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536年10月9日，致良知高中住宿区。
漫长的黑夜尚未被白昼所取代，点点亮光已从窗户中发散出来，数座“凹”字形宿舍楼内的通道陆续传来早起者们的脚步声。
“我绝不会忘记你的，等我回来，阿妹。”
焦作仁“吻”了下自己理想中的“妹妹”，与为数不多的好梦惜别。从梦中醒来后，焦作仁擦去从嘴角流出的水，两眼放光炯炯有神，迅速做完个人卫生打理后，背上装着当天所需教材与练习册的书包，披上军训用的迷彩外套后，后脚即将踏出宿舍。
“老焦，暂且留步。”
“怎么了，今天是我值日吗？如果没记错的话，上周就是我啊。”
焦作仁理了下干燥的黑色头发，碎刘海的痕迹被焦作仁拿剪刀收拾后，已经基本没有红染料的残余，但也更加凹凸不平。
“今天是我们新高一前往报告厅观看学力竞争动员大会的日子，每个人都要把校服穿上，德育主任会重点检查的。”
武藤大悟将洗干净的拖把放在独立卫生间门口，拿上毛巾、洗头膏和脸盆，打开右侧的水龙头。
“行吧，多谢大悟提醒。”
焦作仁将迷彩外衣脱下，一把将其甩入自己的柜子，从衣架上拿出几乎崭新的青绿色秋季校服和配套的校裤。
“不仅是这次活动，以后每周的升旗仪式都要把校服披上，班集体的分数因为你的服装问题，已经被连扣两次了，你可得长点心。”
“点心？大悟，哪有点心？”
朱金泉将橘黄色的被子掀开，露出淡红色的整套睡衣，如同撕开外皮的圆滚的炸虾球。
“没跟你说。还有，都记得把校服穿上。”
白色的泡沫裹在武藤大悟的头顶。焦作仁换上全套的校服后，汪寰宇刚从床上起来。
“同学们，早啊！”
“嗯，你也早，这次就不用……”
焦作仁从肩膀直到腰腹都被套上一阵压力，虽然自己能凭借力量和体重勉强向前行动，但焦作仁绝不希望这样奇怪的动作被宿舍外的成员，尤其是女生们再次目睹。
“放手！老是缠着别人的身体干什么？”
汪寰宇所理解的“拥抱”与常人的认知似乎有过大的偏差，尤其对于焦作仁而言，这和束缚基本没有明显区别。
焦作仁几次试着粗暴地摆脱他，每次总是等对方先移开双手，表现出和寻常人一样的斯文。
“你能不能表现得正经点？”
焦作仁有些厌倦曾经无比习惯的处事方式。汪寰宇松手后，焦作仁冲出405室，顺着扶手快速下楼。
“早安，焦作仁同学，跑这么快，想吃红汤馄饨了？”
焦作仁放慢脚步，碧蓝色眼睛的少年走到他的身旁，两人同行离开十号宿舍楼。
“早餐吃什么无所谓，我想看看今天的新闻。”
“原来焦作仁同学也关心天下大事。”
欧阳佳韵将头上有些歪斜的倒三角“发卡”扶正。两人走在主干道左侧，道路两旁各站一名值勤的社安员。
“天下大事倒不至于，最近市内的事已经够复杂了。”
“还好吧，科技展和聚会的体验都不错，大图书馆的学习环境相当好。既然说到大图书馆，你要的书后来找到了吗？”
“纸质版的没有，电子完本我可数不过来。”
焦作仁把左手放在脑后，拍了下自己的头顶。两人来到食堂的二楼，液晶电视像往常那样继续播放早间的新闻：
“社安局已经确认，于十月二日在B区进行危险驾驶的嫌疑人正是隶属于黑客组织‘冲击伙伴（Dash Mate）’的成员，曾针对新亚市的居民数据库发动多次攻击，致使居民数据出现大规模泄露。社安局已设立最高十万新亚币的赏金，征求一切有利于抓捕的重要线索。”
二楼窗口前的学生不是很多，对于没养成跳过早餐的习惯的学生而言，较少有人会饥肠辘辘地爬到二楼，而不是在一楼拿着包子和豆浆边走边吃。
焦作仁从窗口前递过食堂阿姨手中的红汤馄饨，扣去一卡通上的八块新亚币，欧阳佳韵找到电视正前方的位置，舀起半勺皮蛋瘦肉粥。
