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七月二十四日,晴。还有八天交稿,完全没有头绪。
“慧,准备回家了哦!”我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泥土,冲着小女孩喊到,“一会儿又要没时间做晚饭了哦!”
“嗯~”慧发出嫩嫩的声音回答,跳着赶来过来,长长的棕色头发和蓝白相间的连衣裙伴随着娇小身躯的跃动而左右摇摆,妹妹一把抓住我的左手臂,用灵动的双眼看着我,“走吧~”
两人迈出脚步,沿着杂草间的小路走着。这条小路我已经记不得走过多少次了,我只知道,每次遇到麻烦我总会来这里,看看原野上的夕阳,感受原野上的草地散发出的馨香,最好的一点是:这里几乎没有人会来。
“哥哥今天找到要找的东西了吗?”慧抬起脑袋,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微微一叹气。
“哥哥明天一定会找到的!”慧做出了加油的手势,还把一朵鲜艳的红花别在我的衣领上,露出了很满意的表情。
鼓着脸的样子真可爱啊,不过这种打气我也不知是第多少次听了呢。这个月也不剩几天了,我还是一点点感觉都没有,这样子又会被编辑催啊!更何况还有芥川那个家伙,他肯定又会说风凉话!想想就好来气啊!
“慧,想要吃什么啊?”
“想吃乌冬面~”看起来带她出来玩一下午的选择是对的,自从她放假到现在我都没有好陪她玩过,看得出来她非常开心啊!
“好啊,哥哥给你做哦。”这是我最拿手的食物咯,正好家里应该还有材料,但有些东西好像不够了,可惜我现在想不起来。
正当我盘算着晚饭时,一阵熟悉的旋律突然响起——イチブトゼンブ。是我的手机铃声。
奇怪,这时候打来电话?难道是爸妈?我疑惑的从挎包里面找我的手机,在哪儿啊!包里太乱了,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拿了出来。不是爸妈,这个号码是?
“哥哥,是爸爸和妈妈吗?”慧探着头问。
“不是啊。”我打算挂掉电话,毕竟我也没有给别人留过号码,应该是打错了吧。
イチブトゼンブ还在响着。
“滴”我还是接了。
“请问您是?”
“是石田先生吗?是石田玉先生吗?”是个很可爱的女生的声音,不过我还依稀听见另一个很耳熟的声音。
我有点不知所措,然而慧则是一脸警觉,这令我感到很奇怪。
“我是石田玉,请问你是?”我问。
“真的是石田先生!我是星野天衣哦!”女孩声音传来,听得出来她很兴奋。不过我有这个同学吗?我怎么毫无印象。
“星野,天衣,同学?
“那个,石田先生,我读过你的作品。”
诶诶诶!我的作品!
“每一期的我都读过呢!”女孩激动的说,“我真的好喜欢你的作品!”
“哎呀!”我被踩了一脚。低头看见慧正鼓着气盯着我,我无辜的看着妹妹,她又哼了一声,扭头不再说话,盯着地面扯着我的袖子默默向前走。
诶诶诶?我又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只不过现在不是哄突然生气的妹妹的时候啊。
“星野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嗯,那个,明天可以见一面吗?我想和你聊聊文章的事,毕竟是作者嘛。”
“那倒是可……哎呀!”我再次被妹妹踩了一脚,不过这次好像伤到骨头了。
“玉~,人家饿了,人家想要啦!”慧用了一种奇怪的语气而且还可以加大了音量。
电话那头传出一阵杂音,信号不好吗?
“抱歉石田先生,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星野很慌张的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哥哥,笨蛋!”慧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留下我一瘸一拐的跟着,我这是惹了什么神明吗!突然间可爱的妹妹就变得好可怕。还有那种奇怪的语气是什么情况!算了,就当是生活在我身上开了个恶趣味的玩笑吧。不得不说,瘸着腿走小路真是一项高难度任务,不过我好像看见慧时不时要微微回头确认我是不是跟上来了。
哈哈,真是的。
总算是到车站了,慧站在站台前等我慢慢走上来:“还能走吗?”
