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我的背好紧……有点软麻的感觉,简直想要有什么东西爬出来了……”

俯卧在单人床上的焦作仁将双手展开撑起身体,穿上一件长袖衫,把上半身如同包装木乃伊那般的大量绷带遮挡住。他下意识地摸了后背,接近一半的绷带被流出的汗液和伤口处的组织液打湿。

四十六号码头的联合行动结束当晚,遍体鳞伤的焦作仁被一批身穿黑衣的人员带出科技博物馆。他隐约回忆起进入医院时的部分细节,从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到绷带紧身的闷热感觉,大约在过去六个小时后,估计还是同一批的黑衣人带着尚存意识的他离开医院回到家里。

与自己对接的”獾”来到新亚市内最好的市立中央病院,为自己办理了中长期的外伤疗程,焦作仁在两天后才得以了解,既不必再因为住院的原因继续请长假,也可以用正当的理由暂时抽一到两天离开每周度过五个晚上的宿舍,换好药后直接回到家里,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踩点进教室。

”这点外伤,在D区的小诊所里配点药,再让阿妹帮我……我怎么还没想起来,明天才是把阿妹接回来的日子……”

焦作仁的笔记本休眠了一晚上,他摇动鼠标,输入自己的生日后,看到”獾”在“银幕隧道”中为自己留下的另两条消息:

”Buon giorno.别忘记在晚上八点之前换好药,我替你找了最好的医院和治疗手段,可别辜负我的好意。这不是制裁者的义务,只是我个人的行为。”

“Attenzione sulla strada(路上注意).我们不会戴兜帽来见你,更不会打上唇钉。”

”花我的钱可用不着你有什么感想……不过毕竟是你的好意,我还是得去见医生了,违约可很不好意思……”

焦作仁把笔记本关闭,拔掉电源,锁上大门后,前往车站乘上一辆无人驾驶巴士来到A区,稍稍弯下后背进入市立中央病院。

……

“真难以想象,在没有医院和现代药品的旧历,人们怎么办……”

扑鼻而来的不是消毒水的味道,只是经过净化后的清新空气。焦作仁抬头环顾大厅,用于搬运物资的仿生智能沿着固定路线行进,将设备和医疗消耗品推向货梯,运往更高的楼层;在一楼排队的人群中到处移动并提供咨询的仿生智能,则与他在科技博物馆中所见的那个极其类似,可能还是同一生产线上走下来的;至于快速体检、智能外科手术、定制看护等功能,焦作仁有听说,但从未体验过。

“只是把那些玻璃和碎铁片取出来的话……马上到九点钟了,药不及时换,怕是会出大问题……”

焦作仁带上身份卡和病历卡,左手摸过青白色的瓷砖墙壁,径直奔向通往七楼换药室的电梯组。

“咚——哗啦……”

”谁啊!我赶着换……”

似乎是撞到水泥柱子那样,焦作仁后退两步坐到地上,周围是从塑料袋里滚落出的蜜橙、苹果和香梨,焦作仁握住靠近右手的一只蜜橙,汁水将他的手心打湿,身体向左侧倾斜,至少避免了让包裹绷带的后背与地面产生摩擦。

“焦……焦作仁?”

“朱金泉和汪寰宇同学?你们也在?”

同一屋檐下的舍友在中央病院相聚,在极为短暂的尴尬过后,三人几乎同时开口:

”我被碎玻璃扎伤了,隔几天就得换药,甚至还免不了请假,你们也知道的。”

“我来看自己的妹妹,医生说她的手就快要恢复知觉了……”

“我……我还想再陪爷爷过一个生日……”

简单说明来到这里的原因后,焦作仁将手上的蜜橙拿起来,塞到掉下的塑料袋里面,如此重复动作,将地面上超过一半的水果收拾回去;朱金泉也蹲下身子帮忙一起收拾,只剩汪寰宇站在原地,抱着脑袋似乎在想别的事。

“先放在这里了,我先去换药,有事等出来的时候再聊可以吗?”

