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我们正在马不停蹄地前往一楼。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肯定就是假的了。

负伤者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不得不调节速度,缓慢地前往一楼。

毕竟我这个状态,光是能成功爬下楼梯,都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那个邪教徒...如果还活着,那我肯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罗格还在对自己被邪教徒操控这一行为感到愤怒。

在操控者被我轰出房外之后,他一路催促我们,想要快点去庭院确认敌人的状态。

可是,楼下可能还有没处理掉的邪教徒,但对罗格来说,顺带解决掉那些人,也是他的泄火方式。

“这么精神干什么...没受什么伤吗?”

看着罗格蹦在前头,镇长抓住他的肩膀,开口询问。

“受伤?笑话,我可不是那个垃圾医生,体格好着呢。”

他自豪地拍了拍胸口,随后看着身后的马斯。

虽说他也是吃了两招,但是明显没有大碍。

罗格的童年无疑是在大鱼大肉中度过的,足够的营养摄取提高了他的发育空间,如今的体格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看那邪教徒也没多强,一开始倒是挺威风的,实际比试过后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罗格逞强,但所言之语也不无道理。

敌人的力量确实远超我们的想象,那直奔三楼的腿力,就算不进行短时间的蓄力,也能轻而易举地处理掉我们。

然而事态却没有如此发展。

他的力量随着战斗的进行,逐渐地贴近了稍强于正常诺乌玛的水平,对我的伤害,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致命。

不过,我还是无法否认他的强大,如果不是魔法手套,以及恰巧有他人的帮助,我也不会活着站在这里,甚至是对这件事情进行思考(尽管思考的很慢)。

“如果是这个...大概得多亏了阿齐。”

子城也在深思,随之好像得出了什么结论。

“我记得在我意识薄弱的时候...他似乎说他的身体和欧尼摩德有关...是这样的吗?阿齐...?”

“啊...嗯。”

我想了又想,模糊地回想起之前邪教徒说过的话,没太大自信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仸艾尔的意识力肯定会对敌人造成什么影响才是。”

在确认到自己的记忆应该没有出错后,子城也开始了继续的解释,

“因为,这就是欧尼摩德和仸艾尔的关系,就是那个.........”

之后子城所说的事情,就是基于这个世界的常识所进行的推理。

光明,黑暗,正义的使者,邪恶的使者。

这两个分别是诺乌玛赋予仸艾尔与欧尼摩德的两个代称。

虽说只是一种说法,但是光与暗,仸艾尔与欧尼摩德彼此相克的论点,似乎早就成了公认的事实。

如果这个说法成立,那么我的火焰,一直以来都在影响着对方,就如同debuff一样对对方造成什么影响。

他后来也说过,“像这样无法灵活运用身体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这更是加强了推论的可信度,说明他确实是被我削弱了。

“这么一说...罗格身上沾的,是欧尼摩德的一部分?!”

梳理情报过后,推论的结果反倒没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反倒是欧尼摩德本身,让马斯他们感到惊恐。

“欧尼摩德出现了?那...我们是不是应该逃跑?”

转头一看,就连刚刚还要找邪教徒寻仇的罗格也是慌了神。

他摸着腹部开刀后的伤口,虽然自己没有亲眼目睹,但是他也是知道自己手术的事情。

没想到那个代表灾厄的欧尼摩德直到之前都在自己身上,作为一个迷信者,罗格必然清楚欧尼摩德的忌讳程度远超阿比几百倍的事实。

阿比的不详,是基于无法接受光明的病状,是拒绝光明神的恩惠所衍生出来的谣言。

而欧尼摩德就更为干脆,它们本身便是黑暗的代表,既是光明的对立面。

一想到他们的一部分与自己结合在了一起,罗格此时的心态,定然逼近了崩坏的临界点。

“不、不行,我已经不干净了!啊啊啊啊!!!”

他像是个小女孩一样又蹦又跳,不断拍打自己的伤口,想要恢复洁净之身。

也是怪难为他的。

对他们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欧尼摩德就相当于是恶魔一样的存在,放在巫医旁,可是要被进行禁忌的人体医疗的。

“别急...你的皮肤已经切除了。而且,谁也没说过欧尼摩德入侵了啊。”

子城打着圆场,与罗格保持着截然相反的心态,

“人家是邪教,信仰的就是这类的东西。也许只是夸大其词罢了,不要慌。”

“不过...这真的很糟糕啊...怎么办,难不成我只能自杀了嘛!!”

