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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借助月光看着自己的手。
和平时一样的粗糙的手掌,看起来很厚实的手,现在正在不由自主地在颤抖着。
那是当然。
毕竟,我刚才犯下了身为人类的禁忌。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只能做到底了。
我认为此刻的自己已经抛弃了人类的身份。
我狠下心来擦拭地上的血迹,直到自己满意后才起身。
飒爽的晚风吹过,一扫我身上的热气。
雨后清新的空气,净化着我的身心。
……但这都不代表那些痕迹会就这样被完完全全地抹除干净。
一.络
“络,你快点,我要丢下你咯。”
“嗯……呀,糟了!”
“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训练……你不用等我了,今天你先回去吧。”
“诶……体育生可真忙呢……那好吧,再见。”
“再见,晚上聊。”
我对她露出笑容,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校门口。
……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我是这么认为的。
从早上到下午都一直在下雨,直到晚上放学前才停了下来。对于那些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或者只是单纯的忘记带伞的学生来说,这应该是十分幸运的。
我带上书包,来到了目的地。
今天放学后,体育生预定要在操场上接受来自外校老师的指导,但由于天气原因,操场上都是积水,所以训练场所临时改为体育馆。
体育馆只有操场的一半大小,天花板感觉上只比教室高了一点,整个体育馆有点像是缩小版的操场。该说是无可奈何吗?总之,我们体育生马上就要开始在这里进行训练了。
“络,你来的可真晚。是有什么要事吗?还是说……你该不会只是单纯的忘记了吧?”
“啊哈哈……”
不敌班长逼问般刺人的眼神,我别过了头,避免与她正视。
“居然还这么明显的打哈哈……”
班长气势凌人地向我逼近,我不得已而后退,但很快身后就碰到墙壁,根本无处遁形。
“我反复提醒你很多次了吧?你知不知道害我等了你多久!”
“痛痛痛……”
她使劲捏着我的脸颊,直疼得我苦叫连连。虽然凭我的力气完全可以抵抗她的攻击,但是这次是我单方面的理亏,无法反驳,只好任凭摆布。
“唉……本来可以提前结束的……现在你给我赶紧过来热身!”
班长对我的脸揉捏了好几下,像是消气了之后才停手。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强硬地把我拉走。
……
在做各项体能运动之前,必须要先热身,以免在训练的过程中扭伤。老师每次上课前都会叮嘱这么一句,这是一定要牢牢记住的。这么长的时间也确确实实让我们把这句话铭记在心。
在热身运动完成后,本应该就要开始在老师的指导下训练,但是看样子老师还没到,我们就在老师来之前先自主练习,说白了就是暂时自由活动。
和我一样在场的体育生有三十几个人,大多数分别来自不同的班级,本次训练是由校外的老师来指导,所以比较特殊,不知校长是出于什么考虑,只安排了第二年级的学生接受这次训练。
在场的同级生大都自觉开始锻炼自己的长项,也有一部分性格外向的学生趁着这时没有老师看管说起了闲话。
我没有闲着,在班长的帮助下完成了几个对新手来说比较困难的项目。
完成一定的量之后,我暂时停下锻炼,去取擦汗的毛巾。
回来时,在体育生中小有名气的班长周围已经堵满了人。
看样子,是不太可能继续陪我练习了。
“班长,我先去休息了。”
我在一旁对快要被人海淹没的班长喊道。
在人群中央只剩半边脸没被挡住的班长点点头,专心去对付热情高涨的人群。
……
我走出体育馆,将擦拭汗水的毛巾披在肩上,找了处台阶正想就地坐下,但上面的积水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来刚刚又下了场小雨。
夏季清凉的风令我心旷神怡,舒适感使我不禁放松下了全身。
我闭起眼,集中全身的感官感受。
小憩了片刻之后,我正准备返回去练习,突然在自己视野的一角处捕捉到了人影。
天色渐暗,对方全身都是黑色穿着,在这种光线不足的条件下,若不是仔细盯着就不轻易发现。
他走到一半停了下来,好像拿着手机在和谁对话,然后又行动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过大致可以判断人影去往的方向是操场。
这种时间出现在学校,又是如此可疑的衣着,此番鬼鬼祟祟的行动强烈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下定决心,跟着男人往操场走去。
二.闵
我打开电脑,等待开机动画结束后,立马就有“叮”的一声消息提醒。
在下一秒,未读消息就跳了出来。
我扫了一眼,读出新消息的大意。
“……”
我盯着屏幕整理脑中的思绪,而后微微咧嘴。
“砰——砰砰。”
一听到敲门声,我迅速收起笑容,问道:“是谁?”
