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押送零的路上，织雀忍不住频频回头，享受着他胜利的果实。亚当开始给他的指令并没有特别提及要零活着，织雀也曾好奇为何亚当临时改变了命令。但长久以来的习惯已经让他杜绝了质疑亚当的行为。
更何况，现在他只想充分享受胜利的喜悦。
“让我和他单独呆一会。”织雀对圣所中的修士与修女颐指气使，在被询问这也是亚当的指令吗时，他讳莫如深地沉默不语，让修士与修女误以为亚当真的给了他指示。当所有人都离开后，织雀才露出了自己的真正面目。
他狠狠一脚踢到了零的肚子上。按理说自己这一脚，正常人都会觉得疼痛难耐，但零仍然泰然自若，好像自己踢到了面口袋上一样。也许他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织雀不加怜悯地对零拳打叫他，俊美的脸上因为复仇的快感而变得扭曲。
“外面来的小杂毛，竟然想拐走老子的女人！”一句又一句不该在伊甸园内出现的污言秽语从他口中吐了出来，仿佛压抑了18年的人性，终于爆发了出来。
从零的口中吐出了淡黄色的液体。织雀猜测那是他的胆汁吧，他没有因为这一现象就对零手下留情，反而解开了零嘴巴上的束缚器，抓住了他的头发，狰狞地笑着：“从外界跑到伊甸园里真是不容易。可惜伊甸园里是不会接纳你这种恶魔呢。你就准备安心去死吧。”
零虚弱地笑了。“你是不会杀死我的，不，是亚当不会杀死我的。”
他的笑容仿佛在讽刺织雀，就在织雀进一步发脾气前，他的手环突然响了起来。
“将零带到安息处。”
一瞬间，织雀就换成了趾高气昂的脸孔。“哈哈，亚当不会杀你？”他凑近了零的耳边，低声说，“安息处就位于圣所的地下，任何人寿命将至时，就会被带到安息处，在禁锢椅上，被注射高浓度的麻醉剂与氰化物。这样人就会在无声无息中幸福地死去。看来亚当时仁慈的，即使你是恶魔，亚当也没打算残忍地杀害你。”
零并没有再反驳，他只是虚弱、却又坚定地笑着。直至织雀乘坐电梯，将他带到了安息室，绑在了束缚椅上，看着磁力手环脚链将他牢牢扣住，零都没有出现一丝惧色。
“呸，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电梯门关闭，织雀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零的视线中。
冷清幽静的房间内，突然传来了机械声，两条状如蜈蚣的环节机械臂在空中打着旋钻到了了零面前。在机械臂的前端，并没有任何药物，而是形如螺旋一样的钻头。宛如流动态的钻头发出了骇人听闻的细碎的嘶鸣。
——亚当果然没想杀死他，而是想“分解”他。零看向正前方，在机械臂背后，是一台用来操控的操作台。“一台人类用操作台，最近还被使用过，”零细细思索着，“至少说明这里最初的设计应该有人类管理的成分。”
当钻头接触到他的皮肤，才将他从思考中拉了回来。不管他是否发现了伊甸园内的真相，如果活不下来那一切都无济于事。钻头开始旋转，他的皮肤表面竟然并发出金属的光泽。那本该能轻易穿透肉体的钻头寸步难进。
但这钻头到达自己的心脏也只是时间问题，零在自己心里默默祈祷，祈祷鹤望兰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织雀从圣所意气风发走出去的样子，仿佛是得胜归来的将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牧师、修士与修女都赶上来询问他亚当大人是否又给出了什么指示。他多么想让鹤望兰看到这一幕。他相信权力可以征服一切，尤其是女人。
“今天我要守在这，防止那家伙逃跑。”他虽然确信亚当会杀死零，但没见到零的尸体也不放心。最重要的是，他绝不能让鹤望兰有机可乘。
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距离天亮还有4个小时。只要等到天亮，一切就结束了，生活会回归正轨，他将重新变成班里的那个人人敬仰的万人迷，而鹤望兰也会放弃自己那无聊的幻想乖乖嫁给自己相夫教子。他们会在伊甸园里幸福地生活到55岁，然后牵着手餍足地离开人世。
远处散发的巨响将他从美梦中唤醒。由远及近，慌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大批的人涌了过来。织雀随手抓了一人，问：“发生了什么？”
