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回到了刚开始他们带的大门口,和刚才一样的是,远处他们必须经过的那道路上又开始了人影憧憧的集市,不一样的是,姬康不再能和她们一起想办法,他仍然在昏迷中,周希夷不时地感受他的脉搏,对他的渗血的伤口进行处理。

赵琛琛从院中出来以后,就没有说话,陷入了思考中,没有了姬康可以依靠,她想成为可以让周希夷依靠的人。

其实现在情况比之前更加绝望,但是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竟然没有了绝望的感觉。

“阿夷,刚刚我碰到了那个······小孩,”赵琛琛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尸体一词:“然后他就开始攻击我。”

“幸亏他体型小,我打得过,我把它塞到了床底下,用立柜挡住了。”

“嗯。所以绝对不能碰到它们。”周希夷安静听着,替赵琛琛做了总结。

赵琛琛转头出神地盯着院中开始跪拜的尸体,开口道:“阿夷,我有个想法,如果对的话,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周希夷停住正在给姬康清理伤口的手:“需要我做什么吗?”

“把阿康的伤口绑结实,从门板上把他摘下来,然后把他包里的军工铲给我。”

周希夷有条不紊地按照赵琛琛的想法进行,将铲子递到赵琛琛手里时,她嘴唇颤了颤,想说危险的事让我来,但是身后还在渗血的姬康需要她,于是周希夷只能说出“小心”两个字。

过了十来分钟,赵琛琛看了眼手表,站起身,盯着集市的方向:“阿夷,马上就能知道我的想法是不是对的了。”

周希夷茫然地看着赵琛琛,然后发现赵琛琛的面色从平静变成狂喜,她顺着赵琛琛的视线看去,发现集市那头走来了两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其中一个挽着篮子······

那两个尸体走近时,周希夷下意识也看着她们,在门口,其中一个扭头看了过来,眼睛与眼窝对视的感觉似曾相识。

周希夷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阿夷,这个地方是循环的。”赵琛琛语气很欢快,“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我们都能活着出去。”

然后赵琛琛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周希夷,听完后,周希夷也充满了希望,说不定他们真的可以出去,她低头看了一眼一直昏迷的姬康,默默想着肯定可以活下来的。

然后两个人继续忙碌地做起了准备工作。

十来分钟之后,她们整理好了,姬康已经被从那个木板上放下来,平躺在地上,周希夷带上了登山服的帽子,围上了围巾,戴上了口罩和手套,甚至还带上了墨镜,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

而赵琛琛包裹的同样很严实,只是没戴帽子,腰间插了一把军工铲。在她们焦急的等待中,一阵咕噜噜地声音传来。

赵琛琛和周希夷精神一阵,来了,那辆掩篷马车果然来了。

随着马车慢慢行近,两人合力抬起姬康的身体,紧张的等待着,在马车到达祠堂门口的那一刻,赵琛琛喊道:“放!”

周希夷咬紧牙,全身力气都集中在胳膊上,两人同时用力,将姬康扔到了那马车的篷子上。

那马车晃动了一下,就继续向前走去了,赵琛琛来不及缓一缓,便拼命跑动两步,跳到了马车上,同时,酸痛的手从腰间抽出了军工铲,她警惕地向前看去,发现最坏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们担心把姬康放到马车上时会碰到马车里的那尸体,赵琛琛跑上车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可是还好,那篷子很结实,姬康安安稳稳地躺着,篷子塌下去,可是并没有破裂,未曾触碰到那下面的尸体。

马车平稳行进,赵琛琛松了口气,卸去了一直吊着的那口气,全身没了力气,她拉着姬康的手,习惯性地想和周希夷彼此依靠一会儿,然后手伸向边沿摸索着,却没有碰到周希夷的手,她悚然回头,却发现周希夷还在马车后跑动。

周希夷几乎要脱力,尽管马车速度不快,但是她刚刚将姬康扔向马车时,清楚听到自己的胳膊脱臼的声音,因此跑动时手臂无法用力,只能跟在马车后,只差几步距离,却无法跟上。

赵琛琛绝望地看向前方,还有几十米的距离马车就要汇入集市,那个时候,周希夷就会被尸群淹没,她挣扎着向马车外的周希夷伸出手:“阿夷,快啊,我们就要出去了!”

周希夷手臂凌乱地晃动,带动身体,她跑的歪歪扭扭,喘着粗气看着赵琛琛伸出的手,却无法伸出自己的手,她两臂都是大臂脱臼,手臂无法有任何动作。

赵琛琛看着周希夷,能感受到她的拼命和绝望,赵琛琛看了姬康一眼,拼命想说些什么让周希夷跑的更快一些:“阿夷,你来,阿康就要没有呼吸了,我救不了他!”

周希夷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赵琛琛的哭喊声,她感受着心跳声,心里想着一直未曾睁开眼睛的姬康,想着从小就陪伴自己的赵琛琛,她不敢想象如果姬康死去,自己死去之后赵琛琛会怎样。

前面已经可以看到成群的尸体了,周希夷深吸一口气,平衡住身体,向前紧跑两步,终于紧紧贴在了马车边上。

赵琛琛伸出的手终于碰到了周希夷的衣角,周希夷大口喘着气:“琛······琛·····,我······脱臼······拉我······”

赵琛琛双手抓住周希夷肩膀处的衣领,拼命将她往车上拽。但是赵琛琛也已经脱力了,她的指甲隔着周希夷的衣服陷入自己手掌,然而仍然无法抓住周希夷的衣服,她眼睁睁地看着手中抓住的衣服慢慢滑出去,最后手中空无一物,赵琛琛发出绝望的嘶吼,再次伸出手,周希夷还在看着她,她不能放弃。

赵琛琛再次抓住周希夷的衣服,然而和刚才一样,衣服又开始滑落,周希夷已经快完全没力气了,她的步伐渐渐不能跟上马车。

周希夷看着前方,看着赵琛琛,知道也许这一眼就是最后一眼。她想如果世间事物必须都要代价的话,用我的命作为代价能让你们活下去也是值得的。

在最后一块衣物从赵琛琛手中滑落时,周希夷停下了步子,她想说再见啊,然后只是翘起了嘴角,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突然,她腰间一紧,身子向前倾倒,脚下步子跟着身子又迈动起来。她低头,看到一只沾满了血的,骨节分明,由于长期敲击键盘,而指甲很短的手紧紧握住了自己腰间的衣物。

姬康躺在马车上,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的眼睛微睁,将全部力气集中于手上,因此没有力气扭头,腰间很疼,温热的血又开始流,但是他必须抓住手上的人。

赵琛琛疯狂一样,伸出手,抓住那片沾满了她的血的衣领:“阿夷,跳啊!”

周希夷感受到腰间和肩膀处来自她人生中最好的朋友给予她的最后的力气,奋力一纵,半截身体终于落入了马车里,赵琛琛扑过去,将她往里拉,终于在路过第一个尸体群旁边时,将周希夷全身拉了进来。

姬康再次闭上了眼,可是手还紧紧拉在周希夷腰间。

赵琛琛扑在周希夷身上,痛和哭使她无法起身:“阿夷阿夷。”

她叫着,眼泪和鼻涕流下去,落在周希夷乱糟糟的头发里,周希夷并不嫌弃,只是遗憾自己无法抬起胳膊紧紧抱住姬康和赵琛琛,她温柔应道:“我在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