“这还用问吗?快去吧。”

“多谢——两位,尤其是老焦……”

汪寰宇将两臂展开,试图合抱在焦作仁的身前。

“你去陪在你爷爷的身边,别浪费时间缠着我,告辞告辞。”

汪寰宇主动将两臂从焦作仁身边移开,除了看到诸葛俊武老师过来,这样主动的收敛大概还是第一次。

焦作仁不想太多过问这种有些怪异的癖好。最右边那部电梯的指示灯转为绿色,焦作仁回头看了眼两人后,一路小跑过去,等到其他人离开后,独自进入电梯。

……

“已经住了一周时间,见习任务的进度,恐怕早就落后于韭黄、山药等人了。虽然可以想到,装备防弹衣和头盔的白皮佣兵肯定比那些普通帮众难对付……”

702号病房内,见习社安员“青椒”——焦唐擎的右手背上插着输液的针管,连接头顶的葡萄糖吊瓶,自己的父母尚未到来,黄玖鑫和苏岚雨却早早地守在旁边。

“昨天睡得如何?至少比我们这些早上要提前报到的人要好一些,今天为了来看你,也没有睡懒觉的打算。”

黄玖鑫将今天临时携带的平板电脑打开,换到新亚市的新闻频道后,把平板电脑放在床头和焦唐擎一起观看。

“我都不知道你是羡慕我还是……总之要感谢两位,抢在我父母之前来看我?”

“青椒”胸前的痛感重新回归大脑,看着床头平板电脑背后的保温瓶,正想去接热水时,保温杯被苏岚雨拿了过去。

”我来吧,你安心养伤。”

“感谢就不必了,今天是周六,总部出了那样的事情,苦胆局长不放心让我们继续在周末执行见习任务。”

苏岚雨前往水房打水,平板里的新闻暂时是关于全球巡回演出和体育方面的咨询,黄玖鑫找了张椅子,沐浴在从窗外射入的阳光下。

“另外如果需要帮忙,直接叫那些仿生智能帮忙就好了……”

“不用,有的人比我更需要他们的帮助……”

两人的话音刚落,苏岚雨将一整瓶水带回病房,焦唐擎拿出药片,拧开瓶盖倒出小半瓶盖的水,一仰脖子将上午那份止痛药吞下去。

“异物已经被全部摘除,不过由于肋骨骨折,病人还需要继续休养一段时间。”

”你们有人能帮忙解释一下吗?我当时没什么意识……”

“简单来说就是那个佣兵往你们撤退的小道里面扔了颗手榴弹,你在后面掩护,背部和肋骨的位置被炸伤了……当然你也别过度责备和你同行的逆火,是他帮你第一时间清创、包扎并提醒后续赶来的特勤干员的。”

“我想亲自感谢他,还愁找不到人呢……制裁者虽说在条律之外是有些我行我素,但要相较于除不尽的帮众余毒和拖沓的新亚市政效率,说他们(制裁者)是黑色的天使也不为过。”

“可是制裁者的队伍也绝不只有银幕那种还算正点的,凶兽是由东煌人组建的立场和内部规定均不明的组织,冲击伙伴甚至还是赏金猎人和杀手的聚集……”

黄玖鑫没有继续说下去,平板电脑中的新闻频道上出现一幅社安局总部的远景图,紧接着,画面放大并转向夜晚,雾气和烟尘遮挡住大部分的建筑,只剩燃烧产生的火光被摄像机镜头捕捉到。

“这里是……社安局总部,不会是真的吧……”

焦唐擎不敢想象,戒备森严的社安局总部会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一般的帮众完全不可能冒险用这种方式挑战社安局的声望。

“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天杀的帮众被银幕的制裁者抓住后带给我们,在车上就不太安分,等到来社安局门口后,他非但没有下车,还喊了一堆狂妄的字句,将自己身上的东西给……当场炸死了……开车把他送过来的……还有和我们……一起的同学……”

苏岚雨忍不住掩面而泣,无法继续言说,焦唐擎的眼眶也有些发烫,黄玖鑫轻咳几声,将眼角的水滴抹去,接着苏岚雨的话继续说道:

“花菜……她本来要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完成誓约的,另外一个人好像也是才找到自己的女朋友……那声爆炸将这些全部化为灰烬了。”

“大家当然会声讨这种混乱分子的行径,他们却会被很快忘掉,留下未亡的人们……”

黄玖鑫拍着铁床的栏杆,如果自己能在撤退前再打出一发子弹,没准就能多些将这场悲剧提前终结的可能。

“至少也可以警醒我们更多地小心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山药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但你可以问韭黄。”

“兜兜转转还是到我这里来了……他好像说了一个外语字母的代号,那人的理想也是他自己的理想,苦胆给我的音频里面有,我拿个东西暂时记录下来吧……”

黄玖鑫将新闻频道关闭,拿出触屏笔,开始在平板上书写。

……

“还疼吗?”

“请便吧,相较于费用而言,身上的疼太轻了。”

“一流的服务得用一流的价格去搭配,否则也太屈才了,不是吗?”

医生将绷带缓慢地拆下,焦作仁身上的小麦色的肌肤和十余块敷料同时显现出来。镊子抓住敷料的一端,将其小心翼翼地撕开,另一把镊子夹住棉球,在尚未愈合的伤口区域擦拭乙醇。

“表皮还是比较完好的,骨头和神经的损伤也不大,好多看上去比你伤势要轻的人,现在还躺在床上接受治疗……”

每一块敷料被撕掉后,医生都将其放在旁边仿生智能腹部的空腔中,空腔的透明隔热小门自动关闭,闪过一阵火光后,敷料连同上面残留的分泌物全部被焚烧殆尽。

“没有感染的风险,控制得还算不错,最近有做剧烈运动吗?”

“走路和骑车算吗?”

焦作仁背后和肩膀的伤口缝上了密密麻麻的丝线,医生将两层的敷料换到原先的伤口上方,用三条胶布粘贴固定住。焦作仁伤口附近的皮肤没有再传来之前那样的潮湿感觉。

“肉芽组织基本上长好了,角质层的生长更多需要的是干燥而非湿润环境。下个星期一,也就是后天,伤口基本可以拆线了,同样这个时间段你能来吗?”

“换成下午行吗?”

医生没有回答,隔着全套防护服的身体纹丝不动,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略微弯曲下来。

“那就是可以了?”

“也行,我会等你的,其实你这样的伤最好还是留在医院观察……”

“我不太想耽误学业。”

“顺便问句题外话吧,一般你在什么时候睡觉?”

“十点,宿舍强制熄灯。”

“嗯,再见吧。”

绷带的用量稍微少了些,至少上半身看起来不再像是裹粽子或是木乃伊的模样。

焦作仁谨慎地穿回上衣,准备离开中央病院的同时,拿着一小袋水果的汪寰宇再次走上前来。

“快去陪你的爷爷啊!找我做甚?”

“那个……我想问一下……”

“自己去搜索引擎上面查!或者跟前台的仿生智能进行咨询。专业的问题我也是一窍不通。”

焦作仁不想和汪寰宇像在学校那样抱成一团,更何况自己是被迫,万一和之前在“猎隼”组织那样用力过猛,将汪寰宇甩进重症病房也绝非不可能的事情。

“唉,虽然我也不怎么喜欢汪寰宇那种缠人的性格,但你的态度也实在太差劲了。”

焦作仁倚在墙边,朱金泉走到汪寰宇旁边小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汪寰宇脸上却无愠色,拿着水果回到自己爷爷的身旁。

“又没控制住,每次看到他都这样……至少在学校里,我不会对你们乱惹事的。”

“你啊……大悟舍长和龙哥可没少为你的问题感到头疼……”

“我的问题?不妨说一说吧。”

“可以,前提是不准动手,中央病院的监视器不会比社安局总部的少。”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那个电话打过来,焦作仁差点忘掉那个对自己呼来喝去的人给予的嘱托,也是为数不多的好话:

“最后一件事,就是常和阿妹保持联系,预防不测……”