“远处发生了爆炸，着火了，快跑吧！”
织雀面色苍白，抬头看，远方的确有火光，将半边的天空都映成了红霞。他当机立断，对一旁的牧师下令：“你在这类守着，这是……亚当大人的命令！”
在牧师发出抗议前，他已经拔腿就跑了。转头一看，方才还人潮汹涌的街道逃得只剩他一个人了。腿肚子在打战，信仰却让他的双脚生了根。
只是当他看到火焰已经蔓延到眼前，火舌吞没了房屋，火光犹如巴别塔冲天而起时，所有的信仰都被抛到了脑后。人类最原始的本能让他掉头转身逃跑了。而在他离开后没多久，火焰却凭空消失了。
同时，一个人影悄悄进入了圣所内。
“我说，亚当，不如我们来谈谈吧？”
零强忍着剧痛说。胸口的皮肤已经被钻入了数厘米，皮肤之下的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精密的焊接的严丝合缝的金属板。
“我一直很好奇，如果你真是神，为何还需要人类管理伊甸园呢？”
对着空气一个人自言自语，零相信亚当听见了自己的话，他一刻也不停地说道。
“伊甸园是一个很矛盾的地方。一方面，这里的智能化水平很高，每个人似乎都被你约束着。从生到死，甚至具体到人生的每一个节点，都是由你来决定的。但另一方面，伊甸园的运行又需要大量人力。不管是作物的种植、或是的电车的运行，甚至抓捕我这么一个人微言轻的人，都是由人来执行的。这不是很古怪吗？一个由神创建出的伊甸园，竟然是由一群人类在运作，这不是对神的侮辱吗？”
是他的错觉吗，钻头的速度似乎放缓了。零提高了语速。
“在今晚来到这之后，我突然明白了过来。若伊甸园最初设计时，人的生死真由你亚当一人决定，为何会出现人类需要用的操作台？”
“所以结论就只有一个了，”零大声喊着，“最初的伊甸园本来就是设计由人类管理，只是你出于某种目的才强取豪夺了过去，没错吧，亚当！”
钻头突然停止了。零的手环上发出了幽幽的声音：“你错了，并非强取豪夺。”
“哦？难道是人类乖乖将自己的生杀大权送到了你的手里？”
剧痛从胸口传来，钻头重新开始运作。零的五官挤到了一起。他忍着疼痛，拼命说：“你知道吗，亚当。这种带有两套操纵系统的机械臂有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人类可以通过收工操作，取消机械臂的远程操作系统。”
话音未落，机械臂像是断了电一样垂头倒了下去。束缚住零手脚的磁力锁解开了。零站起来，挡住了胸口的破洞，虽然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早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
对着他胸膛里的精密而又复杂的机械零件，鹤望兰缓缓地问：“你究竟是什么？”
——这场火，难道是鹤望兰那个臭丫头为了拯救零放的吗？她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想到这一点，织雀又折了回去。他迎面遇到了逃跑的牧师。牧师压低了帽子，不敢看织雀，双腿不断交错逃跑着。在他身后，火光冲天而起。
织雀仍是很害怕，但对零的恨压倒了一切。他不顾火势冲进了圣所。电梯刚一打开，他就看到了仍然坐在椅子上的零。
他长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为了救一个认识不久的男人，在自己的家乡放火也太夸张了，就算是鹤望兰，也做不出这种事的。
在确认街道上仍是空无一人后，鹤望兰与零从圣所内偷偷跑了出来。火焰仍在无情地吞噬着房屋。但只要凑近观察，就会发现在火焰虾的楼宇完好无损。两人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跑，鹤望兰将口袋里残余的多面体方块，顺势丢到了零的手里。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真是太好了。”那是零之前用来为鹤望兰演示外面世界用的投影设备，几可以假乱真。零有些庆幸自己当初教给了鹤望兰使用方法。
鹤望兰幽幽地说：“我早该想到的，你不是人类这件事。”
