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影像不断地在我眼前闪烁,那是相当漫长的时间,但当我回过神来得时候,小翠、巫卜静、灵爻都站在我的身旁。

“夜雪……那个和我约定过的人叫做夜雪。我竟然把她忘记了。三年前,我和她成为了朋友,还答应帮她庆祝生日。因为从来都没有人帮她庆祝生日。但是,她现在在哪里?她离开巫卜山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地嘟囔着。

“不知道”巫卜静说,“因为我没法离开巫卜山,所以我不知道,你也不能从我这里看到,不过她再也没回来了。我想她已经不在了。

“当然,不管她是否还在这个世界上,我犯下的罪已经堆积如山了,这是罄竹难书、不可弥补的罪,这些罪反复折磨着我,让我痛苦不堪。后来,在夜雪的父亲离开这座小木屋后。我接管了这个地方。并且想通过不断地帮助幽灵们来减轻我的痛苦,但这只是一时的安慰剂。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以及那段时间我谋划的一切,每天晚上都在我的思想中反复出现。我越是极力克制不去想它,那些回忆就会变得越清晰,而且越频繁。终于这一切都要在今天结束了。在结束之前,也就是我消失之前,我想很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我这几年不断地施舍其它幽灵,这样的善行能让我得到原谅吗?’。折月,你会原谅我吗?”

“不,并不会。我理解你对夜雪的爱,但绝对不会原谅你。”

“那就好。那就好。我多么害怕你会原谅我所做的一切,因为这样我就得不到应有的惩罚。而我所犯的罪,所生成的空虚感,将会永远得不到解放。”

“虽然我不会原谅你,也不想感谢你。但一定会有人(幽灵)去感谢你的。”

“给我这样的罪者报以感谢,这只会让我感到更加的痛苦。”

“但那些是你帮助过的家伙,他们感谢你是顺其自然的。你就尽管痛苦下去吧。”

“啊,折月折月。”

灵爻忽然从旁边插上嘴。

“小红帽醒来了。我们吵醒她了,她现在正准备进来这间小木屋里。”

“嗯,那我们离开吧。”

“所以这次委托可以算完成了吗?这个完全拿不到的钱的委托终于要结束了?尽管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好像都知道了吧?”

小翠摆着尾巴,好奇地问我。

“我不是都知道了,只是知道了一部分。不过这次委托就当是完成了吧。”

“折月……你把这个画框带走吧”,巫卜静从身后叫住正要离开的我。他把进到房间时拿起的那个画框递给我,画框里面装的是夜雪的照片。巫卜静接着说道:“这个照片不该被我带走,因为她不会高兴。它应该被你带走。”

“我会收下的。”

我接过画框推开房门。

“我刚刚说过,夜雪已经不在了。但是,也许还有奇迹,所以不要放弃。她离开之后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了,但也许还有知道的人在。也许你还能找到她。”

巫卜静忽然提高了声音的响度,亢奋的向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这个小木屋。

冬天的太阳落下的比较早。大概是下午五点,天上便是一片黄昏。暗淡的光芒仅从木屋房间的门穿过,洒落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内。此时,房内站着一个为了所爱的人险些夺取他人生命的杀人犯,在他的对面,又站着一个无比感激着那个收留者的小红帽。他们两个目光对视,沉默良久。

“我……”

小红帽刚出声,立刻被巫卜静打断了她的声音。

“不,不要在说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现在又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是……我很感谢你,收留了我。在这间小木屋的幽灵里都感谢你,因为你帮了他们。这些话我一直想再当着面对你说,可是一直没有很好的机会。可是,现在虽然谈不上什么好的机会。但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不说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小红帽说的很慢,但一字一句说的非常清楚,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真心实意的情感,这份情感对于小红帽来说,是厚重的,但对于巫卜静来说,这是锋利的。小红帽的这份感谢的言辞刺穿了巫卜静的心。这些年来,巫卜静一直活在负罪感当中,他知道,当年他之所以深深地伤害了夜雪,那是因为,他把自己的幸福观强加在夜雪身上了。他对夜雪的付出,无疑给夜雪造成了非常痛苦的情感。每当他越是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做法是多么愚蠢的时候,他就越是感到加倍的痛苦。他多么害怕自己在之后赎罪时,对其它幽灵的一切施舍,也会演变成这种“强加的幸福”。他多么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再次变成其它幽灵的痛苦,他每天都沉默寡言,不敢出声,深刻自责,不接受一切不切实际的称赞。而唯独这一次,这个孤独的幽灵——巫卜静,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哭了起来,但这种眼泪并非是能用痛苦、或者高兴这种简单的词语可以形容的,这是一种被救赎的泪水,尽管在不久之后他还要继续遭到惩罚(消失),但这一刻对他来说已经能够成为永恒的一刻,他积压在内心的反复琢磨的焦虑一下子释放出来。小红帽看着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在夕阳底下拥抱了他,一直陪伴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