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历史的书都在图书馆的第三层，布尔顺着大厅中央的螺旋楼梯上了楼。
“嗯……别！有人来了！”在书架的一角，有人在低声喘息。
随即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角落里走出，迎面就对上了才上楼到三层的布尔。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布尔从男人的身上嗅到了淡淡的香水味，他没能分辨出这究竟是什么花的味道，只是隐约觉得有些甜腻，就像使人微醺的鸡尾酒一般，只是这不经意间闻到一丝，就让人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一步两步三步……
慢慢走近靠里的书架，布尔又闻到了那股香水味。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的香气……”布尔口中嘟囔道。
图书馆的地面都铺上了平整的木板，走在上面会发出轻微的咔哧声。
刚来到目标书架的正前方，又一个人影从中窜出，和布尔撞了个满怀。
“呀！”
一声惊吓响起。
布尔感觉自己的怀中像是多了一束花，撞进自己怀中的人正散发着那股令人恍惚的香水味。
“对不起！对不起！非常抱歉！”
怀中的人局促地向布尔道歉，紧接着就在他没能反应过来时，那个人已经跑开了，只留给布尔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布尔意识到，那个人是一位女性，穿着图书管理员的制服。刚刚顺势搂住她的时候，布尔还记得她的衬衣松松垮垮十分凌乱，脖颈上甚至还有明显的红色痕迹，就像被虫子咬了一样。
真是有够奇怪的。
布尔继续朝里走，对此不再纠结，他还有正事要做。
最里面的书架上满是红色底色的书，按照编年号，布尔挑出了一本最早关于宗教方面的记载——《丹修977年:卡瓦拉的诞生》。
【……公历977年，飘零在外的流浪种族丹修在开国国王卡瓦拉的领导下建立了国家丹修，首都也以其命名为“卡瓦拉”……】
【……同年，国王卡瓦拉被巨蟒吞下，巨蟒说出了人类的语言，它许诺以国王的肉体和灵魂为代价，成为丹修的守护者，保护这个国家不受外敌侵犯。它自称“卡瓦拉”，人民奉之为神明，将它视作国王卡瓦拉的神化……】
【……卡瓦拉倡导丹修人民随心所欲，顺服于欲望，并利用欲望保护这个国家，由此滋生出人类国度最为自由的贸易市场，因其没有任何管束监控，这里时常发生违背伦理的交易，因此也备受他国诟病……】
粗略读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详细的东西，关于这里的交易氛围，他多少有些了解，唯独书中提到的巨蟒“卡瓦拉”让他产生了一丝兴趣。
对于丹修这个国家，布尔曾经在帝国时对它的了解也仅限于只言片语，身边的人会评价这个国家放纵、不知节制、毫无人性伦理，那里的人是充满着狂热信仰的疯子。
如今在这里待上了一段时间，倒是没有传闻中那么令人不齿，虽然风俗文化确实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很有趣的是，丹修信仰的神明竟然只是一条吃人的蟒蛇，看书中的描述，布尔觉得这应该只是一只高阶魔兽，说人话的吃人蟒，竟然能被奉为神明。要知道人类历史中的神明，自古以来就只有世界树尤古拉里斯，这是全人类的共识，丹修的人不会不知道这点，但依旧更改了信仰，把一条蟒蛇推到了和尤古拉里斯一样，甚至更高的高度！
帝国出身的布尔维尔不能理解，这和他所知道的常理完全不和。
继续翻看其他的书，依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内容，中规中矩的历史记录，涉及到经济贸易、政权变更、天灾人祸等等……虽然卡瓦拉被奉为神，但是国王另有其人，每代还是会从王公贵族子弟中挑选出王位继承人，不过总体来看，王权似乎已经仅仅是一种象征了，更多的是为了政治外交而服务。国内的实际掌权人还是在神殿，被那条巨蟒紧紧控制着。
风从窗缝中钻进，吹落了书页中夹着的树叶型书签，布尔顺手捡起瞟了一眼。很漂亮的植物标本书签，一片水滴形状的树叶被完美地风干处理，然后贴在了柔韧的薄纸板上，叶纹脉络清晰，仿佛还透露出生机活力。
一瞬间，思绪又飘向了远方。
“你是被尤古拉里斯选中的人。”稚嫩的少女声仿佛在耳边回荡。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她身穿着洁白的纱裙，头上戴着翠绿的树冠，雪白细腻的皮肤仿若珍珠，夜莺盘绕在她的身边歌唱，天鹅为她掀起帷幕。她那碧绿色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幼小的身影，浅金色的长发垂落到地面，长长的尖耳宣示着她那非人的身份。
她在一片金色的光束下浅浅地笑着，然后赤足向自己走来，用修长的双臂抱住了自己，随即在额头上落下轻吻。
布尔维尔·亚当斯，在8岁生日那天，他见到了大贤者奥托维娅，在她的祝福下正式成为了贤者的一员。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那一刻，无疑她是神圣的，她就是神明的化身，是应当终其一生去仰望的存在。
布尔的眼眶有些发酸，他把肩头靠在书架的侧面，心情突然有些失落。
……
“感谢您的使用与支持，请慢走！”
刚刚那个落荒而逃的图书管理员现在在前台，显然她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穿着，并且完全没有发现刚刚撞到的人就是眼前的布尔，这才能如此不慌不忙地向布尔致别。
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还残留在她的身体上，闻起来令人感到不快，布尔与她打了个照面就快步走出了图书馆。
在图书馆逗留好几个小时，现在已经临近傍晚了，胃里空荡荡的，布尔摸着口袋里的几枚银币，准备去买点吃的。
离展览会的夜场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在这期间可以慢慢饱餐一顿了。布尔隔着衣服布料揉了揉自己的胃部，不自觉咽了咽口中的唾液。
在这个时间段，贩卖小吃零食的摊位很多，街上的餐厅酒馆也不少，布尔买了一盒像是煎饼的东西在路边吃起来，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甚至不需要遵循贵族那套就餐礼仪，十分的轻松。
一边吃着食物，一边环顾四周，在街道的巷角处，布尔看见了一对男女抱在了一起。他大概是懵懵懂懂意识到这对男女是在干什么，本着非礼勿视的心态，红着脸把头挪向另一边。
“啊啊啊！不知羞耻……”
某前任贤者，表面纯情到死，实际上是真的很纯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