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走出办公室后，奈特莉丝.狄娜不知为何对美纱道歉。美纱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手上并没有停止动作。一会儿一张写了字的白纸便递了上来。
“你为何道歉？”
狄娜看到纸上那属于小女孩的疑问便是一怔，随后这个女人开始对美纱解释了起来。
“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今天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集会，更多的是因为我。”
狄娜的话让美纱陷入一阵思考，这么说的话，她今天之所以被人嘲讽就是因为狄娜咯？想到这里，美纱抬起头看向蓝发的女人，等着她的回答。
“那个针对你的家伙，是第一分队的队长，他女人最近生了个孩子。所以，这家伙变得非常喜欢小孩子，对这些事比较敏感。”
听到狄娜的话，美纱想起了那个用气息压制她的高大男子。她有点惊讶，想不到那个男人竟然也是拷问部门的队长之一。
拷问部门以残忍，不择手段地折磨拷问对象闻名。在这里想要寻求一个有良心底线的杀手可以说是难如登天。基本上能够进入拷问部门的杀手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作为队长级别的杀手更是灭绝人性的存在。
那个高大男人作为队长对拷问对象施行酷刑的时候，又在奢望其他人别对小孩子下毒手，也难怪玛格丽特会说这位第一分队的队长是一个双标狗。
“而且，那家伙一直看我不顺眼，经常想要找我麻烦。你最近的任务又刚好戳到了他的痛点，所以他便想要以你为由找我麻烦。”
“哦。”
美纱默默地看了一眼狄娜，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只是，她似乎对狄娜向她道歉这一点感到了古怪。
“我怎么觉得，你对我道歉这件事感到奇怪？”
“嗯。”
狄娜察觉到这一点，不由好奇的问道。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这个女人挠了挠头十分不解的说着。
“毕竟你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被那虚伪的家伙针对，我对此道歉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不对，但没必要。”
美纱在纸上写的这几个字让狄娜面露狐疑，她发现美纱脑袋里的想法都非常难理解。而且这个女孩总是说出一些看似歪理实则一针见血的发言，就好像现在，狄娜倒想听听美纱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那你说说，为何没必要呢？”
美纱低头看向手中的纸笔，她思绪了一会儿后，将脑中的想法整理出来。纸上整齐得体的字体表达出在这个女孩脑中根深蒂固的思想。
“你比我强，所以你说的也好做的也好都是对的，不需要道歉。”
强者为尊。
狄娜从美纱的字里看到了这四个字，也从这里理解了为何美纱认为她不需要道歉。
这个世界皆以强者为尊，强者享受更多的特权，亦不需在意弱者的意愿。她比美纱更强，所以就算因为私事影响到了美纱也不需要道歉，这便是美纱想要告诉她的意思。
狄娜叹了一口气，她低头看向眼前的女孩，语气复杂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不过这些东西是谁教你的？”
狄娜脑中首先浮现出一个消瘦男子的身影，但随后便将他撇除了。因为聂罗是不可能教美纱这些东西的，那老男人想要培养的是一个听话且愿意服从组织命令的杀手。虽然说强者为尊是常识，但对于夜宵组织来说，服从命令才是第一的准则，再怎么尊重强者也要以组织的命令为先。
美纱摇了摇头，并没有选择回答这个问题。狄娜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出了自己的下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比你强的人，你都会听他们的话？哪怕他们叫你去死？”
美纱先是摇了摇头，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在纸上写出自己的答案。
“组织的命令高于一切。”
狄娜看到这句话后内心不由感到了些许的别扭，这答案像是在敷衍她，总感觉这丫头说的并不是实话。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狄娜了解这孩子并不是一个愿意为了组织献出一切的人。相反的是，这丫头比组织任何一个杀手更要在意自己的性命。
狄娜突然沉默下来，她看着美纱年轻稚嫩的脸孔，在内心纠结很久以后，才缓缓地对美纱开口说道。
“我们……稍微谈一谈好吗……就在我的办公室里……”