“已经在吃了啊，焦同学，欧阳同学。”
佐渡尚文的手上拿着三块绿豆糕，坐到焦作仁和欧阳佳韵的对面，背朝着柱子上的液晶电视。在新闻的最后，电视上出现类似于证件照的画面，焦作仁只注意到那头蓝紫色的短发。
“我好像在大图书馆里见过这家伙，你们认得他吗。”
焦作仁把手指向液晶电视。
“不清楚。”
佐渡尚文抓起一块绿豆糕，塞满自己的嘴。
“佐渡同学把书还掉后就离开了，你具体在哪里认出这个家伙的，焦作仁同学？”
欧阳佳韵喝掉小半碗皮蛋瘦肉粥，转动着碧蓝色的眼睛观察四周。
“反正就在大图书馆，再具体的就不说了，我还想拿十万的赏金呢。”
“那就不多问了，没人跟你抢啊哈哈……”
欧阳佳韵将勺子放下，闭上眼睛捂嘴微笑。佐渡尚文有些岔气，止不住地打嗝。
“插播一条紧急消息，社安局近日接到来自科技博物馆和大图书馆的多起报案，有黑客频繁劫持智能保安、交通信号灯、监视器等重要设备，甚至直接对CDPOS展开攻击，屡次挑战新亚的秩序底线。社安局再次提醒所有市民，严禁实行任何形式的骇入行为，社安局将通过一切技术手段追查嫌疑人员，任何违反新亚条律的敌人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液晶电视不断播放着有关CDPOS的内容，音乐MV和电影预告片唯独在这一天的早晨将要完全缺席。
“管理这些电视的人怎么了，也不换一下台……”
佐渡尚文喝掉小半瓶矿泉水，将绿豆糕完全咽下。
“数据库被攻破也不是一两天前才有的事，况且我们手上的设备早就让自己脱下在赛博世界的外衣了。一般市民的数据在黑客眼里大都是无用信息，至于那些‘信息贩子’，我们也只能希望社安局来遏止他们的行为，仅此而已。”
欧阳佳韵低头看着自己的机械表，时针刚好指向“6”和“7”的正中间。
“欧阳同学蛮懂这些的，下午的社团课上大家继续合作吧。”
佐渡尚文拿着剩下的绿豆糕离开食堂。欧阳佳韵和焦作仁将碗放回收残台后，一同走向教学大楼。
……
“焦作仁，有件事必须提醒你一次。”
在班主任的带队下，高一年级十五个班的学生在报告厅集合。投影屏幕缓缓下降，坐在最前排的除了校长和书记外，还有高二年级的几名学生代表。焦作仁和武藤大悟紧挨着坐下，龙欣瑶坐在焦作仁的另一边。
“说吧，我不会为难副班的。”
换上新的身份卡来到新亚市后，除了发达的科技和多元的文化，焦作仁还获得了另一种切身的恩惠：
没人记得他从何而来，没人知道他为何而来。
也就是说，过往的尘埃终被掩埋，未来的篇章逐渐展开，会有人发现、接纳并理解自己和阿妹的存在。
意志的伤口不是额上的疤痕，永远等不到结痂脱落的一天。
等不到的这一天，对他本人而言，又能如何呢？
“焦作仁，有在听我说什么吗？”
“能再重复一遍吗，我盯着投影屏走神了……”
“唉，真拿你没办法。”
武藤大悟背靠着沙发椅的软垫，龙欣瑶在武藤大悟说完后，对着焦作仁的脸点了一下。
“好啦好啦，我的元神回来了，大悟赶紧说吧。”
“总之一切都要遵守指挥，上次你提前离开会场就算了，德育主任这次会严查的。你曾说想过安宁的日子，那就从遵守校规这第一条开始做起。”
投影屏上出现一份演示文稿和两个视频窗口，文稿的头一页上写着五彩斑斓的艺术字：
“竞争带来进步——致良知高中学力竞争动员大会”
“龙哥……”
“刚刚叫我什么？”
龙欣瑶的右手食指顶着焦作仁左侧脸的四白穴。
“班……班长，别这样。”
看到德育主任正朝后排走来，焦作仁不敢动弹。
“算你识相。”
不希望被认作是男女间打情骂俏，龙欣瑶收回右手，聚精会神地看着投影屏。