我的傻妹妹哟,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不过我没敢说出来。慧走过来牵着我的手,拉着我上了电车。自上车以后就一直盯着我,摸不懂她打算干什么,不过时不时的可以听见她在小小声声的说着什么,类似于“笨蛋”、“见色忘妹”“明明说好了明天带我去……”
“慧,怎么了?”我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好舒服的手感,小孩子的头发就是柔软。
“那个女人是谁!”慧用一种命令的语气问我,眼神极度可怕,话说这莫名的凉气是从怎么回事,“不要骗慧哦,慧讨厌哥哥骗我哦!”
原来是在生这个的气啊,我还以为多大的事。
“好像是我的同学,但我没有印象诶。”我收回放在妹妹头上的手,如实回答。
慧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认识啊!”
“哼!不认识还立马就想见她,哥哥你太让我生气了!”慧这么说着,鼓着腮帮子盯着我的眼睛,用眼神对我进行二层打击。
“……我真的不认识,而且她说是因为我是作者才想和我聊聊我的文章啊,身为一个作者与读者交流写作和阅读的心得很正常的吧!”我试图纠正妹妹错误的观察角度,虽然我知道这很可能不被接受。
“哼!”她别过头不再看我,双手环抱在胸前,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糟了,这是不祥之兆啊,我仿佛已经预见了到家后的可怕。
“慧,没有骗你啊!身为哥哥怎么会骗我最爱的妹妹呢!”我从后面抱住可爱的妹妹,她倒没有反击,而是抱住我的手臂。
“哥哥真是个大笨蛋!”慧在我的怀里小小声的说着。看来今晚我不会被虐待了,求生欲的力量果然很强大,活下来的感觉真好。
虽说抵达西城区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但慧很快的在我怀里睡着了,搂着我的手臂,靠在我的胸口,细微的呼吸声一起一伏,稚嫩而精致的小脸上充满了疲倦,看来今天她玩的很高兴呢。
自从一年前父母到东京工作后,我便承担起了照顾慧的责任。本来父母打算将妹妹接到东京,让我住宿在学校完成学业,但妹妹坚持要留在我身边,还发誓会好好读书,不会给我添麻烦之类的。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当我放学回家后妹妹就已经在玄关前跪着等我了。
为了一家人生计,父母按约定时间去了东京,留下我和慧。
从那以后,慧每天都在小学等我放学去接她,有时可能真的太迟,当我到那里时她已经早早做完了功课,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看书,画画,练字……有几次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慧一直都很乖,我一直是这样觉得的,聪明,善解人意,努力,很有耐心,并且什么都愿意学……
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我觉得我这个哥哥有点不太称职,总是让妹妹生气,很少有时间陪妹妹说话,我知道她很喜欢画画,我给她买了一套绘画工具,却很少教她怎么用,我在写文章时偶尔会自主绘画插画,却没有时间认认真真陪她好好画完一幅,很多时候回家来就把自己的时间用于写作,妹妹就会在我的床上滚来滚去,抱着各种各样的书看,也不知道她看没看懂……
“哥哥,慧……会乖乖……等哥……来接我,哥哥……不要……丢下慧哦!”慧断断续续的说着梦话,我心里一阵苦涩,轻轻的将妹妹更认真的抱住,好轻啊。
放心吧,哥哥不会丢下慧的。我默默的说着。
电车到站,我被踩伤的脚好像也没什么事情了,轻轻的抱着睡熟的慧下车回家,夕阳洒在我们的身上,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就像未来一样漫长。
谢谢啦,妹妹,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很乖啊,有你的陪伴,哥哥我才不会觉得孤单啊!
夕阳洒满大地,盛夏在每一对兄妹的相伴中,静静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