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没说我也要出席庆典！”布尔扯了扯颈间的领结，有些不满地看着面前身着纯白裙装的女人。

露易丝在侍女们的搀扶下戴上了最后一层面纱，除了那饱满鲜艳的红唇，她的面容隐匿在了蕾丝的轻纱之下。

她对金发男人的抱怨充耳不闻，心中反倒有些幸灾乐祸，“有什么不好的，亲爱的魔法师大人，作为我的随从出场，你将更有机会接近王太子！”

“我后悔了，我就不应该为了钱出卖自己……”布尔用力抓了抓头顶被发油整理得一丝不苟的金发，天知道他有多讨厌这样规矩死板的造型。

就在庆典前，布尔和露易丝，也就是丹修的王女，达成了一项交易，只要能够搞砸庆典，让王太子出糗，露易丝将无偿负担给布尔在丹修的一切花销——简单来说，富婆王女可以包养某位落魄贫穷的前任贤者。多么美妙！多么诱人！

然而真正身临现场的时候，布尔才知道这份差事不容易。单是繁琐的流程、累赘的衣饰、官场上虚与委蛇的假笑，这些就足够逼疯他了。

庆典还没正式开始，布尔已经感觉身心俱疲，心里打了退堂鼓。但思及露易丝如何发现自己魔法师的身份时，布尔又警觉到，这么轻易放弃肯定是无法全身而退的。

若不是露易丝主动提起，布尔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被这位王女给盯上了，早在展览会之前，她就已经把自己确认为了目标。一个相当明显也很容易被他忽略的细节暴露了自己魔法师身份——羊皮纸和魔石。普通人可不会大量购进这些昂贵的东西，除了用于炼金术，没人会傻着买这些造价高昂而又无用的东西。更不用说布尔是在城内最大的商铺购入了大量的材料，那里其实是属于王族的产业，一旦有异常的交易出现，自然会告知给真正的幕后老板，也就是露易丝。

后面的发展也可想而知了，露易丝派人跟踪了布尔，甚至打探到他私人信息，包括他在酒吧打工，定期与某位小姐信件交流之类的事……甚至于他日常的活动安排。这也是露易丝为什么会那么“巧合”地向布尔搭话的原因。

“你要是有兴趣，店里的材料你可以任意挑选使用。”露易丝的大手笔让布尔震惊。

虽然丹修是个小国，但经济和财力确是顶尖的，王族经营的商业店铺自然也都摆满各种珍稀异常的东西，包括连布尔都没见过的秘银原矿，那是产量格外稀少却又不可代替的高级炼金材料。纵使财大气粗、军备力量最强的帝国也没有这家店铺里的秘银储量这么多，任何一个咒术师都无法抑制住对这类高级稀有材料的渴望。

机会难得，自己又没有足够的钱，若是平时自然是没有机会入手这类材料的，布尔厚着脸皮拿走了店内所有的秘银以及一部分相对也很难入手的材料。最后，布尔顺便还向露易丝讨了一个耳坠式的储物道具用于存放材料。这类能够开辟异次元空间的炼金术几乎失传了，因此这种炼金制品也和古董一样，珍贵且有限。

离庆典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口袋内的金色怀表发出滴滴答答的齿轮声，就像在宣告着什么。

“希望大小姐不要来庆典……”布尔在内心祈祷道。

没错，这次和王女的交易是完全保密的，布尔并没有告诉艾琳关于露易丝的任何事，所以如今布尔要和露易丝一起出现在庆典现场最引人注目的一席，必定会暴露一切。

天知道大小姐会怎么想呢？

布尔突然生出一种自己是出轨丈夫的错觉。

“你还在发什么呆，魔法师大人？”露易丝换好衣服，打断了布尔的思绪。

布尔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女人，比起穿着红色的舞裙，这套白色的裙装更显得她娇小了不少，如果之前给人的感觉是魅惑，现在就是清纯。

“这条裙子很适合你。”布尔脱口而出。

“谢谢！”露易丝回以浅浅的微笑，就仿佛同那些贵族的大家闺秀一般矜持。

纯白的裙装总会让人想起许多，布尔会想起被教会带走前，那个生下自己的女人就是穿着一条纯白的长裙；还有自己成为贤者的那一天，大贤者也是一袭美丽的纯白纱裙……似乎在自己这短暂的二十年人生里，那些重要的女性都是这样相似的打扮。

布尔跟随着露易丝坐上了前往庆典开幕式的马车，这辆马车远比他和大小姐逃跑时乘坐的马车要奢华的多，不仅空间大了不止两三倍，连材料都选用的是轻巧结实的铁木，再加上轮上付有风系的咒术，几乎可以实现半自动行驶。鉴于咒术的高耗低产特性，这么做在布尔眼中几乎和烧钱没什么两样。

这段路程并不是长，手中的红茶尚且未喝完，转眼就到达了目的地。

露易丝提起裙摆先下了马车，侍女在她的身后为她拖起长的过分的裙摆。

迎面迎接她的是一个身着墨绿色礼服的男人，看面容估摸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他有着翠色的眼瞳，还留着纯黑的马尾，那头黑发让布尔一瞬间想起了展览会上的那对可怜的图雅人兄妹。

“您来晚了，王太子已经在后厅准备好了。”黑发青年说完，向露易丝行了一个标准的吻手礼。

“没关系，没有迟到就行了，我又没必要和他争什么，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主角仍旧是他。”露易丝垂下头在他耳边回复道。

“殿下，您后面那位是……？”青年的视线越过王女的颈间，看向了她身后的金发男人。

“！”

突然被人注意到，布尔警觉地挺直了背，又有些心虚地望着露易丝。而露易丝只是轻笑一声，回了他一个暧昧的眼神。

“约瑟亚阁下，不用在意，那只是我最近新收的一个近侍罢了。”露易丝从青年那里抽回手，轻掩住嘴角溢出的笑意。

“这段非常时期需要注意的事很多，您还在身边随意带人，这样不合适吧？”约瑟亚皱起眉头，非常不解露易丝为什么要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收近侍，离王太子即位和结婚已经不远了。王女的近侍，如果是男性，多半会带有情色意味，像是面首之类的这种，约瑟亚显然是误会了布尔的身份。

“别担心，阁下，我有自己的考量，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可以信任。”虽然心中知道这位老实人定然是误会了什么，不过露易丝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误会？那不是更好吗？暧昧不清的猜测更能隐藏他们真正的目的，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一些麻烦。

庆典在中央广场举行开幕式，那里有一座精美的高塔，最终的起始之地就是在那里。

布尔在塔下仰视，塔身笔直，最上面的尖端是被一条蛇缠绕着的十字架形雕塑，结合之前在图书馆了解的情况来看，那条蛇恐怕就是他们的神明“卡瓦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