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终于要来了吗?这一刻真的要来了吗?我真的可以吗?”我不断在心中对自己发出提问。

实际上这三个问题从昨晚到现在我都没停止过思考,以至于我差点失眠,最后还是在总教练的建议下,吞了两粒安眠药才一觉睡到大天亮。

可能这样会让人觉得大惊小怪,到底什么事会让我忐忑不安成这样。

我叫刘轩,是华夏国家数独队的一名队员。就在昨天晚上,我成功晋级了本次在京城举行的数独世界锦标赛的决赛,以十二岁的年纪成为了自首届世锦赛以来晋级决赛的最年轻的数独运动员。

而且如果我成功卫冕冠军,那么我将完成一项比前一个提到的纪录更高大上的成就————史上最年轻的“数独之王”!

所谓“数独之王”,就是在世锦赛上夺冠的数独运动员被授予的荣誉称号。

一个“数独之王”的称号,能使全球的数独爱好者趋之若鹜。因为它不仅是数独领域中实力的最高标杆,在无数爱好者心中它更象征着那无上的荣耀,如同高山之上那盛开的雪莲一般。

我现在不过才十二岁,我不知道我获得或无缘这个称号的后果是怎样,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还有三分钟我就要上场去迎接最后的决赛了,我必须振作起来,我得鼓起勇气走出休息室,回到我熟悉的赛场,在九宫当中与最终的对手展开脑力上的厮杀。

但我真的能赢吗?对手可是“那个男人”啊!

想到这一点,好不容易恢复点自信的我不禁又紧张起来,如同刚燃起的火苗又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得摇曳不已,近乎熄灭。

“那个男人”浸染数独一道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了,在这一点上连总教练也不敢说自己领先他多少。

而且他曾经蝉联过两届世锦赛冠军,据说被他解开谜底的数独题,已经数以百万计了。他国家的数独爱好者们都以他为荣,奉他为至高偶像,为他起了个“数独皇帝”的名号。

我从五岁开始接触数独,到如今也有七年多了,虽说在国家队里我年纪最小,但论数独上的造诣,我有相当的自信能够与那些老一辈的前队员们一较高下。

但面对这样一个对手,我还是没有一点能赢的把握。

就在我紧张到恨不得把下巴贴在胸口上时,一个熟悉而悦耳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喂!”

这一声着实把我吓到了,我立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来者正是我最熟悉的她,约莫一米五几的个头,比我还高一点,留着披肩的长发,精致的五官令人眼前一亮,身着一条湖蓝色的连衣裙,那条连衣裙把她正在发育的身体勾勒得线条毕露,楚楚动人。

“原来是你啊,秦月。真的吓死我了。你怎么会在这啊?”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我回过神来对她回道。

“嘿嘿,瞧把你吓的。还不是你,还有几分钟都要比赛了总教练见你都没到待定区就位,就让我来休息室看看,果然你个瓜怂就蹲在这里。你干什么啊,还不快点去待定区,总教练他们都等着呢。”秦月掩嘴轻笑道。

秦月算是我的青梅竹马,她比我大一岁,我俩在我五岁那年就开始认识了。她和我一样,都是个沉迷数独无法自拔的数独发烧友。也是因为这样,我们在五年前一起参加了京城中小学生数独比赛,最终我赢得了冠军,获得了“数独王中王”的称号,而她位列第三。最后我们被比赛总评委,也就是总教练相中,她将我和秦月领进了国家少年预备队。一年后,我俩“转正了”,正式进入国家队。

在本次世锦赛,她和我还有数位队友一起参赛,不过只有我侥幸坚持到了最后。

“还不是因为对手是他吗?我正紧张得不行。”我无奈地说道。

秦月听后双手叉腰,气鼓鼓地把脸贴近我,不满地说道:“我该怎么说你啊,刘轩。平时在我面前总是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就认怂了。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啊!”

