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走了?”

“啊,赶走了。”

位于二楼的卧室,把抢走的钱重新交还给斯多兰后,总算是结束了一件烦心事。

子城还在楼下,正与伤势较轻的斯多兰母亲重新整顿饭馆,以便之后的东山再起。

“疼疼...”

尝试活动的斯多兰最终还是失败,身为男性的他在这场灾难中承受了最多的伤害。

如今的他也只能靠着床板,接过阿比递来的茶水,轻抿几口,

“话说回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城门不让进,托那些顽固的门卫的福,我又白花了一早上的时间。”

“即便是仸艾尔也不通融吗?”

斯多兰的疑惑让我不知从何作答。

仸艾尔的正面形象也是战后的几十年后才树立的,当人们谈起他们时,脑内浮现的便是第三国的那些魔法骑士们。

身为稀有人种,最著名的莫过于骑士团的仸艾尔。那些名扬四海的骑士即便是在战后也守护着和平,这也是他们与正义挂上等号的原因。

“其实也没你想的那样,我并不是仸艾尔。”

“诶?但是你...”

“世上总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就像这个。”

我从怀中取出了皮甲手套,手套的外层镶有闪耀夺目的红宝石。这立即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尤其是阿比,身为女孩的她自然对珍珠宝石更有兴趣。

“齐哥,这是什么呀?”

“这是仸艾尔的造物,是一种能让正常人也可以使用魔法的道具。仸艾尔让我不要乱说出去,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那你告诉我...真的可以吗?”

斯多兰表现得有些不可思议。

“哈~谁让你是个一个赶走肇事者,独自一人承担后果的好老板呢。”

“大家都是阿贝鲁的人,互相照应是应该的。我成年后不久就跟老妈出来创业了,现在想想,还是有些怀念故乡的。”

“但你可是前辈和老板啊,就算拿出点脾气,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哈哈,这次就算了吧。”

与斯多兰的愉快交谈,让我几乎淡忘了之前被直击腹部的疼痛。

我随手从怀中取出了一袋瓦卢币,反正入城的计划已经失败,这些工钱对我来说也就没有了价值,

“这些给你吧。”

“哈?这不是你这月的结算金嘛?你什么意思?”

“你就别问了,拿着吧...”

我没有仔细回答,因为肉麻的解释不适合我。为了避免纠缠,我准备开始离开,从木椅站起朝向了门口,

“齐!”

还没走出几步,身后的斯多兰却叫住了我,转身后,抛在空中的钱袋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这些钱还是留给你和小妹吧。”

他咧嘴一笑,拍了拍同坐在床上的阿比的后背,

“人家之前来饭馆的时候可别提多难过了,你该赔偿的不是我,而是她啊。”

“...”

“你也回到你家齐哥身边吧,伤心也好,生气也好,有些事情只能自己说清楚哦。”

被如此指示的阿比小跑过来,犹豫了小会儿,才牵上了我的手。

“那么,祝你们外面玩好吧。”

在斯多兰的目视下,我们不久便离开了此处。

我重新检查起自己的月薪,眼前的这16枚金黄硬币,将成为我之后讨好阿比的资本。

——————

“好吃吗?”

“嗯!好吃!!齐哥不吃吗?”

“我?一小块就行了。”

本打算饱餐一顿的自己,如今却坐在中心商业区的面包店嚼着干巴巴的面包。

阿比就不一样了,摆在她面前的可是定时限量的奶花面包,本来是昨天想买给她的甜点,结果却因为那件事而错过了售卖时间。

这不算是我所熟知的蛋糕,顶多就半个手掌大。奶油的制作也是纯手制的,恐怕与古埃及奶油有相似之处,除了一些异味以外,上面的蜂蜜倒是不错。

“怎样,听说你生我气了?那现在还气吗?”

“唔...明明是齐哥不告而别的错...”

阿比生起闷气,光是食物似乎还不够让她原谅我的样子,

“有些事情,明明只有齐哥自己说才好...”

“我要是说了你肯定又会哭啊,所以我才让柜台哥哥代替我说明的。”

“但是这样的话,我不就不能跟着齐哥了嘛...”

“我本来就不是你家人啊,就算跟着我,‘家庭’也不会跟着我啊,笨蛋。”

“齐哥才是笨蛋...”

果然是自己说过头了嘛,阿比流下了几滴不起眼的眼泪,几乎被我看漏。

她比我更清楚,这里并不存在“家庭”。在极具信仰力的中世纪时代,在所有人都将自己视作不祥之物的前提下,自己绝不会得到他人的援助。

所以我才与斯多兰建立良好的关系,只有这样才能把阿比托付给他。毕竟会理会阿比的,除了某些炼铜术士,就是一些极端分子了。

“你啊你...吃快点吧。”

我轻揉着阿比的头部,她并没有反抗,但也没有平日的那种乖巧。虽然这么做也是现实所迫,但让女孩伤心的确实是自己,该道歉的当然也是我。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体验呢,吃完后我们一起去买衣服吧?”

“可是...齐哥明明说我们不是家人...”