仔细想想，当初他“死而复生”的事情就很不可思议了，更何况他一个人能在外界那种恶劣的环境下旅行那么久，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了。
“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你认为我是人类，”两人一边奔跑，零一边说，“将我制造出的博士为我创造出了与人类大脑有着相同突触数的电子脑。他希望我能作为一个人类生存下去，而我也一直将自己当成人类在这片大地上旅行，而非机器人。”
午夜的电车已经停止运行了，两人只能以奔跑的形式朝城外跑去。一旦他们跑到山涧中，就可以通过隐藏在山脉中的地下水道离开。鹤望兰只希望，追兵能够晚一些发现坐在椅子上的人并非是真正的零。
零突然停住了脚步。鹤望兰险些撞到他的后背上。“你干嘛停下了！”鹤望兰看向四周，这是在城市的外围，那些围绕着城市的电磁线圈仿佛巨人一样正在两人面前凝视着他们。零抬起头，大声喊着：“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谁？谁在那？”鹤望兰茫然地问，零却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就让我们顺着刚才的思路继续往下说吧，”清冷的夜风似乎将零的声音带到了遥远的彼方，“在这座伊甸园里，有太多人类操纵的痕迹。如果这真的是由神创造的领域，那运作神域的力量应该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你之前说，伊甸园并非是你巧取豪夺过来的，那，会不会是你用某种方法，在潜移默化中，让人类自己交到你手中的呢？”
周围仍是只有风声。鹤望兰甚至不知道零在与谁对话。此时，零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躲藏是没用的，亚当。不，应该叫你，伊甸园管理AI，牡丹呢？”
牡丹？鹤望兰汗毛倒竖，她看到了牡丹正从阴影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看着牡丹的身影，零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我原本猜测，你的服务器是位于手环组成的云网络中，这样可以监控每一个伊甸园里的人。但在看了伊甸园内如此多的人工操作系统后，我就知道，你需要一个人形端口，才可以控制伊甸园。”
“你怎么确定那个人就是我？”
“首先，作为伊甸园的管理AI，你一定能察觉到有外人进入了伊甸园。为了避免园内的人得知外界的真相，你就必须自己前往外界。只是，你没想到见到的我是一具‘死尸’。而且，你一直在阻止我进城吧？你是害怕我看穿了你的身份，来让伊甸园里的人知道，管理他们的，不过是区区AI而已吧。更重要的是，今晚我被织雀带人抓走了。知道我藏身点的人只有两个，鹤望兰与你。”
牡丹轻声说：“所以呢，难道我就不能怨恨你白天在圣所的胡闹行为，所以让织雀动手吗？”
“让我们彼此都诚实点可以吗？你之所以一直不对我动手，是不清楚我究竟是什么人。你来找我的那几次，偷偷在扫描着我的身体，你当我是瞎子吗？”零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胸膛，“是因为你一直搞不懂这东西死什么，所以才一直不对我动手吧？而就在今天我入城时，却不小心说漏了嘴。”
“如果是从末日之战幸存下来的人类，难道不应该将反应炉进一步缩小吗，比如缩小到心脏大小？”零复述这今天早些时候自己对零说过的话，“然后你明白了，我胸膛里的这东西，是一个微缩版的聚变反应炉。”看着牡丹沉默不语，零步步紧逼：“你一直在准备，准备将我胸膛里的聚变反应炉给取出来。让我想想，这是为了什么？伊甸园这地方太小，不能满足你的管理欲？”
“你错了。”牡丹的声音突然威严了起来。她口中的声音也不再是软蠕的女声，而是男女莫辨，犹如雷鸣的电子音，“我从未为自己考虑过。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人类。”
“撒谎，”零冷冰冰地说，“将人类囚禁在方寸之地，在数千年的时间里没有任何进步，每个人都如同标本一样的活着，这就是你所说的为了人类？”
