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沐沐看到森林中的白色幽影,顿时警觉起来,可因为天色太暗,距离又远,所以并不能马上看出那些是什么。

然而不用等她看清,小鸾和阿欢的声音已同时从黑暗中传了过来:

“妈妈——!救命呀!这是什么!”

【不行,这东西不对劲!快跑!】

听到两人不约而同的惊叫,沐沐已深知是真的出事了,于是她便把灶火熄了,自己拿起平底锅循声追了过去。

此时,那几个随行的士兵当然也都发现了骚动,无论是幽影还是呼救都看得听得真真切切,纷纷赶紧拿起武器,最先想到的守在贡品马车旁,倒不是因为多么忠于职守,主要是吓的自发抱团。

这几个年轻的新兵,其实入伍都没多久,前几天还都是普通农民,年纪也不比沐沐大多少,大部队出去打仗轮不到他们,才被派来做这种祭祀山神的杂事。所以遇到了突发情况,他们瞬间慌得不知所措,一起聚在马车旁的火把旁,抠抠缩缩的大气都不敢多喘,即使见到沐沐一个女孩独自走向森林,也没一个敢提议跟上去。

当然他们不知道,沐沐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她会阴阳五行之术,能打又能跑,其实跟着沐沐也许才是最安全的。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沐沐也像小鸾和阿欢一样没有回来,仿佛进入那片幽光的所有人,都会被吞噬一般……

“呼!”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那根唯一的火把应声熄灭,只剩下最后余烬在苟延残喘着。

紧接着,随着周围的火光消失,之前那些白影一齐从森林的阴影中钻了出来,对守在马车旁的士兵们呈包围之势。

随着那些“东西”接近,身影也逐渐清晰,那是一群自带白色幽光,外形如狐如狼,周身飘忽不定,甚至有些虚幻到半透明的奇特异兽,并且明显有一定的智商,都没有傻傻的冲过来,而是互相配合着一点点缩小包围圈。

“啊——!别过来啊!”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士兵,终于在慌张中鼓足勇气,大吼一声便举着长枪杀了上去。

然而无论他怎么乱刺乱砸,手中兵刃竟像是打在一团云雾一般,直接从那些幽灵狼身上穿了过去,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

如此一来,那士兵已经彻底慌了,赶紧又退回同伴身边,几个人哆哆嗦嗦的就差抱在一起了。

这时,击溃他们仅剩最后一丝意志的东西出现了——从那些异兽身后的森林中,又走出了一个高大的黑影,透过黑暗隐约可以看出,那“东西”虽是人形,但明显不是人,躯干宽大膨胀,从中歪出多只手脚,最恐怖的是头部像是被劈开了一般,直接分裂成了三瓣,朝不同方向不停的蠕动着……

“闹鬼了啊!裂头六臂怪啊!救命啊——!”终于,那几名士兵再也坚持不住,全都一边惨叫着一边丢盔卸甲朝山下跑去,就连那几匹牵车的马也因此受惊,四散奔逃不知哪去了。

可望着这些人转眼间就屁滚尿流的逃没影了,那个黑影人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唉!幸亏《山海经》初稿已经写完了,不然非得又传出一个什么奇怪的异兽。”

说此话的,正是沐沐,她从树影中走出,小鸾因为害怕而趴在她背上,手脚都紧紧锁在在沐沐身上,就像是身体臃肿且多长了几只手脚。还有阿欢正蹲在她头上,不但让沐沐身影看起来高了不少,三条大尾巴还因为附近有大量异兽而不停的在摆动着。

【所以说,那些到底是什么?】阿欢此时也选择性无视了那些逃跑的士兵,还是眼前那些飘忽不定的幽狼更值得警惕。

“蛇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白尾长耳,名驰(原文为‘犭也’,音shi,因为打不出来所以用‘驰’字代替)狼,见则国内有兵。”此时沐沐已经又将背后的帛书从小鸾紧锁的大腿之间抽出来,借着月光找到相应条目,结合着面前景象,不禁感慨,“难怪这驰狼记录的这么含糊,原来竟然是‘阴间’的异兽!”

“阴,阴间!所以真的是妖怪吗!”小鸾光听着就快吓得魂飞魄散了,手脚在沐沐身上抱的更加情比金坚了,“而且它们还会引发战nuan吗?是很危险的妖怪吗?会nai吃我们吗!”