“关于学力竞争，请允许我用自己对竞争的看法来展开今天的动员大会。”
坐在最前排左边的三人纷纷起身，一名穿灰色西装的人走上演讲台，用中指扶了下眼镜，将烂熟于心的讲稿从口中逐字放出。
“竞争，自古以来就是个被部分污名化的词语，在生物学中，竞争意味着弱肉强食与自然选择，在历史学中，竞争还有相对贬义的近义词：侵略、征服、殖民，零和博弈乃至负和博弈等。至今仍有无数人认为，竞争是恶性且有害的，是一切灾难与牺牲的罪魁祸首……”
站在演讲台上的是致良知高中的学生会长申齐琦。坐在前排的女孩们着迷于他眼镜下的神采，在新高一本身的影响力尚未扩大之际，他无疑是超越大部分人的一股清流。
“欲扬先抑吗？”
“连焦作仁都能看出来的风格，肯定不适用于会长哒！”
龙欣瑶的语气不同于面对焦作仁时的冰冷，似乎她自己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切换到其他的声线。
“直到现代，我们才得以为竞争这个词语正名，如今它意味着比赛与竞技。
在规则与秩序的框架下，我们相遇，我们切磋，拼尽全力，共同前进，这就是真正的竞争。
今天我们能有幸选择贵校作为竞争对手，作为致良知高中普通的一员，我本人定当全力以赴。
全校的师生们，团结起来，拿出所有的勇气与实力，新亚市最瞩目的学力竞争，将在这里完全开启！”
左下侧的视频窗口连接着演讲台上的摄像头，将学生会长的脸投放到大银幕上，右下侧的屏幕是黑的，天语宫高中的学生会长正在等待发言。申齐琦荡气回肠的声音激起巨大的反响，观众席上的大部分学生欢呼尖叫起来，将右手握拳举起，击打向头顶的空气。德育主任很快将摄像头和麦克风关闭，批评几个叫得最猛的学生，通过手上的话筒让报告厅的气氛在十来秒后重归平静。
“各位致良知高中的伙伴们，上午好，我是天语宫高中的学生会长，杜培哲。”
从报告厅内的广播中传来低沉且浑厚的嗓音，语速虽缓却充满必胜的底气——与其说是底气，更像是某种生来就有的傲气，
“其实大家不难发现，从宿舍到食堂，再到教室，看似平静的三点一线中，隐藏着一个无限变换的大世界。
数万名中学生在这个世界中摸爬滚打，拼搏奋斗，或是为了守护自己的荣光，或是为了改写自己的命运，或是为了寻得自己的位置，亦或是捍卫自己的希望。家长的期待、老师的督促，当然也包括学力竞争与同级生竞争，数万青年在踏入中学后的那一刻，就已成为肩负学力的数万战士。
这个隐藏的世界中上没有硝烟、没有炮弹、没有死亡，却有一批又一批的战败者被抬下战场。或是提早‘复员’回家，或是去往各个岗位结束自己充满可能性的青春华年，或是在某个自己不喜欢的地方浑浑噩噩，或是随着命运的漂流被迫前往未知的地方。
我今天所说的一切，只在告诉大家，学力竞争同样是一件不容亵渎的事，我希望各位不仅要拿出所有的勇气与实力，还要试着去突破学力的极限，将自己提升到更高的层次与格局，让我们知道，即使选到你们，你们也是难惹的！
在此我想给所有学生送上自己的一句话，除了学力竞争以外，还有更多的风景与挑战在等待大家，在将来的航程中，突破极限的各位，必将看到最独特的风景！”
不论是语调还是内容，杜培哲的讲话都略胜一筹。坐在台下的书记捏出一大把汗，即使屏幕上的双方看似都很友好，致良知高中在学力竞争史上最大的“恶战”已经打响。
“黎辰砂，那个杜什么哲的看着好傲啊，目光也有点冷。”
“你要是能到达他的位置，可能会比他更傲。”
“用不着这样，我只想做一个带动班里人往益处发展的班长。”
“班长个人对学力竞争怎么看？”
“学力竞争方面的话，最终结果还是需要放手去搏一把，不过我有自己对于优秀的想法。”
