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当这份思念成为习惯（1）
“哥，你要去哪里？”
见我收拾起了行李，小春担心般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你前几天都没去上学，就留下一个纸条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帮你瞒过去了，也没告诉我去了哪里。眼看这几天你恢复了正常，怎么现在又突然要走。”
“现在不是到周末了吗，我很快就回来。”
“骗人！我不相信。”
小春气愤地跺了跺脚，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臂不放。
“是真的，哥哥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你认真的吗？”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小春也渐渐松开了手。
“那......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哪吧？”
“温泉乡。”
“那么远？你要在那里过夜吗？”
“我不知道。”
“太危险了！如果你出事了怎么办？”
“我都多大的人了，不会有事的，而且又不是第一次去了。”
“如果你决意要去的话，那我就告诉爸爸，让警察去抓你！”
居然用这招威胁我吗，但是，如果只是这样也好，要是继续死缠烂打，恐怕就心软了。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小春随即松开了手，一边骂着哥哥大笨蛋一边跑回了卧室。
X X X X X
几天前，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像是日式榻榻米的卧房里，身旁是穿着汉服的美丽少女，她自称江硝，说是在大雨里看见我昏倒在地上，所以才把我送回来的。
奇怪的是，这应该不是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据她转述，我是周一时独自一人来到的这里，上午时还一起去了寺庙，但我对此毫无印象。
一想到旷了三天的课，便有些心有余悸地，连忙订好了回家的高铁票，当晚就回到了直江市。
本就惊异于为何失去了这三天里的记忆，接下来的事更是让我匪夷所思，小春说是我自己突然决定要离开的，并且没有任何的事先商量。我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三天后的世界里。
好在小春有帮忙瞒过去，校园生活并没有受到多么大的影响，但奇怪的是，这几天我常常梦到一些画面，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画面里仍然是第二中学的影子，不同的是，地上枯黄的落叶更像是秋季，这和我所处的冬季完全不同。不断闪回的画面中我似乎经常和一些学妹混在一起，虽然我的确是年下控，但是为了巩固校园形象一直强忍了过去。
仔细回忆了下秋天时自己所做的事，也完全不能和这些画面对上号，一时陷入了迷茫。
越是去想那些画面，就越是头疼，尽管如此，我也不曾设想过放弃。
我想知道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从那榻榻米房醒来后就一直觉得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忘记了重要的事呢？
为了探索真相，我最终还是在周六也就是今天踏上了再度前往温泉乡的行程。
一边回想了一番这几天的经历，我一边将目光投向大巴的窗外。
天气无比晴朗，许久未曾看见的火红太阳也拨开了云层，甚至还能感受到阳光的温热，但这外边也确乎下着大雪，雪花的冰凉感也历历在目。这样诡异的景象是在不久前突然出现的，新闻里说这只是太阳雪现象，就和太阳雨一样。
那不可能。
但凡是了解过一点的都知道，太阳雪虽然确实存在，但是量不会很大，那这窗外的鹅毛大雪又是怎么回事。
由于天气的影响，大巴小心翼翼地行驶着，雨刷一边又一遍地拂开积雪，要换做是正常情况，能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吧，这个时候倒是庆幸这诡异的现象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估摸着还要开个几十分钟，我一边缩了缩脖子，将自己更好的包裹进羽绒服里，一边哈了一口气，静静地闭上了眼。
X X X X X
我应该在做梦，只能这么想了。
看着视线里有些眼熟的场景，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仔细一瞧，发现自己没有身体，就像是浮在空中一般，或者说是上帝视角又或者是第三人称。