“快递!呃……收件人是闵,对吧?”
“是。请稍等一下,我马上来开门。”
我套上外套,穿上棉鞋,到门口正想卸下防盗链,却又想起防盗链已经损坏,于是就直接将门打开。
一位身穿紫黑色雨衣,大约21岁的青年男子面带微笑的站在门口,手上捧着一个小纸箱。
“您的快递。麻烦在这里签字。”
男子将圆珠笔从口袋中拿出,递给了我。
我习惯性地扫了眼打印出来的单子,确认好与自己购买的东西一致后,利索地在上面签了名。
“辛苦了。”
我慰劳了一下他,关上了门。
三.男人
“喂?”
“是我。”
“嘁。”
“等等,先别挂!”
“你这家伙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你应该改改你对我说话的那种口气,毕竟我好歹是你的父亲。”
“你根本就不配!连妈妈的葬礼都视而不见,现在因为没办法继承财产就想讨好我?我们的家都被你害成这样了还嫌不够吗?你就是个自私的禽兽!”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就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嘟”声。
被破口大骂一顿后挂断。这件事我已经预料到了。
但我还是选择打了这通电话。
当然不是用以前的老号码,而是特意去重新注册了一个电话号码,不然她肯定连接都不会接。
我打开通话记录,找到另一个号码拨通。
“怎么样了?”
“很顺利。地址我等下发给你。”
“你还挺能干的嘛。”
“这样一来,我跟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记得把我们之间有接触的一切相关信息删掉,我可不想牵扯到这其中。”
“哼……好吧,本来也就指望你获取地址。”
我结束通话,把以前的所有记录清空。
“你们都给我等着……我才是那个最大的赢家。”
我眯细起眼,边走边嘀咕着。
四.璃
“璃同学,帮我……”
“不不不,璃大人是我的。”
“怎么可能让你独占!”
我被一群人包围着,她们的热情让我有点难堪,每个人都如狼似虎地想要往我的身上靠。
“都别吵了,这样成何体统!”
“璃大人好高冷~~~”
我想以威压的语气来震慑住她们,却不料造成了反效果。
“唉。”
我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师究竟还要多久才会来呢……
我陷入了困境,而导致这种困境产生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个迟到的外校老师。
虽然这么把责任归咎于不认识的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确确实实是外校的老师有错在先,所以等老师来的时候我也会尽自己的职责提醒他,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反省。
……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向我投以热情视线的人已经没有激进到一开始的那种过分程度了。毕竟我都一个个亲自去指导,直到对方暂时满足为止。
我扫了一圈,依旧没有看到老师。
“该不会被放鸽子了吧……还是说出了什么事情导致没办法来?”
我冒出了大胆的想法,随后稍微再想了想后摇摇头否定自己。
“也是,怎么可能呢……话说,络怎么还没回来?”
没看到按道理来说早应该回来训练的络,让此时的我倍感困惑。
“她可不像是会偷懒的人呢……要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不行,我得去找她。”
我这么说着,为了找到络跑出了体育馆。
五.络
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着黑衣男人。
由于我从未像这样未尾随过别人,所以不太懂得如何隐藏起自己,只好保持可以锁定他的微妙距离,寻找适当的时机利用对方的视野死角跟踪。
男人的步伐比较稳定,几乎是在匀速前进,同先前有些出入,虽然看起来不慌不忙,但却像是故意在这么做。
操场在教学楼的东侧,如果想从体育馆到操场的话,必定会途经教学楼。
此时,男人已经到达了教学楼的门口。
我正想移动,更换位置,男人却突然止住了脚步,害我慌忙地又回去躲了起来。
等我再度探出头来时,男人正在往教学楼里面走。
本以为他的目的地是操场,但看来不是吗?