美纱闻言后看了看狄娜的双眼，她能够看到这双眼神之中的复杂之色，同时她也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充满仇恨的神色。美纱细思了狄娜的话，很快便理解了她的意思。
“可以。”
美纱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陌生人，曾经她愿意相信玖莱，那是因为那个笨蛋的想法美纱可以从她脸上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她能够知道那笨蛋对她没有恶意。
然而，奈特莉丝.狄娜这个女人和那笨蛋不同，这个人的身份对美纱来说太过复杂了。这个女人即是聂罗的弟子，又是王牌杀手之一，她的代号为《蓝雨》这一点美纱也是非常在意。
最重要的还是奈特莉丝.狄娜身上所背负着的不知名仇恨。狄娜眼中的怨恨与仇怨虽然隐藏的很好，但美纱每一次面对她时总会感到莫名的心悸。现在，既然狄娜选择和她交谈，美纱自然不会拒绝了。
其实不止是美纱这么想，狄娜本身也想要搞清楚这个小师妹的仇恨。也就是因为这样，这个王牌杀手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主动摊牌吧。
--
第二分队队长的办公室内，奈特莉丝.狄娜和美纱相续走了进来。蓝发的女人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锁门，然后她从口袋之中拿出了可以隔绝声音的道具【悄悄话】。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狄娜和美纱分别坐在两张沙发上面对着面。狄娜双手抱着胸似乎在酝酿成词，美纱亦是耐心等待她的发言。
过了一阵后，狄娜在美纱讶异的眼神注视下，突然拉下了一直以来罩着脸部的黑色口罩。伴随着狄娜的举动，美纱总算看到了蓝发女人下半边脸的轮廓。
狄娜的下巴尖削，嘴唇朱红圆润，看上去柔润又性感。这亦是美纱第一次看到狄娜完整的面容，她不得不说，她的这位师姐是一个十足的大美女。就算是美纱曾经杀害过的那位大管家，在容貌上也比不过奈特莉丝.狄娜。
狄娜见美纱突然沉默，也没有对她解释自己拉下口罩的原因，反而是说出了酝酿很久的话。
“虽然这不是很重要，但我个人是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下的。”
狄娜的话让美纱感到些许莫名其妙，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
“对你来说，三个多月前你是第一次见到我。不过我必须说，那时候我并不算是第一次见到你。”
“哦。”
虽然感觉到了疑惑，不过美纱的语气依旧非常平淡，这一声哦也将狄娜这位经验丰富的王牌杀手整的没了脾气。美纱平淡的反应让狄娜嘴角微微抽搐，按理说这丫头听到她的话后应该询问她怎么回事才对。不过，狄娜和这丫头相处了这么久，多少还是学会了一些和她相处的技巧。无视美纱平淡的反应，狄娜继续说道。
“那时候的你还很小，好像也就六七岁吧？我们一堆成年杀手，看着你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在擂台上示范武技。不得不说，你当时使出的武技惊艳了我们所有人。”
听狄娜说到这里，美纱便想起来了。那时候她正和聂罗示范自己最强的武技【黑色突袭】，不过当时围观的人太多，而且她也不认识狄娜，便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的存在。
不过，狄娜突然提起这件事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怀念过去吧？美纱不明白，她也不含糊地直接问道。
“所以？”
狄娜闻言后，只见她一贯沉稳且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那笑容虽然很淡，不过美纱只觉得这副笑容的背后不怀好意。
“你的武技当中所包含的暴戾与杀意，我通通都感受得一清二楚。这个武技，你是为了你的仇人准备的吧？”
“……”
狄娜的语气并没有任何敌意，反而像是友人之间的调侃一般轻松。但是，她所说的内容让美纱立刻怔住，并陷入了一阵的沉默。这个女孩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紧紧地皱着自己的眉头。
“然后？”
沉默了一会儿后，美纱仿佛被磨去了耐心，她不耐烦的说道，显然没有心情和狄娜拐弯抹角了。
“我并没有要激怒和嘲笑你的意思。”
狄娜对着美纱解释道。
“因为……我也为那些人准备了非常多致命的武技。”
美纱心中的不耐烦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转变成了好奇。并且，狄娜在这之后所说的话突然变得非常直接了。
“人的一生之中，会遇上很多的绊脚石。而我们这类人，在复仇的路上遇到的绊脚石会更多。”