这似乎是一个宾馆客房，和我长相完全一致的人在床头呼呼大睡，床边站着的是夏白鸟，另外还有名手拿花洒的女生，对她还有一点点印象，似乎曾在闪回的画面中出现过，但完全记不起是谁。
他们开口讨论着什么，由于听不清，我便不再多加留意，把目光移向了周围。
阳台上站着一名长发飘飘的少女，可惜我不能动，看不到她的长相，只觉得越盯越觉得眼熟。
我认识她。
这种想法从脑海里冒了出来，同时，那名少女缓缓转过了头，在看清她样貌的那一刻，我顿时间清醒了过来。
大巴刚好达到了目的地，忽地停了下来，惯性将我猛地往前一拉，我也正是因此才醒过来的吧。
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不对，并不是所有。
我叫白秋田，但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白秋田。我是为了带回一名少女来到的这个世界，但那个少女的样貌以及名字...我记不起来了。
明明刚刚在梦里看的一清二楚，如今却转瞬即逝，这也是因为存在消失的原因吗？
不过，这就足够了，至少让我想起了自己是谁以及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这场赌博已经赢了一大半了。
下车后，我在徒步前往高泉庄的过程中，碰见了司和爱丽丝。
爱丽丝看见我后，连忙靠过来跟我说司怪怪的，因为他自称忘记了前几天的所有事，我只能啊哈哈地敷衍过去，如果我说那几天其实是十字文先生冒充的，他们也不会相信的吧？
说起来，如果那几天真的是十字文先生的话，那还真得佩服一番他的演技了，居然能骗过与司朝夕相处的爱丽丝，但一想到他们俩都是十字文笔下的人物，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总觉得从刚刚开始起，路上会时不时闪过人影，还好就像是跳闸一样，很短暂。
如果不找回那名少女的话，情况或许会更糟吧。
虽然记不清样貌也记不清名字，但是她带给我的感受却一清二楚。是她救了我，带给了我心动的感觉，也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她带给了我太多的第一次以及不曾思考过的未来，所以不管世界会不会重叠，我一定要想起她，找到她，这便是我......唯一的愿望了。
和之前一样，我选择了同一间榻榻米房，不知道是不是大雪的缘故，就算是周末也没什么游客的样子。
我屈膝坐下，开始思索要如何才能回忆起那个人的名字和样貌，怎样才能算作是被观测到。
如果她的一切都被抹去了的话，那自然不只是记忆，她的照片以及各种档案应该也被特殊的力量抹去了，这样的话岂不是只能靠拼命回忆才可以了吗？这无异于是自杀了啊，那种程度的头痛可不是开玩笑的，就和屏住呼吸自杀一样不可能。
陷入了死胡同，不禁让我有些烦躁，这种无力感实在是让人难以平衡心态，
我长舒了一口气，决定重新走一遍和她一起去过的景点，希望借此能回忆起。
踩在厚实的积雪上，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虽然同样是太阳雪，但也许是两个世界终究是不一样的吧，在现实世界里感受到更多的是阳光的温暖，在这个世界里感受更多的则是冰雪的寒冷。
不知道是不是这鬼天气也不会有人出来玩，就连古镇的原住民们也不愿意出门做生意了，因此整个景区显得更加空旷安静。
说起来，她还有没有在温泉乡里呢？
我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在街上大声呼喊着“在吗？”，如果此时被人看见了的话，一定会被误会成神经病吧？
整个下午，我将去过的所有地方都走了一趟，却毫无作用，因为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唯一记不清的只是她的样貌和名字罢了。
白费了这么多时间，让我更加着急了，但实在是得不到更多进展，只好打道回府，考虑明日再继续。
不对，我究竟在想些什么，明天再继续？就算世界重叠不会这么快的完成，我也会在今晚十一点就消失的啊，哪有这么多时间休息！
我狠狠地自扇了一巴掌，咬了咬牙，重振旗鼓。
找了一处路边的座椅坐下后，思考起还有什么线索落下了。
“大哥哥，又见面啦？”
有些令我反感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抬起头，那是一名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男孩，他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望着我。
这家伙，难不成是？
突然间，他将身后的手亮了出来，刚看清他手中的是一团雪球时，就遭到了他的攻击。
“好冷！”
我立马跳了起来，一边叫道臭小鬼一边冲过去抓他，他立马大笑着跑了起来。
这小鬼体力出奇的好，虽然我在速度上更胜一筹，但他不停的跟我绕着弯子，好几次都要抓到他了，突然来个急刹车打我个猝不及防，不知不觉周旋了十多分钟才抓到他。
“哈，哈，哈。可算是让我逮着了。”
“切。”