罗格还是坐立不安。

随着他想到什么,一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差点将我从子城手中拍开,

“黄毛,我可不想沦为欧尼摩德那样的东西。要是有个万一,我只能找你介错了。”

“啊...?”

“你可是仸艾尔,消灭欧尼摩德是你们的责任。我希望你能帮我介错。如果你能直接证明我没有问题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如果那样,我可以用帕那草来报答你。怎样...?”

“...”

我没有回应,浑身的乏力与思想的迟缓让我无法直接作出回答。

“咳咳...你啊,别随便决定我的帕那草的归属。”

镇长随即拉开了我们,虽说是展现着身为老者的庄重,但是在帕那草那方面,似乎还有点小孩子气。

“事情还没结束呢,可别分神了,敌人还在楼下!搞完了再问那些有的没的。”

随着一步步前进,镇长的站位也从前方缓慢地转移到中心。

邪教徒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所以他让罗格代替了自己,重新让他站在最前方。

“该死的邪教徒...我要你们好看!!”

罗格这边,似乎又多了一个理由去找邪教徒复仇,于此带着众人,继续前往一楼。

——————

“喂,你们在这里躲着是什么意思?!这里的邪教徒呢?!”

才刚到门口玄关处不久,罗格烦人的嗓音又开始徘徊起来。

眼前大概只有不到六位的男仆,他们被罗格数落,只能躲在墙角不好说话。

“喂,我问话呢,他们哪去了?!”

罗格继续大喊,恶劣的态度让男仆不愿回复。

我们只能靠肉眼暂时判断现场的状况。

“...”

这里确实存在战斗的迹象,没有任何人的尸体。

男仆中有人因受伤而不敢挪动身躯,有人也因为恐惧而蹲在角落。

似乎还有很多人不在现场,究竟是逃离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麻烦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镇长终于来到了玄关中心。

见自家主人的到来,有些不面熟,甚至不可能被我记住的男仆选择了开口。

“有些仆人逃走了,只有我们撑了很长时间,结果...还是让敌人逃掉了...”

“逃了?为什么不抓住他,我们在上面拼死拼活,你们倒是轻松,都是干什么吃的?!”

罗格抢过发言权,大胆地指责起男仆。

进到罗格如此态度,对面有人斗胆撩起了袖子,让众人看到自己身上严重的伤口。

“明、明明都是你们的错!否,我们也不会受这种苦!我们留下来已经很好了!”

话题的戾气感似乎加重了许多。

一位男仆的顶嘴带动了众人的情绪,本来只在嘴边低语的那些怨言,在面对主人家的孩子这种态度之后,全部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抱怨。

“对啊对啊,你们应该谢谢我们争取的时间才对...!”

“是啊...我们不像他们,他们都逃走了。”

“少爷都回来了...确实是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早知道...我也不管这茬了。”

“房子都烧起来了...这里也没有保护价值了吧...”

他们擅自抱怨,擅自又进入了更加悲观的恶性循环中。

我们这才大彻大悟,原来那些消失的人,几乎都是为了镇长的遗产而来的男仆。

他们并不知镇长孩子的去处,在看到几年未归的儿子突然出现时,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讨好镇长的必要了。

他们本来就是一些“自由人”,属于仆人中被雇佣的类型。并不像眼前的这些男仆。他们从未丢失人权,有工钱,甚至还不需要完全效忠于雇主。

“感谢你们的留下,我会赠予你们此次行动的酬金...”

体谅到这些无偿为自己付出的家仆,镇长郑重地鞠躬,向他们表示歉意,

“但是,我还需要你们再去完成一个任务,麻烦能去取些水吗?”

镇长如此见外,都是为了救火。

只可惜,此处的仆人已经几乎没有人愿意听言于他了。

“是嘛...看来...没有人能去嘛...”

镇长也不是眼瞎,现场如此寂静的回应,让他很快明白了仆人的状态。

现如今留下来的“下仆”早就在迎敌行动中受了重伤,别说是去取水,光是能活下来都是幸运的了。

如此绝望的现状逼迫着众人,抛弃宅邸也成了现在唯一的选择。

“不行!!至少要把真相找到!!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

罗格还不善罢甘休,一手拍在走廊的桌上,险些让上面的盆栽掉在地上。

“我这就去庭院查看,喂!你!那些邪教徒离开多久了?!!”

“没、没多久...其实也就一会儿...”

“好,说不定能一起解决掉!!”