能想起来的只有这一句,至于隐藏身份、遵守校纪之类的,不说他也可以明白。联合行动的事过去后,直到期中考试和海选赛结束,他能暂时回归日常达到好一段时间——直到针对妹妹的新的威胁出现。

“说下我的问题呗,我真的不会对同学下手。你可以去问大悟舍长,或者是欧阳、佐渡他们,和我同一社团的人。”

“诸葛老师说得没错,从活着的人在现今的所作所为就能评价他,过去会占据一部分,但绝非主流部分。除了打呼噜和花上太长时间洗澡,以及经常和汪寰宇……”

“我不想在无聊的汪寰宇身上耗费太长时间!当然,打呼噜和洗澡的方面我会注意的。”

“但愿如此,我去看我的妹妹了,你打算陪同吗?”

“反正上午也没什么事,作业之类的……留到星期天晚上动工吧,晚自习的效率简直高到难以想象。”

焦作仁拍打着朱金泉由于脂肪堆积而变得软滑的后背,朱金泉没有再说什么,带着焦作仁前往楼梯间,从七楼登上九楼。

……

“对不起!这次又撞到谁了……”

“只是个仿生智能而已啊,焦作仁。”

眼前的白色仿生智能通过下方的四个轮子,围着两人转了整整三圈,相较于科技博物馆的那位智能讲解员,它的身上多了一个用于扫描的镜头。

“欢迎来到市立中央病院,这是新亚市内首屈一指的医疗机构,我们会为您进行从挂号到出院的全面而细致的服务,如果你的身份卡拥有市民保障服务,还可以进行一次免费的快速体检哦!”

两人在原地愣了一小段时间后,拿出身份卡放到仿生智能的扫描镜头前。仿生智能的双眼中冒出绿光,在扫描过焦作仁的全身后,用接近两倍的时间为朱金泉也扫描了一遍。

“您的身上存在多处尚未愈合的伤口,以锐器造成的浅表损伤为主,请注意换药和保养。”

“还挺准的啊,不亏。”

焦作仁伸手试图抚摸仿生智能的头部,被后者向左边躲开了。

“至于您,虽然没有明显的身体损伤。您的BMI指数过高,内脏脂肪已经大量淤积,请及时改正不合理的生活饮食习惯。“

“等到两年后的那场大考结束,再好好考虑减肥的事情也不迟。”

朱金泉摇了摇手,准备和焦作仁前往仅有十米之隔的病房,却被仿生智能拦了下来:

”大家能够有幸遇到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只要花费两千新亚币,就能获得在B区健身厅的一整套专业课程……”

“搁着推销呢!快给我走开!”

朱金泉摁住仿生智能的头部,将其一把推倒在地,然后补上两脚,

“中央病院怎么会允许智能推销员进来的?”

“Warning...Warning...侦测到条律以外的限制行为……”

仿生智能头部的指示灯由蓝变红,走廊周围的喇叭播放出警报,两人的耳边传来智能保安接近的滚轮声和值勤社安员的脚步声。

“反正是他先不着调,给我们夹带些不适合的东西……”

“现在不是谁担责的问题,别被社安员给抓住,才是当务之急啊!”

“我觉得至少我可以解释一下……他人呢?”

焦作仁向走廊的另一侧跑去,脚步声先一步接近两人,朱金泉也就近躲到旁边的病房中。

……

“韭黄!现在不是我们的工作时间啊!”

“社安员的职责就是维护安全惩治犯罪,现在不管这些,我们要如何向这里的病人以及市民去交代!”

黄玖鑫和苏岚雨徒步登上中央病院的九楼,除了倒在地上的仿生智能以外,周围病房的房门都被关闭,有些甚至需要密码才能打开。

“山药,去调取附近的监控,智能保安马上就会抵达。”

“可是我们不在工作时间内,社安证……”

“那就我去吧,这东西我是随身携带的。”

“你还是把工作当成生命一样看待,其实……”

苏岚雨会心一笑,仿生智能指示灯的红光刚好照到苏岚雨左侧的脸颊,

“这也是你的魅力呢。”

没等苏岚雨说完后半句话,黄玖鑫已经径自拿着社安证冲向监控室。

“他们去找监控室了,这样下去很可能会以消极干扰的附加行为加重处罚,我得过去劝一下焦作仁……”

朱金泉刚推开房门,看到眼前出现的社安员后,下意识地举起双手。

“你是哪位?”