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紧抓住他的手，而他却丝毫没有悔过之意，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大哥哥你难道有恋童癖吗？”
“恋童癖我不知道有没有，但肯定不是同性恋。”
我无语地瞟了一眼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懂得东西倒是不少。
“大哥哥，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男孩子？”
闻言，小鬼立马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让我顿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等等，原来是萝莉的吗，果然在小时候是看不出性别的啊，声音听着有些像是正太，又梳着短发还以为是男的。
“哼哼，看来我的伪装很成功啊。”
“你是故意的？”
“没办法啊，如果不伪装的话，奶奶就不让我出来帮忙。”
她默默地低下了头，我这才思索起一个小孩子会因为什么原因跑出来帮忙卖东西。
说起来，这座古镇里的居民近乎都是些老人和小孩，年轻人是寥寥无几。
“你父母呢？”
“当老板赚大钱。”
小女孩猛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副恶作剧成功般的奸笑。
淦！
请把我刚刚的关心还回来，搞半天，只是父母忙于工作所以托付给老人而已啊。
“总之感谢大哥哥的出手帮助啦，那一天是我赚的最多的一次。”
明明是被你诓过去的。
我本想这么说，但最后只化作一阵无可奈何的叹息。
“怎么样，大姐姐喜欢吗？”
“诶？！你还记得？”
听见这爆炸性的信息，我连忙凑近她询问，可能是样子有些吓人，她立马拉开了与我的距离，躲在了一棵树后面说道。
“为为为，为什么不记得啊？之前我还见到她了！”
“啊，抱歉抱歉，是我太着急了。能不能说的更具体一点啊？”
我一边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一边蹲下身，她这才露出了一个脑袋，投来了警觉的目光。
“今天奶奶带我去了离这不远的游乐园，我就是在那里碰见的大姐姐，差不多是我们要离开的时候碰见的吧，也就几十分钟前。只不过大姐姐穿着一身猫咪布偶装，我也是听声音才认出来的。”
“那你还记得大姐姐原来的样貌吗？”
“当......咦？”
哎，也是，想不起来也正常，但是这便足够了。
得到关键性的线索，一股喜悦之情立马传遍了全身，顿时觉得这五十元首饰费值了，表示谢意后立马转身跑向了高泉庄。
X X X X X
眼看高泉庄的大门出现在了视线前方，我连忙大叫道。
“司先生，司先生！”
也许是赶上了他们去大堂吃晚饭，当我到达门口的时候，司和爱丽丝一并走到了我的面前。
“小白，找司有什么急事吗？”
“我想请司先生帮个忙，他不是有辆面包车吗？”
“去哪？”
令我有些意外的是，虽然司已经不是那个印象中的十字文，却仍然十分热心，径自走向了停车的地方。
“游乐园。”
“诶，这么巧的吗？！”
听了我的诉求后，爱丽丝猛地双手合十，一脸的惊讶。
“我和爱丽丝也打算晚饭之后就去看看呢，那游乐园前不久刚建成开放，据说晚上还会放烟花呢。”
“真抱歉，打乱你们的计划了。”
“没事儿，既然是急事，那就要抓紧时间嘛，反正游乐园那边也有小吃。”
司先生十分大气地拍了拍胸膛，随即我们上了车，行驶出温泉乡一段时间后，我正思索着今天来时怎么没看见那个游乐园，结果车拐进了另一条岔路才猛地明白了。
渐渐地，闪耀的灯光逐渐映入眼帘，率先露出一脚的是巨大的摩天轮，紧接着就是些高大且刺激的设施了，什么跳楼机过山车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远远地就能听见尖叫声。
很快，我们就到了游乐园对面的停车场，买好票后，一同走到了入口处。
由于刚建成的缘故吧，即便是晚上，入口前也排起了长队，好不容易进去后，相当壮观的一面便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朱红色的地砖上站满了人，路旁的草坪上也摆满了譬如打气球，砸地鼠之类的小铺，人山人海的一幕让我不禁怀疑起是不是温泉乡的人都来这里玩了。
爱丽丝和小孩子一样高兴地四处张望，简直就和刚到万大的明冬雪以及第一次到温泉乡的学姐一个样，我已经懒得吐槽了。
和他们道别后，我连忙开始了寻找，路上有太多穿着布偶服的工作人员了，但是一眼望过去却没有猫咪外型的，于是我只能不停地跑。
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跑着跑着就瞅见了指示牌上的的地图，看了一眼后瞬间有些气馁。
这家游乐园的场地太大了，而且分路特别的杂，天知道她会在哪个角落里呢。
意识到自己有些退缩，连忙拍了拍脸颊，深呼吸一口气，决定先去一趟摩天轮上拍照，这样的话也方便寻找。
