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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回归日常。在一个阳光充足的下午，依西卡在泡茶，妹妹坐在母亲的腿上，穿着校服，而母亲在读一本杂志。

“和我迎接黎明吧，太阳升起我就会去死的。”我说。

有一瞬，依西卡错愕地看着我。

她靠着游乐园的零食车，晃悠着独臂，要我继续讲下去。后面没有了，我诚实地说，毕竟咱们是头一回见面，我和你还不熟。

“我可是第四章出场的角色。”

“你可是要杀死我的人。”

“悬念制造的还不错，不过我可不整那一套，这一点你搞错了。”

“真的吗？”我稍微调整了身上套着的鸡形人偶服的头套，“我还以为你肯定是来剥削我的资产阶级呢。”

一整个上午，依西卡都站在这里，端正地，严谨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把那些找我领气球的小孩子都吓跑了。而此刻我们站在零食车的阴凉里，她穿着素净的黑色连衣裙，搭配半透明的浅蓝色防晒服，向外界展示优美的肌肉线条。我仍旧套着厚重的玩偶服，几乎要喘不上气。

“用不着我出手，人类比想象的要脆弱的多。更多时候我只是在背后轻轻一推——”

“你光站在那里看，我连生意都没得做，要被老板骂啦。”

“失业潦倒而死，效率也太低了吧。”她吐舌。

我伸出胳膊（鸡翅），略微调整头套的角度：“雇你可是花了我不少钱。”

“为什么找到我呢？”她抱着胸，用独臂。

“嗯……”我审视她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你的身材很符合我的革命理想。我很中意你这种又高又瘦，还有肌肉的女性，或者说偏好。”

“为什么想死——我可以问吗？”

已经在问了，我想着依西卡是那种不会应付奉承的类型。然后回答：“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不想活着和想死可不是一回事哦。”

“为什么不能是一回事？”我说，“两周之后，所有人都会死。”

游乐园的告示版上写：距离月球爆发还有十三天。

她盯着那几行字。

“原来你是‘救世主会失败’那派的喔？”

“差不多吧，我就是那个‘救世主’。”

告示版上贴着在月球上挥动手臂的卡通形象，宇航服外面罩了件红色披风。

她盯着那幅画面。

我还以为她会惊讶。

“杀你比想象中麻烦……复杂耶。”

“时限是两周。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我会尽量配合的。”

“不如说希望你什么都不要做。”她像猫一样地伸懒腰，“尽管享受短暂的人生吧！有什么计划吗？”

我不知道。

我不想知道。我不想选择。我不想拯救世界。我不想拯救任何人。我不想怀抱梦想。我不想前进。我不想后退。我不想驻足不前。我不想走入正轨。我不想重复父亲的人生。我不想工作。我不想被爱。我不想得到救赎。我不想受到期待。我不想拥有理智。

我想和妹妹两个人一起平静地过日子。我想买蒸汽平台上的打折游戏。我想被唾弃。我想被感激。我想悲伤。我想愤怒。我想留恋。我想怀疑。我想散步。我想被殴打。我想消失。我想被母亲拥抱。我想回到学校。我想迎接依西卡的黎明。我想活着。

我想毁灭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