教学楼只有一层没有上锁,其他楼层在这个时间段已经由保安锁上了,若是外来人的话应该会认为连一层都上了锁,所以我才会判断他是想去操场。
不过,他是想干什么呢?
一层并没有任何东西,只是单纯的一个类似架空层一样的阶层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外人大半夜潜入学校偷盗的东西。
我越来越想不明白对方的目的了。
男人已经进去几分钟了,我一直守在原地,对方仍不见有出来的迹象。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越来越感到焦躁,心里总有预感要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干等着是不会有任何答案送上门来的。
我抿紧嘴唇。
然后,做出了一个对当时的我来说,并不是很恰当的选择。
六.绫
“……真是气死人了。”
我捡起刚刚被自己摔烂的翻盖手机,暂时把它放回口袋。
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剩下了,就算是已经坏掉的东西,但还是留着比较好。
“嘎吱嘎吱。”
生锈的铁门动了起来,从外面透进来的阳光把房间内的阴暗全部驱散。
“怎么了?”
“那个人渣打电话过来了……我本来不应该接的……”
即使是通话挂断之后,男人的声音依旧像是萦绕在我的耳旁,久久不肯离去。
一听到他的声音,脑袋里自然而然就会浮现出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以及回想起今生不想再回忆的事情。
突然,我的胃液像是在倒流,恶心的感觉涌现,让我的背脊发凉。
“恶……呕……”
我连忙用手堵住嘴,难受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没事吧?”
他焦急地过来搀扶住我。
“没……”
我抑制住呕吐欲,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在他的帮助下站稳。
现在我所能依靠的人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我们的生活日复一日的变得艰难。
家中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拿去变卖了,每天的食物也节省到了不至于饿死的程度,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没办法还清那巨额负债。
为了躲避讨债人,我们已经换了一个又一个不起眼的落脚点,目前我们居住的这里应该算是待得最久的地方了。
我看着周围尤其肮脏的环境,还是觉得实在是不适合人居住。
就在我还没发觉时,自己已经热泪盈眶了。
滚烫的泪水流淌在我的脸颊上,不断往外溢出的眼泪把视线变得模糊。
“已经不要紧了。”
他温柔地从正面抱住了我,试图用话语来让我冷静下来。
但这一举措并没有让我冷静,恰恰相反,我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痛声大哭。
他没有嫌弃我这副丢人的模样,而是更加用力的搂紧我。
在意识模糊之前,我还能听进去话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七.络
我放轻脚步,悄悄地走进教学楼。
踏上再熟悉不过的几层台阶,漆黑空洞的一层渐渐在我的视野中露出全貌。
我推开玻璃门,黑暗寂静的氛围让我不禁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我四处观望,同时留意脚下。
一层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加黑暗,使我有种变得更为宽广的错觉。
四方体的柱子支撑着顶部,粉白的柱身上能看得到涂鸦。
我不知不觉来到了正中央,通往二层的楼梯就在正前方不远处,不过铁门已经上了锁。
看到锁还是照常挂在上面,我松了一口气。
悄无声息的环境里,只有我那微弱的呼吸声可听闻。
跟丢了男人有些遗憾,但天色已晚,要是再没回去让人担心可就不好了。
我放弃探寻男人的目的,转身正准备往回走时……
一只手绕过我的肩膀,从身后悄悄伸了过来,用力堵住了我的嘴。
“呜?!”