“谁说不是家人就不能对你好了?我确实不是家人,但至少我是你口中的齐哥啊。”

“齐哥...”

吃完蛋糕的她突然抱住我,用我的外衣擦拭着双眼,害怕抬头就会被我看到眼泪。

“疼疼疼,你压到我左手了。”

“对、对不起。”

“好了好了,没事。”

她就是如此让人放不下心的女孩,居然用我的衣服当抹布,嘴边的奶油都没有擦干。

“店长,付账了!”

现在我能做的,只有尽力照顾她而已。

我的确没有这个义务,但这也是一种自我满足的方式,也是一种自我救赎的方法。

离开面包店的不久,我们开始寻找服装店。

但是可惜,这里并不存在服装店,像布庄那种地方也不是我们这种穷人可以去的,况且,做一件衣服也不知要花多久的时间。

所以能去的地方只有二手店铺了,这一代有着不错的估衣铺,似乎还有前贵族衣服,过去碰碰运气,也许还能找到恰到好处的成品也说不一定。

“小鬼,要我说几次,最低50DR(多拉)!”

“老板,别当我不懂,50DR不就1PR(普拉)了嘛,最多10DR!”

“这套可是拉邱恩的上等品,两成价已经是最低了。”

“我可已经劝你了啊,你要是不卖,下次就没人买了。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快,没有人会在成长阶段买衣服。最终价,我只出12DR,卖还是不卖?!”

凡是我走过的店铺,都会因为自己的讨价还价而充满喧哗声。

结局还好,以15DR敲定的这套华丽套服,最终穿在了阿比的身上。大小也许有些大,但是考虑到女孩未来的发育,至少还可以穿上一年吧。

“好了,干干净净,把帽子戴上看看。”

“嗯!”

洁白的服装,以冷调的水青色进行点缀,还有金色的纽扣与条纹。

最显眼的莫过于斗篷的兽耳帽。上等品确实是上等品,但这样的跨时代洛丽塔装束,除了收藏商以外,恐怕就没有人会买了吧。

这件衣服意外符合我的审美,说是cos服也不为过,斗篷正好遮盖了大量的照射区域,对阿比的畏光体制也有帮助。

“怎样怎样!阿比好看吗?!”

“嗯,很好看,不愧是我挑的衣服。”

“嗯!最喜欢齐哥了!”

“哼~那我们换个地方玩吧。”

一月的薪水在一天就见底了,总共16DR的瓦卢币,在贵的要死的衣服和面包的消费之后,也仅剩下了十几枚的铜币。

接下来该去哪?在这落伍的时代又有什么娱乐设施?

广场?绿化公园?还是其他商店?在听到路边的歌谣时,我才想起这里还有那么一个地方。

“天色渐亮似青石,一日朝气一片绿。

午前贵在黄金时,午后又作金橙日。

黄昏正是赤满天,后作暗云天渐紫。

暗蓝之中一日息,明日又是七之子。”

象征一日七个时辰的民族歌谣,在这段时间总能在村镇的各处听到。

在绿化区旁边的空地,横跨国境的旅团艺人在这里留下了足迹,而会讲故事的这些人,自然也是孩子们喜欢的对象。

这样的旅团与村镇显得格格不入,但观众的欢跃气氛却掩盖了这些细微的维和感。

“哇,齐哥,快看快看!——”

“嗯嗯,真厉害啊。”

旅团的表演不单单是游吟,还有对唱的歌剧表演、眼花缭乱的杂耍现场,或者是不可思议的驯兽场面。

如此丰富的表演元素让阿比感到新奇,但我的场合,却是恰恰相反。

这些表演对我来说已经过时了,只有驯兽表演的奇怪生物,以及丰满性感的驯兽师,让我带有兴趣。

于空中翱翔,接下飞盘的水禽,任意爬行在驯兽师身上的鳞蛇,穿越火圈的三头猛兽,或是公羊角的麒麟,或是公牛角的麒麟,又或者是单纯凶猛的雄狮。

异世界生态下的生物不论看几遍都是不可思议,最不可思议的,果然还是那个打扮得像是舞娘的驯兽师本人吧。

“不论看几遍都好厉害啊。”

今日的舞姿依旧是那么色气,整个旅团也就只有这一幕让我觉得治愈。作为一个青春期少年,看到如此画面还不去打赏的话,恐怕都不算是男人了吧。

看着我丢出椭圆的硬币,表演者像往常一样对我牵起裙摆,几乎可以说是春光乍泄。

为了看到这么大胆的行礼动作,我也是煞费苦心。就连身旁的阿比也是略显醋意,握着的手也变得更加有力起来。

——————

“齐哥,刚刚一直盯着那个姐姐看呢。”

巡演结束不久,牵着手的阿比突然说着,

“齐哥喜欢那样的吗?”

“我说你啊,明明眼睛不好,怎么总能注意到奇怪的事情呢...”

“哼!阿比才不会输,阿比以后也会长那么大。”

带着奇怪的上进心,她的小手在自己胸前莫名比划着。

我又是尴尬又是害臊,直到消失在黄昏的照射下,我与阿比,总算是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