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营地,伤势轻重不一的士兵塞满了营帐,星级不过五星的大司祭们在死神面前是如此的杯水车薪。

“怎么会这么严重…不是我们这边更占优势吗?”帝雅韵少有地皱起了眉头。

“人族武力方面本就不比阿修罗族,能够昌盛至今靠的完全是人口数量、贤明领袖,以及强悍的异世勇者…如今奥蒂诺帝国勇者的血脉纯度稀薄,很少有将特技开发至顶级,完全无法与种族大战时期的异世勇者相比…现在唯有几支上古氏族还存有一些战力,也是这个帝国最后的支撑了。”

“那就是说,现在的帝国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吧。”站在一旁的帝霄羽环视了一下帐中的伤员。

“确实有这个迹象…大陆的一些政权似乎也对奥蒂诺帝国虎视眈眈。”

“哈…原来是这个意思……”现在帝霄羽终于明白李晌当初让他许诺护民的原因了。

“比起那些,眼下还是帮把手比较好吧。”帝雅韵随机走到一张床位旁边就是一套神赐,而当事人亦是瞬间满血复活般飞快跳起。

“这…太神奇了…我多年的耳鸣竟然好了……多谢!多谢圣女大人!”规规矩矩行完礼,恢复的士兵再次持剑上阵。

“唔哇…这魔法还能治耳鸣?”帝雅韵不可思议地捏了捏小手。

“这个难道是……冒昧问一句,刚才的是‘神赐’?”一览全过程的安蜜莉娜亦是感到了不可思议,只不过对应的点有些差异。

“嗯?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只是有些惊讶,这么年轻就能施展超阶魔法。”

“哈哈…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

“嗯…不过还是就此打住的好。”

“为什么?这个不是挺有效的嘛。”

“确实如此…但‘神赐’贵为超阶魔法,本为清除特殊的负面效果而用,现在用来止血疗伤实属大材小用,而且施展所需的魔力不可小觑,加上它只能用于单体,救治这数不胜数的伤员难免会有心无力。”

“哎?是这样嘛…嗯……不过应该没事,能救多少是多少。”

“韵儿,就听安蜜莉娜的吧,确实不太合适。” 帝霄羽沉思片刻后说道。

“可是……”显然,帝雅韵有些不情愿。

“一旦有了特例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后无可遏制……面对他们乞求的眼神,依你的性格,你真的还能回绝他们吗?”

“我…”

“韵儿,我并不是在否认你的善良,只是这个魔法真的不是良宜之策,如果你有更合适的魔法,我一定不会阻止你的。”

“嗯…用‘恢复术’的话会好很多。”安蜜莉娜适时提议。

“这个…我不会啊。”帝雅韵尴尬地苦笑一声。

“哎?可是这个明明是大司祭必学魔法啊…三星大司祭都会的中阶魔法哎……”

见状,帝霄羽即刻在脑中思量着是否要说出缘由。

“请教我!安…安蜜莉娜小姐!”帝雅韵弯腰恳求道。

“这…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啦…你是夏娜儿的好朋友,又是霄羽的妹妹,不用那么客气的。”

咕!完蛋!当安蜜莉娜提到“霄羽的妹妹”的时候,帝霄羽就突然将目光转至帝雅韵的脸上,然而后者并没有什么较大的脸色变化,只是一脸笑意地积极听取安蜜莉娜的教导。

“是我多虑了?”对此,帝霄羽有点不太相信,毕竟这种托兄妹关系才成的事情,对帝雅韵的刺激还是挺大的,至少以前在学校和家里的时候就是这样。

再定睛审视,安蜜莉娜精心施教,妹妹也是聚精会神积极求教,哪有什么不安定的因素。

“啊…算了,人会长大,也会改变嘛。”

未过一刻,帝雅韵便欣喜地跑到帝霄羽面前炫耀。

“哥!我学会啦!学会啦!嘻嘻…”