“听你的语气，不仅仅只是成绩优秀那么简单？”
“优秀不是提笔答题的一瞬间，而是坚持生涯的每一天。”
趁着德育主任坐在前面，龙欣瑶开始和坐在自己左边的黎辰砂交流起来。焦作仁看着两人埋头窃窃私语，顺带看到最左边的暗角地带有个全程低着脑袋的女孩。
除了头发以外，她的眼神、嘴型和皮肤和杜培哲都较为相似，这样的兄妹或姐弟焦作仁不止一次见到过，焦作仁将头转向武藤大悟，想询问有关她的情况：
“大悟，我有个小问题，你认得那个女孩吗？”
“好直球的问法啊……”
连副班都这样说，也许是自己的问法确实太生硬了。
“既然你问了，我还是回答你吧，她叫杜培礼，是我们班的学生，而且的确就是杜培哲的妹妹。我对她的了解只到这里，实不相瞒，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同班同学的脸我还没法仔细分辨出来……”
焦作仁微笑着听完武藤大悟的回答，即使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有用。
投影屏上轮到仅有一河之隔的朱行理高中与新亚市最强的市立高中第一高中的致辞，“先礼后兵”的道理在正规的战斗、博弈或是竞赛中，没有不适用的。
……
与此同时，天语宫高中的会议厅内也逐步热闹起来。
天语宫高中对于动员大会的着装要求更为严格，大家齐刷刷地穿着天蓝色的制服外衣，男生穿着黑色的校裤，女生则穿着和校服配套的黑色裙子，袜子是统一的黑色及膝袜，连与校服配套的鞋子也没有人不穿。
梳着双马尾的棕发女孩跑向欧阳佳音，欧阳佳音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抱成一团，棕发女孩对着白发红瞳的男孩瞟了一眼，把嘴凑到欧阳佳音的耳朵旁说着悄悄话：
“两位看起来很接近彼此的呢。”
棕发女孩一边说话，一边向欧阳佳音的耳朵里轻吹几下，热气让她原本在冷风中变得有些迟钝的耳神经恢复了以前的活性，欧阳佳音的脸被她吹得有些微微发烫。
“确实吧，水岛樱。只是提醒你一下，以后尽量不要往别人耳朵里吹气，听力容易受到影响的。”
“好啦，我下次注意点就是了，我来到学生会，佳音学长就是我在各方面要学习的榜样呢，人家可是很喜欢你的……”
“没错，是别人很喜欢她，你赶紧放开佳音同学吧，两个女生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燕炙龙在一旁有些不高兴地讲道。
“那你们男女之间，还有男生与男生之间的搂搂抱抱算是怎么回事，你来解释一下可以吧。”
水岛樱和燕炙龙互相瞪着对方，彼此的眼神中冒出零星的火花。
“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女生，只是到这个年龄的话，看见帅气的男生就不免会有些动心，如果他能有不错的格调与修养就更好了。”
欧阳佳音用力把互相瞪着对方的两人拉开。
“佳音学长为什么会对男生有这样的好感啊！我看过的男生为什么没你身边的那么好……如今市场上有那么多仿生智能在卖，我要男性还有何用……”
水岛樱的情绪有些不太稳定，她一边继续搂着欧阳佳音，一边狠狠地瞪着燕炙龙。全然不顾站在欧阳佳音旁边的燕炙龙正把拳头握得咔咔作响，燕炙龙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妙。
“我不会像你听到的那样做，只是提醒你冷静一些，今天有很多事要处理，要是出了什么乱子，可能就是天语宫模式弄砸在我们手上的前奏。”
