了什么,他们是被这只秃鹫杀死的么。”
“他们想要进入骸骨之地,而这只怪物就是看守骸骨之地的第一个守卫。”布莱德闭上眼,“当初我本以为考古队会在这里被全歼,要知道这可是拥有神之血的怪物,那时候人类可都是血肉之躯,根本就没有能够与之匹敌的力量。不料到最后他们竟然真的依靠自己的力量把这怪物干掉了,奈何代价也是相当惨重,如你所见,整个考古队几乎死了三分之二的人。”
“拥有神之血的怪物?”段影望向秃鹫尸体,回忆起海上的赤红章鱼。
布莱德哼笑一声,抬手指向上方。
三人纷纷望向天花板,发现那里竟然绘制有壁画。
壁画一共被分为十二个板块,每个板块中都有一只长相奇特的生物,其中自然是包括赤红章鱼与躺在这里的秃鹫。画中的生物被画得安详宁静,犹如守护大地的神兽一般,且它们无一例外的都拥有一对极其明显的蓝色瞳孔。
陆凡找到秃鹫的图案,依次往后看分别是巨蟒、章鱼、鹰、狮子、安康鱼、蝴蝶、金丝猴、电鳗、蝙蝠、狼、鲸。虽然这些生物几乎没有任何关联,但他还能敏锐的发现它们所处的神态环境正好是海陆空三类,且每类各有四种生物。既然古人如此绘制,那就绝不可能是巧合,更何况其中的秃鹫就躺在他们面前。
“壁画上的这只章鱼难道就是我们遇到的那只?”段影叉手望向布莱德。
“没错。原本它应该守在骸骨之地才对,结果被波塞冬那家伙召唤到第勒尼安海去了。”布莱德指了指秃鹫尸体,“无论是这只东西,还是我们在海面上遇到的海怪,其实都是神用来镇守骸骨之地的守护兽。”
陆凡一惊,“你是说这里还有十一只这样的怪物?!”
“不不不,章鱼已经被我和臭小子处理掉了,这里顶多还剩一只巨蟒。”
“你不是说它们都是镇守骸骨之地的守护兽吗?为什么这里只剩一只,而且还是巨蟒?”凌夜不解。
“骸骨之地又不是只有这里才有。”布莱德摆摆手,“这个世界上一共有四个骸骨之地,每个骸骨之地都埋着拉斯莱德曾经利用过的人类,而壁画上的十二种生物,则是分别以海陆空为单位被安排在不同的骸骨之地中。至于我为什么会说这里剩下的是巨蟒,其原因是我见过那玩意,而且还被它咬了一口。”
“你说四个骸骨之地?”陆凡顿了顿,望向刚才进来的通道,“四个骸骨之地,十二只镇守骸骨之地的守护兽……可你明明说拉斯莱德已经躲进神之领域,他为什么还要专门造这些怪物来守护骸骨之地?”
“说到四这个数字,你们还能想到什么?”布莱德扬起嘴角。
陆凡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恶魔,最初的恶魔!”
“Bingo~骸骨之地不光埋着被利用过的人类,还埋着四大恶魔的骸骨,这便是拉斯莱德必须要制造怪物守护骸骨之地的原因。他害怕恶魔的骸骨被发现,他害怕有人利用恶魔的力量与自己作对。”
“那埋在这里的恶魔就是……”
“没错,是洛夫特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