看着面前蹦蹦跳跳的妹妹,帝霄羽也不禁会心一笑。

“何止是学会,学习中途都直接进阶了…现在雅韵学会的是高阶魔法——群体恢复术。”

嗯?这才多一小会儿功夫,就开始叫上名字了……之前的夏娜蒂、茜、莉娅和李沐沐也是……不得不佩服,女孩子是真的强大。

“哎?那不是挺好的嘛…不过我感觉应该还有比这更好的收获吧。”帝霄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还…还能有啥哦!我要去帮忙啦。”说着,帝雅韵就迫不及待地投身于医疗救助中。

“这小丫头…”帝霄羽淡淡地叹了口气,转而又看向站在一边的安蜜莉娜,“你…应该有些恐男吧……”

安蜜莉娜沉默不语,只是正脸不由自主地背向帝霄羽。

“每次有伤员被抬进来,你都刻意地后退一步,但每次只有女性大司祭进来的时候却又纹丝不动…另外在林间小道的时候也是被我吓到的吧……”

“我…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对不起,我会努力去克服的,请…请不要讨厌我……”语至半道,安蜜莉娜的眼泪悄悄溜出眼眶,一滴滴打在尚未成熟的雪白处。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多多了解你,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嘛。”帝霄羽从衣袋中拿出一条手帕递给安蜜莉娜。

“真的…愿意去了解这样的我吗?”

“嗯…我明白了,那我加一些条件——希望你也能来多多了解我…多多了解韵儿以及你所向往的……”

安蜜莉娜用手帕抹去眼泪,从未干的泪痕中露出一张笑脸。

“看样子后营也并不需要吾辈担心啊。”不知何时,身披盔甲的莉娅走进营帐内。

“莉娅?前线的战争平息了?”

“嗯,父亲正在清扫战场,吾辈无事,便来探查一番后营。”

“没能帮上什么忙,真是抱歉。”

“不,后营能够这么安定,一定费了不少心吧。”

“嗯……确实有,多亏了安蜜莉娜和韵儿。”帝霄羽看了看不远处正尽心尽力施展魔法的帝雅韵。

“既然战况稳定下来了,那我们就……嗯?!”

还未等帝霄羽说完,一抹寒光于黑暗中窜出,赐死的杀气势如破竹,在不过眨眼的瞬间,一柄利剑出现在帝霄羽手中,划过宛如新月的弧度即刻回旋至背后与那把寒刃针锋相对。

随着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过后,迸溅而出的火花又一次湮于黑暗。

“留下来唠唠嗑?”金色的星芒瞬闪,利剑转为长枪。

对准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猛然一刺,冲击的呼啸声撕裂虚空。

“啊!”短暂的悲鸣过后,一个身穿黑衣的巨汉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噗!”随着帝霄羽抽出贯穿对方的长枪,骇人的血量喷涌而出。

“唔…好像下手太重了。”收起闪银枪后,帝霄羽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黑衣壮汉,就这两米多的体型来看,应该是阿修罗族的刺客。

“嗯…并没有刺中要害,只是晕过去了。”莉娅上前验证了一下对方的鼻息。

“那就好了,这个俘虏应该可以套出不少消息。”

“嗯?汝辈,就这样把他交给我们吗?很明显,汝辈就是他的刺杀目标吧。”

“哈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咯。”

待莉娅派人将黑衣刺客押进囚牢后,帝雅韵围着帝霄羽一顿乱掀。

“韵儿…你这突然干嘛啊?”