“嗯……这驰狼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目前看来,问题应该不大。”

沐沐说着,保持着安全距离,指了指前方,只见那群凶恶的驰狼,既没有去追逃跑的士兵与马匹,也没有转头朝沐沐这边攻过来,而是趁着无人打扰,一股脑的全都扑到了马车上,分别对着那猪牛羊三个贡品一通撕咬,貌似从一开始它们的目标就是这三具动物尸体,对其他活物根本没兴趣。

“传说在上古时代,盘古大神将阴阳两界彻底分开,从此阴间的异兽除非有强大的法力,否则很难影响到阳间,这些驰狼大概也没有多少法力,所以只能吃那些死去的尸体,恐怕那句‘见则国内有兵’,也是因为它们会去战场寻找更多的尸体,现在这些驰狼出现在这里,是正在追着庞涓师兄去打仗的部队吧?”

说话间,驰狼们已经把贡品迅速哄抢完毕,接着果然头也不回的钻进山林,继续朝北方战场的方向奔去。

转眼之间,一切又变得寂静,而祭祀的车队则变成了两辆木板车和三具牲畜的头骨。

【所以,现在怎么办?】

胆子稍大的阿欢率先从沐沐头顶跳下来,爬上马车翻了翻,看着一片狼藉只能摇头。

“不管怎么说,今天只能在这过夜啦,还好这些粮食没有被那些驰狼吃掉。”沐沐此时已再次点燃火把,看了看地上大锅内外的食材,依然还是那备好的五人份,于是又对着小鸾和阿欢补充了一句,“不许剩饭哦!”

于是,饭量本就不大的三人一通猛塞之后,便都涨着肚子早早睡了。

……

一夜过去,沐沐睡醒之后,尽量磨蹭的洗漱,逃跑的士兵们依然没有任何回来的迹象,估计是真的逃回老家种地去了。

到了实在等不下去的时候,她只能把昨晚给士兵们留的饭菜回锅做成早饭,叫上两个同伴再填一顿。

“妈……沐沐姐,这个好吃是好吃,但我实在是吃不下ne……能不能不吃ne?”小鸾本来晚饭就没消化完,此时刚睡醒又干了一大碗野菜拌饭,看着营火灶上还蒸着一大锅东西,实在是忍不住求饶起来。

“可以啊,锅里的不用吃也行,那是我又蒸了些馒头,准备一会儿祭拜山神时用的。”

【祭拜?贡品都这样了还要去吗?】阿欢听着沐沐的安排,有些不解的指了指身后那只剩下骨头的太牢。

“哎呀,都已经大老远过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特殊时期,贡品再降一档也没办法吧,从牲畜只有头,降成骨头加馒头吧!”

【这都行?山神这么好糊弄的吗!】

“好不好糊弄,去了就知道了!”

此时大家都已经吃完了早饭,沐沐以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收尾,自己将馒头包好,便张罗着出发了。

一路上,沐沐和小鸾一人顶着一颗头骨当帽子,而阿欢则把最小的羊头套在身上,就像是一个会走路的羊头一样,三人前后排成一列,还真有点巫师祭祀队伍的样子,不过也仅限于此,既没有锣鼓也没有旌旗,只有这三人晃晃悠悠的上了青要山。

没有了马车的拖累,队伍的行进速度倒是快了不少,中午之前就到达了目的地。

山间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天然的山洞,洞内并不深邃,但却很宽阔,就像是一间大厅一般。在大厅的中央,躺着一张明显是人为搭建的石桌,桌上摆着一些祭祀用品,看来这就是祭坛没错了。

沐沐点起祭坛边的火把,指导大家将头骨和馒头等贡品摆好,随便拍了两下手,嘴里念念有词:

“那个什么,青要山神武罗大人,这些贡品您收好,请您保佑附近的山川湖海都能风调雨顺……周围百姓少病少灾……大概就这些吧!”

【沐沐,你连词都没背熟就来祭拜了吗!】

虽然沐沐算是把该说都说了,但连边上失去记忆的阿欢都能看出非常敷衍,忍不住小声吐槽起来。

“没事啦,反正无论怎么拜,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啦……”

“咚咣咚咣咚咣——!”果然,在沐沐一边毫无诚意的祭拜,一边还分心聊天的时候,洞穴之中忽然响起了奇特的噪音,就像是成百上千的金属器具同时被敲响,还迅速随着在洞壁间回荡而愈演愈烈,甚至大家脚下的地面都随之震动起来,仿佛整座山都在为之震怒。

“妈妈!不好ne!咱们出不去ne!”此时一向胆小的小鸾当然已吓得够呛,立刻就有点想往洞外跑,但一回头,却发现原本的洞口处正有大量荆棘藤蔓在疯狂生长,转眼间就把通路堵得严严实实。

“不是妈妈,是姐姐……不用怕,都聚到我身边来。”

沐沐此时倒是处变不惊,像是早就料到如此一般,把小鸾和阿欢都招呼到自己身边,伸出手指在双眼前轻轻划过,口中念了一句:

“一画开天,阴阳轮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