狄娜直接说出了两人一直闭口不谈的复仇，显然这个女人已经决定对美纱摊牌了。
“还未遗失本性的复仇者会耐心把绊脚石搬开，性格坚毅的复仇者会选择艰难地跨过绊脚石，性格暴躁的则是直接把绊脚石踹开……”
狄娜停顿了一会儿，她看了一下眼前听得入迷的女孩后，才继续说道。
“……至于我们，应该都是属于接下来的这最后一类的复仇者吧……”
狄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冷，她身上的气息也是变得充满了压迫力。然后，这个女人才慢慢说出了最后一类是什么样的复仇者。
“我们有不得不杀死的人，有不得不讨回的血债，为此，我们会不择手段地扫除眼前的一切障碍，以最解气的方法手刃仇人。”
“……”
狄娜身上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美纱穿越以来所感受过最为强大的气息。不过美纱的表情毫无动容，这个女孩就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
美纱隐隐察觉到了狄娜对她摊牌的目的，她思考了一会儿后对着狄娜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想，说，什么？”
“同是天涯沦落人，你这么聪明，听到这里也应该有了大致的想法，不是吗？”
狄娜脸上的笑容依旧冰凉，不过美纱倒是没有从她身上感到敌意。而她的这句话也让美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大概。”
“你果然很聪明呢！”
狄娜听到后仿佛心情变好了一样，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不冰冷了，反而在颜值的衬托下显得非常迷人。但是，蛇蝎美人的笑容只会让人感到了危险。
“我作为你的师姐会好好照顾你的。接下来的时间里，就让我们互相帮助吧。”
狄娜再次强调了自己作为师姐的身份，就像是在明示什么一样。美纱也是理解其中的意思，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可以。”
狄娜听到后轻轻一笑，显然非常满意美纱的回答。不过还未等她开口，美纱又突然开口说道。
“聂罗，不行。”
“聂罗那老家伙……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动他的。”
狄娜听到美纱说出一个熟悉的名字，也察觉到这个女孩语气中对她的警告后，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明白。不过，狄娜在知道美纱这么维护聂罗后，她的心里也是十分惊讶的。
“看来聂罗那家伙这些年来没有白教你啊，为了那老家伙你冒着得罪我的风险这么对我说话，你还真是尊师重道呢！”
“啰嗦。”
美纱不满地反驳了一句，小小的脑袋像是闹别扭一样撇向一边，看都不看眼前的女人。狄娜也没有在意美纱的小动作，只见她突然站了起来，高高的身子凝视着美纱矮小的身影。不一会儿便传来了一阵幽幽的女人声。
“我们……好好相处吧。”
“嗯。”
“你跟红学的那些东西，我不会再过问了，你有兴趣想学的话，尽管去学吧。”
狄娜提起了美纱曾经在《红》的指示下解刨活人的事情。那时候她选择制止，是因为她尚未了解自己的小师妹，下意识地认为不应该让一个小孩子这么早接触到这些血腥的场面。然而，当狄娜透过美纱执行任务的过程进行了解后，她才发现这个女孩的个性比她想象中的更加让人心惊胆跳。这么多无辜的孩子说杀就杀，显然这女孩漠视生命的价值观已经成型了。狄娜觉得自己再纠正下去就有点矫情做作了，便索性不阻止。
“嗯。”
美纱点头应道，不过她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第一分队副队长玛格丽特.露伊，那个神经病是第一分队之中唯一一个对我们完全没有敌意的人，你可以试着和她相处交流。”
“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一句，虽然那个神经病看起来傻傻憨憨的，但她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你要注意一些。”
狄娜讲到这里，美纱才察觉为什么她认为这一幕似曾相识了。几个月前她离开总部时，聂罗就是这样咐嘱她的。看着眼前话唠起来的狄娜，美纱突然觉得有点不习惯。
不过，比起以前不知道狄娜的仇恨针对谁时，发自内心感到的那种不自在，现在的她自然得多。要说为什么的话，应该是因为摊牌以后的狄娜，比以前更像是一个人吧。
大概是这样吧？
看着眼前唠唠叨叨的狄娜，美纱的内心衍生出一阵复杂。这女人虽然看上去比以前要真实不少，但美纱还是觉得她是个奇怪的女人。
不过，这个女人奇怪归奇怪，如果她对自己没有敌意的话那就最好了。
「对吧，黑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