正准备动身时，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了哀嚎，一阵无力感立马传遍了全身上下。
嗯......果然人不吃饭是不行的啊，这就和习惯一样，控制不住地就冒出来了。
X X X X X
游乐设施上的鲜艳灯光宛若巨大的光罩，覆盖了每一个角落，路边的小吃摊也无法避免。
辛辣的调味料合着浓汤的香气拨弄着我的鼻尖，吊起我饥肠辘辘的胃口。大雪仍然下着，我既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手套，光是站在原地一小会，手指和脸庞就会被刺骨的寒风冻的生疼，于是我连忙走进小吃摊临时撑起的小棚子里。
“大碗凉面，多加辣。”
“好嘞。”
我随便找了一处座位坐下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还不到晚上八点，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距离十一点都还有三个多小时，得快点吃完然后继续去找她了。
不过布偶装吗，真是一个好方法，如果看不清穿戴者的样貌，那就和薛定谔的猫一样，处于存在和不存在的叠加态，这样就可以被人观测到了。
我百无聊赖地看向外面的游客，只见无数的年轻夫妇牵着孩子的手，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不过更加吸引我视线的是那些其乐融融的情侣。
我也好想......和她一起放心的玩耍啊。
叮咚。
上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间发出了消息提示音，看见是小春发来的后，默默叹了一口气。虽然很想置之不理，但瞪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打开查看一番。
“哥，对不起！我原本只是想让爸爸吓吓你，没想到他发怒了，居然定位了你手机的位置，派警察来抓你了。”
我条件反射地站起身，这么一说我才想起离开前小春的任性话，没想到居然不是开玩笑。啧，想起自己是现实世界的白秋田后就已经记不清这个世界里的父亲是什么身份的人了，不过这么一看的话，难不成是局......
坐着不动也不是个办法，我起身把面钱结了后就将手机关机了。
不能再久留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被抓到，他们一定不会听我的解释，执意的将我带回去，他们什么都不懂，不了解她对我有多重要，不了解她曾带给了我什么，更不知道如果这样下去，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
明明，明明我只是想再见到她啊！！！
我迈开腿，朝着那离我至少有好一段距离的摩天轮，奋力地奔跑起来，一想到要是失败了那可能就再也想不起她，一想到可能会失去有关她的一切记忆，心脏就不停地狂跳，害怕伤心，尽是些让人开心不起来的负面情绪，明明视野里到处都是些五颜六色的灯光，我却只能看见充满了灰色的未来。
阵阵寒风灌进胸腔，喉咙干疼干疼的，没有跑多久就只得停下脚步，弯下腰疯狂地喘气。
“白秋田。”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内，但却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般不真切。
哈，哈...没想到我已经想她想到出现幻觉了吗？
“白秋田、是真的、白秋田？”
突然间，那个声音更大了，就像是由远到近，现在站在了我的面前似的，深呼吸一口气，我缓缓抬起了头。
巨大的猫咪布偶服映入了眼帘，它蹑手蹑脚地踱步走来，虽然看不清外貌但是一股女孩子的气息却扑面而来。
“明......”
我下意识地吐出一个字，但立马被一股头痛压下去，再想不起更多的事情。
就在我闭上眼，发出痛苦地呻吟时，却感到身体突然暖和了起来，软绵绵的，是布偶服传来的温暖。
这一瞬间，那股痛感立马褪去了，我不由得嘴角上扬，将无可适从的双手抬起，配合着抱住了她。
我多么想停留在这一刻，因为我好怕突然间又失去她，明明只是几天没相见，但那一天，她逐渐消失的一幕伴随着强烈的伤痛永远刻入了脑海里，不愿再承受一次离别，不愿再去感受一遍忘却的痛苦。
如此就好，就算是想不起她的外貌，忆不起她的名字也无所谓，我只希望她能确实地存在于这个世间。
这便是我简简单单的愿望，无关什么世界的命运，或者说那种东西根本是强加在我身上的，我想要的只有她能在我身边而已，这就够了。
也许重叠后，世界的样貌会因此彻底改变；也许重叠后，世界甚至会因此不复存在。
这并非是什么不负责任，仅仅是个人的意志罢了，我所能做的就这么多。那股其他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更不清楚为什么要缠上我们，但至少我是感谢它的，没有它，我也许只会荒废青春，沉浸在独自一人——那摸不清未来又没有目标的生活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