“当然是看看有没有受伤啊!那么锋利的武器……”

“哈…哈……真的没事。”

最后,当看到帝霄羽后背的时候…帝雅韵不自觉地摸了摸那些清晰可见的伤疤。

“那些是跟师父学武的时候留下的,都是些皮外伤而已。”

“不疼吗?”帝雅韵轻轻戳了戳。

“都结疤好多年了,怎么会疼呢。”帝霄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韵儿…能不能放下了……”

这时,帝雅韵突然想起来旁边还有安蜜莉娜,转而看去,只见她正双手捂住眼睛,不过那几个手缝……

“好了,回趟帝都吧。”帝霄羽强自镇定地走出营帐。

莉娅因要留下来帮助善后战场,便谢绝了与帝霄羽一众回往帝都。

“保守派已经出言求和了?”公主寝宫内,帝霄羽有些疑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是的,就在你们刚走没多久后,索罗保守派的信使便送来了信笺,并把受感染的路线告诉了我们。”李沐沐将那封信笺放到圆桌上。

“那压境的是索罗改革派?”安蜜莉娜拿过信笺看了看。

“嗯…难道是来针对我的……”帝霄羽突然想起了什么。

“怎么说?”李沐沐刚刚拿起的咖啡杯又再次放下。

“之前不是做过一次密探嘛,中途和对方发生了一些冲突,最后又放走了一些……再加上那个想要刺杀我的刺客…可能是想来报复我吧。”

“嗯…这么说的话确实有可能,但这顶多算是私人恩怨,就因此而上升到国家纷争……有点说不过去吧。”

“如果这并不代表国家或某个派别,只是个人层面的话……”

“唉…现在就只能等莉娅那边的审问结果了。”

“嗯,那今天就先这样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这么晚了,不如就住下来吧,殿里还有很多空房间的。”夏娜蒂起身道。

“我们这边已经有住处,便不加打扰了…当然,改日也希望你们能来光顾寒舍。”

见帝霄羽要就此离别,安蜜莉娜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襟。

“嗯?”帝霄羽歪头看去。

安蜜莉娜什么也没说,只是满脸通红地低着头。

“不…不会是……”

“哎?我觉得挺好的,你们虽然是朋友,但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吧,刚好借这个机会多多互相了解一下。”这种场面,你说李沐沐不过个场都说不过去。

“咕…这……”貌似之前真的有提到过“了解”这东西。

“哈…此…此言有理。”帝霄羽故作强硬地回道。

星空夜下,一只庞大的黑影于繁星微茫中悠然穿梭,黑影之上又是四个高低不等的小身影。

“霄哥哥,需要增加新的床位吗?”

“嗯…这个暂且先放放吧。”

“对不起,都怪我太任性了。”安蜜莉娜愧疚地摆弄着手指。

“没有的事,我们很欢迎你的。”

“对啊,有新成员才会热闹嘛。”帝雅韵立即附和道。

对于一个社交匮乏的女孩子来说,能想到的估计并不多了吧。

待帝霄羽一众回到星源宅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随便估摸着也是快要凌晨的钟点了。

“我们到……”帝霄羽回头看去,三个女孩子已经悄悄地依偎在一起睡着了。

“啊…确实也是这回事,毕竟比起我这个深夜班专业户,还是她们的生活更加规律啊。”

轻手轻脚,帝霄羽挨个把三位“小公主”送进卧室后,这才放松地瘫在沙发上。

“尊主,您看起来很疲惫啊。”星灵渡间内,穹劫和帝霄羽进行着心灵交流。

“嗯…身体上倒是一般般,主要还是精神上……这根弦整整绷紧了一天啊。”

“明明曾言语举世无关,结果尊主还是处处顾及别人啊。”

“啊?有嘛…哈哈,你想多了吧,我就一自私狂。”

“但是…至今只有尊主自己这么认为吧。”

“是我认为…还是别人认为…又有何区别呢…都是我这个人而已…”帝霄羽慢慢仰起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嗯…恕穹劫多言了。”

“你看你又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不能太死板啊。”

“是…尊主……”

“啊…看样子得多花一点时间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嘀嗒的循环中,帝霄羽躺在沙发上浅入梦乡,而另外三个女孩分别在两个卧室的床铺上平稳吐息着。

这一刻的宁静…估计是这个世界最宝贵的东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