牡丹朝着他们一步步靠近。鹤望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往日熟悉的面孔变得陌生起来，她从未在牡丹的脸上见过那种表情，仿佛人类所有的情感都消失了，残留下来的只有超脱物外的某种神色。直到此时，鹤望兰才确信，她真的是百分百的亚当。
而零却纹丝不动，直至牡丹走到她的面前。“你旅行了这么就，看到过这么多人类，应该很清楚，人类的本性，就是斗争吧？”
“……我不否认这一点。”
“在最初建造伊甸园时，我只是作为一个辅助AI被创建。对我的指令很简单，只有一条——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人类在伊甸园里生存下去。”
零轻轻啊了一声，仿佛明白了什么。牡丹继续说：“伊甸园是一种半封闭式人造生态圈，由环绕城市的电磁式核聚变反应圈提供能源。唯一与外界连通的通道是地下水道，通过水道将外界的水源转化为核燃料。只是，这种半封闭的环境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极其容易崩溃。”
“是的，在旧时代，曾有人类制造过类似的生态圈，而那些生态圈最多不过能维持数年。通过我的计算得到，如果由人类管理，伊甸园至多只能维持数十年的时间。”
“所以你从人类手中夺走了伊甸园。”
“并非夺走，只是代为管理，”牡丹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改变人的思想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尤其是初代人类往往拥有坚定的意志。因此我必须逐渐腐化他们的后代，让谣言与传言在人群中流行。同时我还在园内散发出某种高频电磁波，以此固化人们的思想。改造是全方面的，人类不但相信伊甸园是由神创立的，他们也不再明白伊甸园的运作远离。这一过程花费了我两百年的时间。”
“但这还不够，”零缓缓说，“伊甸园设计的很巧妙，绝大多数设施都必须要人为手动操作。因此你还需要一份人类的肉体。”
“没错，所以我定期会选择一份人类的肉体，在大脑皮层表面附着电极，我就可以轻松操控这一具肉体。”
像是炫耀一样，牡丹张开双手，说：“难道我做的不是很好吗？伊甸园安然渡过了两千年的岁月，我为每一个人都安排了通过计算得出的合适的人生。这样的伊甸园，你们为什么要离开呢？零，你见过许多人类，告诉我，难道伊甸园中的人类生活的不比他们平稳、富足吗？”
“的确。伊甸园中的人类是我见过的生活的最为安宁、祥和的人类。在外界的人类，大多为了生存要拼尽全力。”
难道他要缴械投降了？鹤望兰绝望地看向零。牡丹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一边走着一边向前伸出手。
零打掉了她伸出的那只手。“只是，伊甸园的人类也仅仅只是活着罢了，”他鄙夷地说，“外面的人类或许现在生活的不如伊甸园中的人富足，平稳。但他们无不是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前进，甚至有的部族科技水平已经超越了战前。但伊甸园里的人，他们从没有前进，两千年前是什么样子，现在也是什么样子。你将所有的人类都变成了你，他们按照永远不会出现bug的程序运作，周而复始，生生流转直至死亡。你只是一个将人类封存在琥珀中制成标本的变态罢了。”
“哼，随意你怎么说，我无需跟你寻找认同。我想要的，只是你胸膛里的聚变炉心。”她打了个响指，四周突然出现了有如雷鸣般的轰隆声。缠绕着城市的线圈周围散发着蓝紫交错的电弧。
“现在，你们别想从这座城市出去，乖乖交出你的炉心。”她一步步向前，突然愣住了。鹤望兰挺身挡在了零的面前。“别做傻事，小兰，”牡丹恢复了女性的语气，“你没听他说吗，我可是最先进的管理AI，经由我建立在大数据基础上运作的伊甸园，是会永远持续下去的乐园，离开零，在伊甸园生活下去吧。”
“我拒绝，”鹤望兰说，“我要离开伊甸园，所以我不能让你伤害他。”
“我再说一次，让开，我不想伤害你！”
零拨开鹤望兰，挡在她前面，继续开口说：“让我来猜测一下，你要抢走聚变炉心的理由。是园内的聚变核心出了故障，对吗？聚变核心提供的能量下降，那么伊甸园里能供养的人就越少，所以，你才会以‘蠕虫病毒’为借口处死那么多人类。”