我被吓了一跳,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拼命地挣扎着。
紧接着又有一只手控制住了我的左手。
厚大的手严严实实地堵着我的嘴,使我无法漏出一丝声音。
我用尽全力想逃脱。虽然我的蛮力在同龄人间算是拔萃,但却依旧不如对方。
我本能地驱动手脚胡乱甩动,对方似乎也经不住我这么折腾,更加使劲地扣住我,以免我挣脱。
疼痛让我对继续挣脱束缚产生了犹豫,但毕竟攸关自己的性命,我只好咬牙忍耐。
最后,不敌其臂力,我的四肢发软无力。
同时,我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脑袋因缺氧而发昏。
很快,眼里的一切就都染上了黑暗。
我的意识就此终止。
八.璃
“呼——哈——呼——哈”
我不停歇地小跑着,在体育馆附近绕了好几圈,依旧没有发现络的身影。
“到底去哪了?”
操场,体育馆,图书室,这些络可能会去的地方都已经找遍了,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我开始怀疑起自己一个人就这么鲁莽地跑出来找人是否是正确的决定了。
在这片拥有后山的广大校园里寻人,一个人的力量最终有限,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人帮忙。
我在心里默默期盼着络没有误入后山,确认好校门口的值班室的灯还亮着,又马不停蹄地往那里赶。
九.男人
我用力控制住她的身体,捂住对方的口鼻,想就这样弄晕她。不过,她的蛮力似乎有些超乎我的想象,差点就让她给挣脱了。
过了好几分钟,她的气势才终于弱了下来。
为了防止她逃跑,我直到她真的昏倒之前一直在不断地施加臂力。
我拖着她的身体,用麻绳绑好手脚后,将她扔在一个角落里。
虽然触碰异性的身体只有短短几分钟,但我确确实实兴奋了起来。
“这下贱的身体。”
我摇了摇头,遏制住自己的欲望,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我走出教学楼把风,以免漏掉了其他人。
教学楼的斜对面便是值班室,并且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教学楼,所以我为了不引人注目谨慎行事,这才大费周章把跟在我身后的麻烦引进教学楼内处理掉。
我认真地观察着周围,在将视线转移到唯一有灯光亮着的值班室的过程中,有了意外的收获。
十.璃
值班室就在校门口,因为学校没有后门的缘故,所以前门的警备人手比一般的学校多。
每天有人按时间段轮班,直到凌晨为止,这也就实现了24小时值班警戒。
我一路跑到值班室,因为中途没怎么歇息,所以一到值班室的门口就差点晕倒。
“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保安见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跑来,他停下手中的笔,从椅子上站起身询问我。
“呼——哈,请,请你帮忙跟我一起找一个人!我的同学可能……”
“砰,咣嗙!”
“什?!”
保安左侧的玻璃突然碎裂,被玻璃的破裂声所吸引,他刚转过头去看,一把铁锹就毫不留情地横扫他的脸面。
铁锹击中他的头部,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出,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晕倒在地。
“找.到.了——”
我被这难以置信的场景给吓住,满眼都是惊恐地看着一个拿着铁锹的黑衣男人从窗外爬了进来。
“哼哼哼,啊哈哈哈哈……终于……终于……这样一来就是我赢了。”
男人疯狂地笑着,面容因将此刻内心复杂的情绪暴露出来而扭曲。
我酿酿跄跄地后退,直到碰到了墙壁。
门口虽然就在附近,但腿脚发软的我一定逃不出眼前男人的追击。
此时此刻,我已不知所措,心中被无比的恐惧所占据。
男人面目狰狞地狂笑,同时高举铁锹,丝毫没有留情地对着我的脑袋挥下——
“嗯?”
男人发出困惑的声音。
我为了弄清状况而睁开不知何时闭起的眼睛,正好看到了沾染上血液的铁锹正停在我头顶上方的半空中,惊悚的一幕把我吓得冷汗直流。
“啊啊啊,嘁,该死!”
男人扔掉手中的铁锹,冲撞开门,发了疯似的逃走。
见男人离去,脱离危险的我一下子松懈下来,直接跪坐在了原地。
这时,我才听见了警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