罗格得知讯息,随即打算冲出大门。

然而,男仆很快进行了劝阻,

“不行的...不论打倒几次,他们都会起来...就连之前被杀掉的人也是...虽然一共才两个人,但是他们力大无穷。离开前还抓了几个人,我们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

“幸运?我才不要那种东西!我只要自己争取过来的!还有你,被杀掉的人是什么意思?”

“这个由我来解释吧。”

才刚醒来的罗格理所当然不知道宅邸发生的案件。

同时也理所当然的,肇事者子城有理由进行回答。

“这里有个邪教徒假扮成了仆人,不过被我解决了...只是没想到他们可以愈合伤口,恐怕因此活了过来,然后逃了吧。”

“这样嘛?”

罗格的反应略显单调。反倒是马斯,在底下偷偷嘀咕了几句。

“愈合伤口啊...怪不得刚刚那个邪教徒的伤口没了呢。”

那副窃窃私语的姿态只能说是自言自语,貌似是解开了心中的谜题,他的表情也随即变得舒适了一些。

“所以,我们一开始没去一楼,也算是好运了?”

马斯自认为躲过了一次危机,于此更是松了口气。

可是,现在高兴显然还是太早了些。

“那个。”

子城随即叫住了他们,环视四周,好让众人知道自己准备发言,

“刚刚那个邪教徒确实是被下了命令,如果看到镇长就会大开杀戒。但是从现在这个状况来看,邪教徒肯定又是下达了新的指令吧。”

“什么是指令?”

跟不上话题的几个人歪着头,玛拉缇更是表示着不解。

“总之就是,敌人还活着的意思。”

话音刚落,看着子城的的罗格重新翘起嘴角,兴奋地在空中猛砍两刀。

他蠢蠢欲动着,也不管子城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光是留意到敌人还活着这点,就足够让他行动起来。

“好啊,还活着!!那我就可以直接找他算账,把他杀个片甲不留了!!”

他又一次抱起自杀式的勇气,一下破门而出,无视着众人的劝阻。

子城在所有人后面搀扶着我,我也并不清楚在这之后还会有怎样的局面迎接着我。

但至少,那绝不是什么好事的事实,肯定是不会改变的。

——————

随着视野改变,画面切换。

等来到漆黑的庭院时,罗格才意识到了此次临时决定的调查行动到底有多么困难。

“混蛋!这么黑,到底该上哪找?!”

虽说月光与大火支撑了一定的视野,但是他依旧不知从哪下手,不知敌人的逃离方向。

我们站在宅邸的东侧,因为这里就是敌人从卧室飞出去的方向。

虽说正门是在南边,但是考虑到敌人的跳跃力,庭院三米高的围墙完全阻止不了敌人,若是他想,完全可以从其他方向进行逃离。

“喂,你能过来点火吗?”

罗格看了看我。

“不...”

“嘁,该放火的时候不放,不该放的时候把我家都烧了...看来只能看看南边的人有没有抓住邪教徒了!!”

罗格不再纠缠,回想起门卫之前所说过的话,想着前去正门处看看。

四个入侵者不全是邪教徒,虽然罗格不知到另一方的身份,但是他似乎宁愿相信,那些能在夜间行动的“友军”肯定不会像男仆一样不可靠。

“你先在这里休息吧。”

子城才把我放在地上。我就那么陪着镇长,玛拉缇、斑比以及阿比。

随着转移视线,前面的马斯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那个,你为何可以断定他还活着...?”

他对着子城抛出疑问,好似两个学者在互相探讨知识。

“你不懂吗?”

子城很快回头看他,反倒是抛出疑问,

“那个被我杀掉的邪教徒明明被下了命令,但是为什么没有去执行?他既没有在等待,更没有上楼。反而是选择了逃跑,你不觉得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难道不是操控解除了嘛?因为操控者死了,所以他恢复了心智。意识到这里的危险,所以选择了逃离。”

马斯依旧唱着反调,那种质疑的风格,也几乎成了他的标签。

子城见此没有接受,同样也没有反对,反而是借题发挥,

“如果他本来就是邪教徒的话,操控解除后的第一个反应确实是离开。但是如果他是跟罗格一样的无辜者的话,那么第一个事情,不应该是确认自己的状态才对吗?”

“但是,他要是真的是不正常的人呢?我的推理总没有出错吧...?”

马斯之言,却让子城摇了摇手指。

“啧啧啧...”