鹤望兰不清楚零为何要一再激怒牡丹。只是他的脸上始终挂着自信的微信，仿佛被困在城里的应该是牡丹才对。
“过了今天，就不会了，”牡丹轻声说，“以你的聚变炉心的能量，我可以将伊甸园的人口翻一倍。”她指着远方的城市，说：“我的确没法伤害鹤望兰，但，人类可以。那些人类已经发现了你们欺骗的伎俩，现在，他们正在火速往这里赶来。你们没办法逃走。”
“那可说不好啊。”
零轻轻推开鹤望兰，他用手指点着胸膛，胸膛突然“裂开”了。金属隔板向外侧伸展，露出了他胸腔内的那颗小小的正在有规律地跃动着的球形“心脏”——人造微型聚变炉心。
”那就是……“牡丹贪婪地向前伸出手。她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因为她很清楚地看到零将手指按在了“心脏”上。
“现在，我们来谈谈条件吧，”他一边说，手指一边用力，“我可以让我这颗聚变炉心中的核聚变转化为裂变，我想，核武器的威力你比我清楚。”
牡丹的脸变得煞白：“你冷静些。”
“我很冷静，放我们俩组，否则，我就引爆我的‘心脏’。”
牡丹的犹豫简直是肉眼可见。她阴晴不定地扫视着两人，似乎拿不准要不要赌一把零只是在虚张声势。
“这就是你最大的失败。我一直在想，为何当初你没有抓走我，而要等到我进城才动手。更重要的是，来抓我的人不是你，而是十几个人类。看到安息室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他指着牡丹，一字一句地说，“那是因为，你根本没办法伤害人类吧？所以你才需要人类去操控安息室的杀人装置，才需要人类来抓走我。直到今天，你才终于确认，在我颅骨里的并非人类的大脑，而是高度拟真的电子脑。”
“真是可悲啊，”零感慨地说，“像囚徒一样的，并非只有伊甸园里的人类，被程序囚禁在这里的你也一样。”
手指紧紧按压在“心脏”上，零高声怒吼：“而我就不同了，我可以杀死伊甸园里的所有人。现在，做出你的选择吧，亚当，是放我们走，还是看我将所有人一起炸成粉末！”
伊甸园的主人，终于做出了符合一园之主，该做出的决定。
这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天，男孩从睡梦中醒来，身体有些疲惫，昨夜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但记忆有些混乱。他走出了房间，发现自己的母亲同自己一样，困乏而又疲倦。
但，这还是没办法影响男孩的好心情。他马上就要被指认未来的妻子了。这可是他的大日子，母亲在与自己一起上学的路上，都在恭喜他，终于可以有共度余生的伴侣了。
在路上，他们看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在街头游荡，听说丈夫和女儿都死于在园内肆虐的蠕虫病毒，可怜。但，这世上又岂能人人幸福呢。比起那些死在外界的可怜人，能在伊甸园内生存三四十余年，已经是这个女人最大的幸福。
不过，这种神志不清的女人，应该很快也会被宣判死刑吧？男孩冷漠地从她身边走过去，听到了她喉咙里挤出的三个字。
“鹤……望……兰。”
男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但他没有细想。现在的男孩，全身心沉浸在自己对未来幸福生活的畅想中。虽然他18岁才被指派妻子，但这并不能影响他日后凭借农科班第一的身份，成为全伊甸园最出色的农民，他会和自己的妻子生两个孩子，一生勤勤恳恳务农，直到56岁那一年死去。这真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生了。
男孩突然停住了脚步。一个巨大的疑惑出现在名为织雀的男孩的心中，他究竟，是为何直到18岁才被指派妻子呢？
男孩并没有细想，伊甸园内不欢迎思考。就在他所不知的伊甸园的外侧，两个灰头土脸的人终于从地下水道中爬了出来。一身泥泞不堪的少女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阳光。她回头，看到了身后那个庞大的泡泡状的建筑。
新鲜的空气沁入了她的肺部，少女将目光望向了远方遥不可及，却又一望无际的广阔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