燕炙龙用双手支开和欧阳佳音抱在一起的水岛樱同学，欧阳佳音随后从水岛樱身边走开，他也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留下独自在门口神情有些低落的水岛樱。
“唔……我真的不喜欢男生啊……”
在学力竞争动员大会开始前两分钟，天语宫高中的校领导陆续到场，“六大魔王”和其他学生会成员也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准备就绪。
“话说为什么大家会用‘学长’来称呼佳音姐啊？”
自从欧阳佳音在六月初宣誓成为副会长后，燕炙龙当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他找到身旁同为高二二班的学生，试图打消心中的疑惑。
“这么说吧，你得找找自己的原因了。说你是在数学上都能压杜培哲会长二十年的学霸，却在我们普遍擅长的双语上屡屡考砸，说你是班里比较活跃而且喜欢当堂回答问题的人，却总在各种大型活动上不见你的影子——当然无人机比赛的那次除外。简单来说，不论是学习、活动，哪怕就是对你而言每次都能守时的约会，学长都比你更能掌握主动权呢。别以为我们同班的人总是不知道某些事，对吧，炙龙学姐？况且你和副会长之间的事已经是我们班公开的秘密了……”
还是燕炙龙的同班同学给出了比较中肯的回答。
“现在我又被你们叫做学姐了……算了，这我不去计较，但你们居然对这些一清二楚，还真有你们的，呵……”
燕炙龙被说得有些无地自容，但依然保持着有些僵硬的微笑站在那位同班同学旁边。
“我代表天语宫高中全体高二学生在此宣布，天语宫高中新历536年度学力竞争动员大会，现在开始！”
正在台上发言的杜培哲面带着标准的微笑，把手中的演讲稿放到一边，缓缓抬起头，面对着静坐在大礼堂观众席位的其他高二学生。和其他学生不同的是，他在走上演讲台以前，将校服的外套脱下来放在准备室内，换了一身正装，打上一条纯黑色的领带，声音相比以往也有些浑厚而低沉，坐在后排的学生很难分辨出在上面演讲的究竟是杜培哲本人还是已经当了二十年校领导的武书记。当他从台上鞠躬走下后，会议厅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他的背后是一张巨大的投影屏幕，墙上有一句话被投影屏幕遮住了一大半，只露出了两边的阳刻大字，左边是“路很长”，右边看上去像是某个人的名字。
按常理说，每个学校都有一个校长和至少一个副校长来管理学校秩序，与之相配套的，还有书记、德育主任、人事部秘书、年级组组长等，即使在一千多人中能有一位幸运儿坐上学生会长的“龙椅”，他或她也必须受到校长和副校长的掣肘。
“中学的学生会是校长等人的附庸”，不同于人们对于传统的天照校园番剧的印象，这句话在新亚市，乃至整个东煌的中学里都普遍适用。
新模式的出现为天语宫带来另一种可能性，学生会经过多次精简后，不超过十名学生成为其中的佼佼者。学校领导经过决定后，将一些由校方倡导，但规模在本校之内的小型活动交由学生会全权处理，从策划、材料、实行到后期，“佼佼者”们从繁忙的学业中抽出时间，深入学生内部进行调查，基于调查展开活动安排。
由天语宫学生会主持的活动逐渐收到可观的反响与共鸣，校长和书记决定让学生会更多参与校园运行管理。从新历532年开始，四年时间使得天语宫的学生会成为新亚市内影响力数一数二的学生会，这一届以杜培哲为代表的六名同学被称为“六大魔王”。
“我们这样推进学生会参与校园管理，是不是太快了，我是说，我们需要更多时间去……”