“我……实不相瞒……”

朱金泉将口水吞下,举起的双手有些发抖,但还是口齿清晰地继续说了下去,

“刚才的仿生智能,就是……是我推的,只因为它……”

……

“稍微有点常识的社安员,绝不会冒着被家属举报打扰病人休息的风险,贸然闯进病房的,在警报解除之前,暂时藏匿一段时间吧。”

焦作仁用只让自己听到的声音说着,各种设备发出的声音将自己的轻语盖过去,相较于自己待过的普通病房,这里只有一张可以移动的床,大量动辄上万的药品,几台价格接近天文数字的设备,还有一名病人。

“或许我不该来这间病房,如果打搅了您的清静,就是让社安员把我拖在地上带走也并非不够合理吧……”

心脏起搏器、全自动呼吸机与制氧机、体外营养供给……若是任何一台设备中途停止工作,对那人而言,都会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

焦作仁绕开设备,若是因为自己的鲁莽,造成任何无可预知的后果,无论上面躺着的是谁,现在的他都问心有愧。他蹲下身,蜷缩在门背后,抬头看到侧对着门板的病历记录。

“朱银泉,12岁,入院时间:N536.6.24……”

“6月24日?刚好就在今年?”

焦作仁能够清晰听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不知为何,他留有那个六月任何时候的本原记忆,仿佛被完整地同步过一样,自己却片刻也不打算重新回顾。

“估计是碰巧在那天入院的,但愿只是这样,不要和那些恶徒扯上……”

焦作仁将手指打到屏幕上,滚动轴向下滑,来到“伤势鉴定”的那一栏:

“脖颈有明显勒痕,机械性损伤导致颈椎骨折,送医时出现心律不齐与呼吸困难,初步诊断为颈4脊髓损伤。头部遭受钝器重击,诊断为脑挫裂伤与颅底骨折……”

“这铁定是重伤了,能够活到现在,想必也已经是非常努力的人了……”

焦作仁甚至不敢再往下继续翻看,而是缓慢起身,将病房的门打开一条小缝,轻手轻脚地顺着另一条楼道准备离开。本来可以就此离开医院回到家中,但焦作仁还是棋差一招——身材低矮的智能保安们也赶到了。

“啊?我……投降。”

焦作仁举起双手,侧靠在楼道的角落旁边。不想重复科技博物馆的糗态,更何况这次没有“獾”的帮忙,自己仅用联合行动前一周的训练,就直接骇入它们……

“检测到已被制伏的人员,报告给社安员进行处理……”

“哦豁,完了。”

即使事先把身份卡藏好,但若是社安员要求检查,迟早会多一分暴露自己的可能。

……

“下次不能再犯这种事情,知道吗?今天的批评教育到此为止,要是再违反条律,后果会很严重的哦。”

“明白了,赛迪普斯万岁。”

“赛迪普斯……只要你知错能改就行了,再见~”

苏岚雨轻轻摸着朱金泉的胖脸,微笑着走到楼梯口,警报被解除后,朱金泉走到原本想要进入的房间,房门不知何时已被自动锁上。

“焦作仁那小子是怎么躲到现在……”

朱金泉向左撇过脑袋,焦作仁举着双手靠在墙角,一位高大但有些纤瘦的社安员面对着他,并出示社安证。

“另一位捣蛋鬼也找到了……竟然是你啊,焦作仁同学。”

“真巧啊,黄……公开场合不方便直接叫社安员的名字,还是叫你韭黄好了。”

焦作仁的嘴角上扬起来,黄玖鑫看着他捉摸不定的表情,反而变得更加生气。

“少摆出这种嬉皮笑脸的样子!你知道自己违反了中央病院的管理条律吗?”