“我怎么就不是个爷们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俩斗嘴时,我总是不自觉的示弱,哪怕我早已想好可以使她无法回击的对辞,但我就是说不出口。

“是个爷们就得给老娘挺直了腰板,堂堂正正的去比,不就是一个蝉联过两届冠军的嘛,怕他干嘛。再说他多大,你才多大,就算输给他又不丢人,还可以说他以大欺小,放心,就算你赢不了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把他名声给弄臭。谁让我是你的大姐头呢。”秦月摆出一副“有啥大事老娘都替你扛”的姿态对我说道。

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最后真的笑出声来。

秦月看见我笑,柳眉一皱,瞪着我道:“喂,有啥好笑的?”

我停止了笑,回道:“看你的样子真的给人一种抗日剧里土匪头子霸王花的感觉,特别硬气。”

秦月闻言不知为什么攥紧了拳头,趁我不注意直接一个勾拳把我打趴下了。

“喂,不用那么激动吧。我只是开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啊。”我急忙后退,用手按住疼痛不已的右脸。

“快点给老娘去比赛,要是输了有你好看的。”秦月火冒三丈的用手指了指休息室出口,对我下令道。

“唉,你之前不是说输赢都没关系的吗?”我慌张地问道。

“那是之前,现在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想被我这个跆拳道新晋黑带给打骨折的话,立马滚去比赛。”秦月向我比了比她的两个指骨突出的拳头,狠狠地说道。

“好好好,好的。我现在就去。”我哪管得了那么多啊,立马像脱了僵的野马撒腿跑向赛场。如果我跑得再慢一点,第二天我可能就要躺在担架上回家了啊。

什么“那个男人”“数独皇帝”啊什么的,都给我让开,接下来我要做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击败你,成为史上最年轻的数独之王。

我穿过通道,来到了赛场上,见到了待定区等候已久的队友们与总教练。

我原本还想去跟他们道个歉,因为我才让他们担心成这个样子。

谁知总教练直接对我使用她的独门绝技“河东狮吼”:“早干嘛去了,还不快就位,知道吗,你再晚来一步,就把冠军拱手送人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自从我和秦月进入国家队之后,她脾气越来越火爆的原因了,都是总教练传染的啊。

但我此时此刻就算有再多想吐的槽也得憋着,这次世锦赛是在我们华夏家门口举行的。全国的数独爱好者都把他们的视线聚焦在燕京,我身上承担着这无数人的期望。我,绝对不能输!

与我的对手会面后,他先是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而后则是胸有成竹,也许是他现在才知道他最后的对手不过才十二岁的缘故吧。

不过不好意思,你开局大意,就奠定了你最后的败局。

在比赛前期,他一直保持着领先我的优势,我在紧张演算的过程中不禁瞥向他一眼,他满脸自信,手握着笔不慌不忙的书写着观赏性十足的数字,与我急忙写得像鸡爪的数字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到了白热化阶段的时候,我迎头赶上,他的脸上出现参赛以来的第一丝危机感。

一小时后,我强撑着极其疲惫的身体继续演算,快完成了,就差最后几步了……

纵使汗水流淌到我双眼中,让我十分难受,但我依然咬紧牙关,心中不停呐喊:不能输,不能输啊!

终于几分钟后我推理出最后一个数字,按下了计时器。

而下一秒,他也按下了计时器

我和他彼此凝视,我不敢相信,他也不敢相信。

我估计他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竟然会输给年龄是他二分之一不到的十二岁男孩。

而我不敢相信的是————

我,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数独之王!

当奖杯被裁判长递到我手中之时,我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悦与兴奋,队友们都把我抛到空中,再接下,欢呼雀跃着,总教练也露出了那久违的笑容。

那一刻我感觉我站在了世界的巅峰,处于人生的最高点。

而后过了一分钟,一个电话打来,是我妹妹打来的。

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我连续听了三遍才听懂她的意思。

但当我听懂的一瞬间,我整个人从刚刚的巅峰感狠狠的跌落至现实中来。我手中的电话与奖杯也脱手摔在地上,我整个人迷迷糊糊,嘴里不停重复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最后我摇晃的身躯倒在了地上,我不知道之后我怎么样了。

我只知道那时候我脑海中只有妹妹不停重复着的那句话:“车祸,爸爸妈妈出车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