远虑和近忧同时缠绕着当时坐在校长办公室内的武书记，校长拿起紫砂茶杯坐到书记身旁，幽幽地说道：
“学力竞争容不得我们去花更多的时间了，我们的学生大都是同龄人中的精英，有些事交给他们又何妨呢？”
“可这条路实在太长了！新亚市内还没有人走过……”
“咳咳……你怎么能等别人留下足迹后再走过去？我们是新亚教育界的探索者，最好的时刻在我们手上，这条路是很长……”
校长将呛入的茶水咳出来，把茶杯放在身旁的檀木柜子上，
“但全力往前走就对了。”
……
黑暗与嘈杂持续半小时后，翻箱倒柜的声音被命令所取代，数十双作战靴不停地跺向地面，天花板上风扇的灰尘被抖落下来，“坏小子”将食指塞进耳朵，在桌子下面打滚，“海盗旗”一动不动躲在墙角，与特勤干员们继续僵持。
“信号来自这里，继续寻找！”
“当然。”
特勤干员进入可能藏匿嫌疑人的房间时，必定有人会把不断闪烁的防暴手电打开，可基地内依然是一片漆黑。特勤局的命令就在附近，深度搜寻已经展开。
“坏小子”停止打滚，整个人卧倒在桌面下。海盗旗站在墙角，盯着，沉默地等待审判的降临。
“没有嫌疑人员！”
“寻找所有的硬件设备！一切行动都是秘密部署，他们没有可能收拾完以后再逃脱的！”
命令声是从耳朵上方传来的，“坏小子”将身体舒展开来，一只手试探性地伸出幕布，祈祷着社安员或是特勤干员不要掀开桌子将自己如同小猫一样拎出来。
幕布终究被人为掀开，刺眼的亮光对准“坏小子”的双眼。
“不要啊，叔叔阿姨们，我错啦！马上和你们回去，千万不要重判，算我求求你们……”
几乎垂死挣扎般把近乎遗言的话一口气说出来后，“坏小子”等着那双手拷冰凉的触感。
“我可以回归沉默，也可以继续呐喊，但还是选择后者；
只是知道哥哥已经离我远去，不知道还有多少潜在的苦痛；
我无意与秩序对抗，只是希望拨乱反正；
逝去的兄长，不论我在地狱还是天堂，都希望你能原谅；
……”
没有嘈杂的翻找声和脚步声，也没有震痛耳膜的命令声。一只温热的大手抓住她的左手，将她从桌下扶起来，门旁的开关被按下，房间的照明完全恢复。
“来这里，他们已经走远了。”
“海盗旗”拉着“坏小子”来到更里层的房间，拿出一张落满灰尘的建筑蓝图，庞大的智能设备占据这里的半壁江山。
“叔叔，这是什么东西？”
“坏小子”抚摸着设备上巨大的舱室，被“海盗旗”一把拉开。
“这是用来同步记忆的，可以治疗因为撞击或是药物作用导致的记忆混乱，需要专业人士进行操作，加密极为复杂，保养也很麻烦，我们从上个月才用过第二次，第一次已经是三年以前了。”
两人走出房间后，“海盗旗”将门带上，看到建筑蓝图上的楼层布置，“坏小子”啧啧称奇：
“原来只要扳动一个开关，就能把楼上的仓库对准通道门，往相反方向扳动，就可以按照原路离开基地。”
“这是伏尔加为我们留下的‘遗产’，是他的昨天给予了‘银幕’的明天。”
“就是个超级大号的电梯！”
“没错，这是紧急手段，不能多次使用，时间已晚，你快点离开这里吧。”
对于两天前发生于“银幕”在新亚A区基地的事，坐在厢型车副驾驶位置上的“坏小子”仍旧心有余悸。
“既然A区的基地已经不宜久留，接下来我们要做些什么？”
“没有特别多的改变，接下来的委托继续认真完成，洛西亚大姐头会调派一些人手过来，伏尔加也会协助我们撤出在A区基地的所有设备。还有，这段时间务必保持低调，至少两周以内不要再接任何有关连接入侵的委托。”
“海盗旗”轻踩刹车向右转弯，结束半小时的车程，两人在光辐科技广告公司旁的立体停车场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