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书青带着扶灵出了城,一路东行,爬过了两座山丘。
扶灵扶着膝盖,弯着要气喘吁吁道:“你到底带我去哪?还有多远,我走不动了。”
和书青回头看了一眼扶灵,此时的她,满头大汗,汗珠顺着白皙的脖子流了下来,脸颊两侧微微泛红,他从袖间拿出了汗巾,递了过去,随即快速转身,自顾自说道:“快了,就在前面,你可以拽着我的衣服.....”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
扶灵轻轻擦拭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迅速超越了还在发愣的和书青,山顶越来越近,她一鼓作气迈了上去,登高而望,扶灵被眼前这一幕惊艳了。
山顶上开满了成片木槿花,互相映衬着,夏风吹来,枝叶摇动,空气中飘来暗香,从这远眺仿佛置身花海,树底下绿草成茵,金盏花星星点点点缀这片人间仙境。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这座山本身就是和曦山庄的。”
她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靠在身后的木槿树,盘膝坐下。抬头合眸,温热的阳光透过层层缝隙洒在扶灵的脸上。
“你看上去很累?”
和书青心疼问了一句,一路走过来她都心神不宁,偶尔问几句,不是在走神,便是双眼无神。
“有一点。可能最近事情有点多。”扶灵轻声答道。
“我教你一个方法,你试试?”
扶灵睁开一只眼饶有兴趣望着面前这个男人,心道她的不开心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和书青都看出来了,许是被他的关心所打动,扶灵接话道:“什么办法!”
“来!”
和书青朝他伸出一只手。
扶灵不解地抓住了他的手,顺力被拉了起来,和书青牵着她来到了山顶悬崖处,随即双手合在嘴边,向着远方呐喊着她的名字,很快山谷那边传来了回声。
“你也试试,把你想说的话喊出来,心情能舒畅不少!”
扶灵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语,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
“没事,你喊吧,我捂住耳朵。”和书青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之处,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等扶灵回望时,和书青早已背过去,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
扶灵尝试着抬起手,学着他的样子,小声道:“爹爹,灵儿想你了~”
“爹爹,灵儿想你了~”
“爹爹~”眼眶中的泪水不争气掉落下来,扶灵猛地跪了下来,喑哑嗓子呐喊道:“灵儿~好想你~”
......
心里的思念瞬间爆发而出,扶灵泣不成声,身体微微颤动着。
这么大的动静,和书青又怎么会没听见,他在克制住转身的动作,他明白,扶灵最不需要的便是安慰。他对扶灵一无所知,他根本做不了什么....
许是哭累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呜咽着,抽泣着。
仿佛那一刻时间如此漫长,漫长到整个世界和书青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她的哀伤,她的凄凉,感同身受。
不知何时,有人猛地敲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缓缓放下手,慢慢转过身,眼前这个扶灵早已恢复初见时意气风发少年郎模样,那还找得到悲伤的气息,除了眼底残留的猩红证明着她曾经哭过。
和书青略略怔忪了一下,久久未曾开口。
扶灵冲和书青眨眨眼,促狭地笑着说:“失聪了?”
“没,突然有些不适应~”和书青抿了抿嘴唇。
“今天多谢你了,我已经好多了,明日我要出城一趟,时候不早了,回来找你喝酒?”
扶灵起身,准备离开。
和书青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憋了好久的话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你不是付三年?”
扶灵身子一僵,停下了脚步,神情瞬间冷了一下,语气生硬道:“我不是付三年,又是谁?”她不敢回头与和书青对峙,那一瞬间她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是不是哪一个细节出错了,还是刚刚的喊出的话让他生疑了。
和书青低头轻语,眼神复杂地偷看了她一眼:“付三年之前参加过科举,户部有他的档案,也有他的画像,身份可以假冒,可是面貌,习惯以及行为举止都难以伪造。”
扶灵稳住心神,眼带笑意,转过身反问道:“那你是打算去揭发我?”
“不是...”和书青连忙摇头否认,紧张回道:“我只是希望你小心点,这宗案卷是我从管家手里截下来的,虽然不知道你来和曦山庄有什么目的,可是...”
“可是什么?”扶灵不怒反笑,质问道。
可是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开怀,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和书青轻嗤嘲讽了自己一声,他开不了口,不敢告诉扶灵这句话。扶灵小心翼翼,行事如履薄冰,对所有人如此防备,他凭什么让扶灵对自己如此相信。
“没什么?只是提醒你一句,宗卷已经烧毁了,今天的话我也不会透露一个字。”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扶灵被和书青眼中的真诚所灼烫,她迅速别开视线,不动声色回了一句:“谢谢!”
她看到他眼中的信任,可是扶灵此刻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行差踏错一步,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她不敢再待下去,迅速告别,匆匆往回茶楼赶去。一路上扶灵都在思索着,那宗案卷被和书青截下来之前还有没有人看过,以及今日在书房的失态表现,会不会让和向海生疑,柏叔的存在,这些如同一根根针插在扶灵的身体里,不关痛痒,却能在关键时刻要了你的命。
她还是不够冷静,吴柏刚的出现竟然如此轻易在扶灵心里掀出如此大的风浪,放眼望去今日的行为无疑不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