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吕学功坐在藤椅上，边抽旱烟边对一边的仆人问道，“家里的装饰都挂好了吗？”

“昨天就全部挂好了。”

“年夜饭的食材呢？”

“除了生鲜之外的食材都已全部备好。生鲜也会在晚上六点之前全部送到。”

“好，你下去吧。”

“是。”

挥退了仆人，吕学功又默默抽起了旱烟。

其实他根本不担心年三十的准备会出什么问题，这么多年来也从没出过问题。

这么多年来他担心的从来都只有一件事——苏明成能不能回来吃年夜饭。

每到年关公司的普通员工都能放假，但苏明成这种领导层可没假放。相反，工作量还会因为助理们不在而成倍提升，不熬到深夜基本完成不了。

也因此，苏明成已经很多年都没能回家吃年夜饭了。

吕学功心中对此虽多少有些不满，但也清楚苏明成只是在履行自己作为董事长的指责。无奈只能尽心尽力的做好所有准备，让夫人和小姐每年都能吃上一顿年味满满的年夜饭。

夫人能理解丈夫的难处，小姐虽然内向，但也并非不懂事。所以这除夕夜虽然总有遗憾，但也不至于太糟糕，甚至在众人的努力下还能办得有声有色。

直到三年前，作为天师的夫人因公殉职。

自那之后，本就不爱说话的小姐精神状态每日愈下。

在第一年除夕，她面对只有管家仆人的饭桌偶尔还能扯出个笑容。

然而到了第二年除夕她却变得有些不正常。在餐桌上，仆人们叫她她就像是听不见似的，得过好久才能反应过来，对好一阵子以前的话做出回应。

到了第三年除夕，她甚至已不愿走出房门。任由吕学功好言相劝甚至苦苦哀求，都无法得到一丁点哪怕只是情绪上的回应。

三年来每个医生都告诉吕学功，小姐病了。但不管是用什么方，吃什么药小姐的病情都不见好转，甚至每况愈下。

因为那是心病。药能医身，却难以医心。

吕学功很清楚，此时可能起效的药只有一种，但……

“唉……”吕学功长叹一声，吐出一片烟云。

他以“尽忠职守”为座右铭，因此，他能尽责照管苏家四十余年；也因此，他无法去怪罪苏明成。

……

除夕夜，十一点五十八分。

吕学功站在别墅主楼的门前，看着正在花园里热火朝天干饭的保安与仆人们，苦笑着摇了摇头。

而后，他转身进屋，上楼。

来到小姐门前，他松了口气。

因为原本放在门外的饭菜此时不见了，这说明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犹豫片刻，吕学功敲了敲门，轻声说：“小姐，新年快到了。”

“……”

没人回应他。

吕学功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红包放在小姐门前，迟疑片刻后他又在那红包旁放上了另一个红包。

第一个是吕学功自己给小姐的，第二个，则是他替那已经过世的夫人给小姐的。

他不想让小姐得到的比别家的小孩少。

就在这时，无数璀璨的烟火冲天而起。

转瞬之间，天穹乍亮。

万千星火之下，万家灯火通明。

新年到了。

“新年好啊！”

“李哥新年好啊！”

“老张新年好！财源广进财源广进！”

……

吕学功默默地听着从花园中传来的祝贺声，陷入了沉默。

许久后，他缓缓站起身，靠在小姐的房门上，轻轻开口：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