那副咋舌挑衅的姿态,当即让马斯的死鱼眼变得更加死气沉沉。

“别忘了男仆说的,他们抓了几个人。如果你想逃跑,为何还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

马斯当即哑口无言。

子城的猜想比任何人都要丰富,若是在此时回复他,总会有种随时都会被打脸的感觉。

“医生,如果他现在还活着,肯定还是身受重伤的状态。这个情况下还要抓人过来,理由不应该只有一个嘛?”

“喂喂...能别故作玄虚了嘛...尊重一下长者啊...?”

被调戏的马斯无可奈何。

那个神色,无疑就是平日我在子城面前的状态。

不过经过这么一抱怨,马斯也确实进行了一小番思考,用手扶住了下巴,

“他之前...好像是对小妹妹说过...‘这回用你的血,来治愈我的伤口’。难不成,你指的是这个嘛...?”

马斯话音刚落,子城当即打下了响指,让他得到了一丝欣慰,总归是得到了认可。

“所以,如果你们真的要找邪教徒的话,就闻闻看周围有没有血腥味吧。你是医生,在这方面有经验,去协助一下罗格吧。”

子城马上转移话题,指向罗格,为他们提供了新的调查方案。

“我说你啊...”

马斯一脸郁闷,但也没有及时拒绝。

众人也还奇怪。

治疗之事为何不放在之后进行,若敌人重伤逃不了,不应该让手下带自己离开吗?

我无法得出结果,现在的思考速度与集中力,无法让我得出更多事实。

就在我这么坐着发呆几乎就要犯困时,南边的远处有着一个黑衣人接近而来。

“啊啦啦,你们...是需要我的帮忙吗?”

“居然还敢回来,邪教徒!来吧,看我不杀了你!!”

才刚走向南边的罗格同时做出反应,举起短剑,随时打算应敌。

“邪教徒?怎么还有人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呢?”

“啊???”

罗格突然一脸问号。

本以为是邪教徒出现的他,听到的却明显是个女声。

看着那人由远而近地靠近,直到最后才露出熟悉的套装。

面纱、斗篷、长枪、还有牵在手边的巨狮,这些都是非常眼熟的特征。

但是我无法回想起来,只是记得,自己好像也有把认成是邪教徒的经历。

她到底是谁来着的...?

“她...应该...不是敌人...”

我艰难开口叫住了罗格。虽说还没得出答案,但是记忆却在告诉我,此人并非是敌人。

“是嘛...”

罗格也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随着放下短剑,缓缓退了回来。

此时,对面才正式来到了我们面前。仿佛是因为听到了我的声音,突然欣喜若狂,一下扑了过来。

“小可爱!还活着嘛?!太好了!!~”

她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随即按在自己怀中,不断搓揉起头发。

“?!!!”

我的大脑直接当机。

景色随之一黑,似乎是被两个庞然大物蒙蔽了双眼,当即失去了视野。

“啊?!!”

众人也是瞠目结舌,不知到底发生啥事,一个个不知如何开口,让空气随之冻结。

“唔、唔唔——”

我无法完成呼吸,这种神奇而熟悉的感觉,让我直接反应回来。

这位就是那个怪力义贼女...不对,是驯兽师舞娘,索蕾拉。

“唔唔唔——”

她的怪力还是如此野蛮,我被按着根本说不出话,又一次陷入了熟悉的窒息状态。

柔软的触感与胸口的温暖互相交织,仿佛是对我的当头一棒,让本来还迷糊的意识,直接被砸了个稀碎。

“啊...”

我随之吐出积存在肺部的最后一点空气,迟钝的意识,在这一刻变成了另一种迟钝。

就像是飘飘欲仙的感觉,整个人都脱离了肉体,无比的轻快,一身的轻松。

“啊啦啦~”

她笑着松了点力气,让我恢复了呼吸。

可我还是眯着眼,十分疲惫,没有去在意任何东西。

仔细回想,今天经历的太多,战斗以及意识力的滥用,让体力和精力都已经消耗殆尽。

我早该休息一番,躺在柔软的床上呼呼大睡。

如今柔软的床垫倒是没有,柔软的山峰倒是还有两个。

“小可爱?”

她似乎在看着我,但我却没有看着她。

“哦呀~”

我早就已经无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也许,早就应该如此休息一下才是。

“没想到,睡着了呢...~”

意识的最后,我只能听到索蕾拉的笑声,然后,又被摸了摸头。

就这样累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