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遥远的城市里,曾经有着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她生来就是那么得与众不同。

她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她显得是那么卓绝又孤独,像一朵金色的玫瑰,万中无一。而且,更令人惊讶的是,当她11岁之时,便已经登上了领悟的层次,这个消息一传出,晓城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不清楚她的存在。即使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来历。

人们称她为天才,神童,奇迹之人,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名字,包括她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只能在人们所给她扣上的标签中越行越远,然后成为了惊世的神人,在四十岁之时成为了摆渡人。变成了整个世界上仅存的十余位至尊锻造师之一。

然而,当她在人们为她安排好的路上越走越远时,得到的却是人们的疏远。人们对她敬而远之,人们将她奉若神明,但是她所想要的仅仅只是能有个人来告诉她,她到底是谁,或者他到底是她的谁。

可是,她努力到了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只能自己创造自己的所有物,但那却只是一个只会点头的幼年版的自己。她无法给予那孩子意识,因为她害怕会出现另一个自己。

只有那天神始终没有放弃她,天神一直都是她的神明,她一直都是天神的信徒。

而当她60岁之时,她总算下定决心,将自己奉献天神,其实她从成为至尊锻造师开始就一直收到了来自神殿的邀请,但是她始终没下定决心,她始终觉得她能找到自己的所有。然而这么多年来,她无数次伸出去手,得到的却只是恭敬。

她也是终于明白,在这个人间,她找不到自己的存在,她只能去更高处追寻自己的一切。

然而,就在那天,就在无数光芒为她洒下的那天。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是拥有着很多东西的,她第一次发现,那些恭敬的人们的敬而远之其实是对她的疼爱,她第一次发现,自己那懵懂的女儿,一直在等着自己给予她名字,

她明白了自己因为一无所有,所以太过于重视那拥有的形式,而忘记了那拥有的实质,她自以为自己已经用尽了全力去寻找,但是却没有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睁开双眼。

然而,正当她睁开的此时,她却发现,这并不是那洗礼给予自己的明悟。而是自己飘散在空中的记忆带给自己的余烬。

在那无尽的光芒中,她的记忆在消失,她的存在在破碎,她的灵魂仿佛要从自己的身上脱离,然后给另一个人腾出位置。

那一刻,她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却已经无法逃离。然而,此时,她想起了,还有一个纯净的灵魂等着自己的回去,于是,她将自己快要消失的灵魂送给了自己那可怜的灵器,也一并将自己那消失前那不安的状态一并传递了过去。

那位可怜的无名天才就这样在光芒中永远闭上了眼睛,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睁开眼睛的到底是什么存在。

(二)

而在世界的极西之处,在那片巨大的魔物之森中,也有着一个金发的女孩。

而与那可怜的人类天才不一样的是,她生来就拥有着一切。

她有着亲人,有着疼爱自己的哥哥,为自己安排好一切的生活。

她也有着朋友,遍布在森林各处,只要她一出现,她就不会孤独。

当然,她也有着属于她的名字,森林中的其他生物称她为“小森大人”,她的名字就叫做“小森”。

她仿佛是整个世界最幸福的生命。从出生开始,没有任何悲伤的记忆。

但这一切,都在女孩听到那相同的回答时全部化作灰烬。

有一天,小森问自己的朋友,“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喜欢我呢?”

她就像是一个富有的人,为自己的富有而烦恼而疑惑着,但是这一问,却让她认清了自己的一无所有。

因为从所有生物口中说出的,都是同一句话。

“那当然因为你是森大人的分身啊!”

女孩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残忍的事实就像冰冷的火焰将她包裹。将她的一切美好幻想烧成冰冷的灰烬,徒留下空空如也的天际。

“分身?”

女孩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她问尽了几乎森林中所有能问的生命,但是得到的总是同一个答案。

“你,是森大人的分身。”

女孩还没有到达思考起自己是谁的年纪,但是周围的一切却已经给了她答案。

“我是谁?”

“我是分身?我是哥哥的分身?”

女孩终究在那不断重复的回答中崩溃了。

她去问了自己最爱的哥哥。

但是得到的却只是肯定。

哥哥对她说:“是的,你就是我的分身,你就是我,不是其他人。”

那一天的哥哥在女孩眼中脱去了温柔的假象,只剩下了冷漠。

从那一刻起来,女孩的存在彻底变得透明起来,她看向自己,仿佛看到了其他人,她无法看到自己存在的依据,只能看到遍布全身的他人的痕迹。这种恐怖的感觉让她几乎绝望。

她忽然明白,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而是那个名为“森”的君主的,她也忽然明白起自己的名字也不是属于自己的,那“小森”的名字其实从一开始便已经向她表示了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她一无所有,甚至连存在本身都是属于他人的。

“你就是我,不是其他人。”

哥哥的话语就这样一直在女孩脑子里回荡,让女孩最终无法忍受下去,偷偷地逃离这个巨大的森林,一路逃到了遥远的南方。

女孩觉得,只要自己远离那个森林,只要自己远离那个自己哥哥拥有的世界,或许她就能在外面的世界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朋友,属于自己的亲人,属于自己的哪怕一分一毫。

直到那一刻,或许她自己才能安慰自己一句:“现在,我是自己的了。”

她只想找到,属于自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