“按照这里的管理条律,你应当和颜悦色地对我进行批评教育,而不是冒着打扰病人休息的风险冲我发脾气。”

焦作仁将举起的双手摊开,将前刘海撩起,露出头发下方的绷带与敷料。

“韭黄,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也检查过了,那个仿生智能确实说了不合时宜……”

“苏……山药!你怎么也……”

朱金泉在楼上看着他们,不得不花五分钟将苏岚雨对自己说过的话又听了一遍男声的版本。

“算上前两个月的,这是我们第三次见了,听阿妹说你们两人挺好的,在社安员的道路上继续加油啊!”

“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被逮着就没那么好了!”

“明白了!那我今天先回去吧,改天再和你一起看望。”

“没事的。”

小小的闹剧还是打乱了些许安排,焦作仁带着换好药的身躯离开病院,朱金泉也并未阻拦,探望自己的妹妹本就不需要他的参与。

……

“放松……想象你正漂泊在新亚市附近的海洋上……”

亚麻色短发的少年戴上头盔,躺在柔软的床上轻闭着双眼,医生在他的耳旁低声言语,轻声拍手并给予一定的暗示,

“背靠在帆船上方的折叠椅上,头顶是刺眼的阳光,你的眼睛难以睁开,浪花打在你的身上,你感受到清凉……”

头盔上的管子连接着旁边仪器的各个接口,医生操控着仪器的同时,密切关注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巨大的波涛拍打过来,帆船飘到岸边,伴随强烈的震动,你没有受伤,但因此醒了过来……已经完全唤醒,你看……”

“这完全没有用吧!医生。”

医生结束拍手后,少年摘掉头盔,坐在一旁的少女也迅速站起来。医生看着姐弟两人,除了发量与形体这两个明显的区分以外,脸几乎是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奇怪了,明明对别人都很有效的……问题在于他完全没进入那个状态啊!”

“是你自己的技艺不精吧……”

“我一个神经外科医生为何要帮你们做这种奇怪的治疗……有一说一,心理医生的人手确实有点短缺……”

“是老爸说,谢大夫除了擅长神经外科手术以外,还懂得心理治疗的……”

“不能说语衡他……也就是你们的父亲高估了我,心理治疗特别看个人的差异,能不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说着简单做到却很难。仅凭作为他的陌生人的我,要独立完成可以说是……”

谢大夫停顿了一下,对讲机中传来紧急消息,

“B908的女孩……嗯,立刻将她带到手术室,仿生智能不要参与,我来主刀!”

看着谢大夫快步前往手术室的背影,少女坐到床边,手指轻抚过他的脸庞。

“你觉得医生的方法有效果吗,佳韵?”

“可能不是太大,但他要从那么多手术中抽空来为我进行治疗,其实也挺辛苦的……”

欧阳佳韵把脸凑近欧阳佳音的肩膀,轻轻碰一下后,将向右侧歪的脑袋回正过来。

“毕竟他和爸一起读的大学,还在印狄恩利亚有共同处理事务的经历。我也并不是怀疑他,至少他没有在心理治疗上给我们收过费用……”

“内桑,问你件事……”

“说吧,姐弟之间就别拘谨了。”

“她……司徒姐真的转走了,不在你们学校吗?”

欧阳佳韵的那双碧蓝色眼睛完全睁开,覆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除了普通的疑问以外,期待与忧伤也被欧阳佳音读入脑海。

“为什么问她的事情啊?那次事件就因为她的缺席,你差点就被害得……”

“内桑不要怪她,那不是司徒姐的错,可恶的帮众才是元凶……”

欧阳佳韵的右手抓着床单,两排牙齿紧咬在一块,极为罕见地瞪了欧阳佳音一眼。

“唉,我看过这两年的入学名单表,没有姓司徒的女生,真的如此。”

“万一是……我知道,内桑不会骗我的……”

“对,那件事就让它完全过去吧,欧豆豆迟早会成为别人的真命天子,继续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欧阳佳音用右手摸他的脑袋,举起左手打个响指,盘踞在欧阳佳韵脑海中的倦意被这清脆的关节弯曲声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