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准确。”范先生苦笑着摇摇头,“这个本是机密,白公子——既然樱小姐这么称呼你,我也这么称呼吧?——既然白公子你是世界窥视者,我也不用隐瞒你什么,恩……”说到这里,范先生略微思索了下,确认似地问,“白公子你知道圣城古卷的发现过程?”

“恩,在下曾经听家父讲过。”

“不知道你父亲是从哪里知道圣城古卷的事的——算了,那个不重要——那白公子你应该知道,我们发现的古卷是用好多种材质的纸写的吧?”

“……羊皮纸和纸莎草纸?”

“恩,其实还有——有些是用泥板,有些是用石板,总之,那些古卷不仅仅是材料不一样,其内容也不一样,不,应该说是不大一样——不过,同一种材质的古卷内容倒是基本一样的。”

“啊?”范先生说得我越发糊涂了,偷眼看看白公子,他也是一副疑惑的表情。

不大一样?为什么是不大一样?是指记录的不准确还是指记录的不是一件事?

“不明白?呵!我的意思是——古卷本身矛盾的地方就很多。”

“你是说——那些古卷不是一个人……或是一群人写的?”思索了一会,白公子问。

“就是这个意思——还是分开来说吧,拿最完整的羊皮纸古卷来说,它确实是预言了很多事,就像刚刚提到的那样——预言了大洪水,大灾难,大瘟疫……还有世界大战,世界末日,审判日什么的,当然,这个是以羊皮纸埋藏的时间算,里面很多预言的内容,在我们的现实世界都已经发生过——比方说淹没整个世界的大洪水,还有毁灭一个城市的大灾难,这些都是经我们协会的考古学者确认的,甚至是神子诞生,受难,复活都有被准确地预言到——而有些是还未发生的,也就是我们现在想要避免发生的。”

“这些我们白家都知道,有什么问题吗?还有……那关于其他材质的古卷呢?”白公子问。

“其他材质记载的也是同样的事——只不过发生的时间大多和羊皮纸上的不一样。”

“不一样?”白公子越发感到奇怪了,“时间不一样?怎会?”

“对,而且有时候发生的次序,地点,甚至参与的人都不一样!”

“这……怎么可能?”白公子呆呆地沉吟了半天,最后犹豫着问,“有些是伪卷?”

“要有些是伪卷的话那全都是伪卷了!”范先生苦笑回答。

“怎么说?”

“——距离我们现在时间越古早的时刻,预言就越准确,几份古卷内容也越相似,但时间越接近,预言越不准确——其实羊皮纸上早就预言五百年前我们大陆会有次世界末日的。”

“然而却没有发生?”

“对!从预言发生世界末日时间开始算,非神协会一直传承了四届,然而所谓的世界末日并没有发生。”

“会不会是……”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了句,“是不是被范先生你们协会提前阻止了呀?你们非神协会不是世界的守护者吗?不是一直在避免——”

“协会作为世界的守护者也不过是近两百年的事,”范先生笑着向我摇摇头,“之前非神协会仅仅自称为‘观望者’或者是‘神迹的见证者’——既然一切都由神预言了,都是神的安排,渺小的人类做什么都没用,对不对?——所以在某个羊皮纸上预言的世界末日的前一天,我们有很多人都自杀了。”

“自杀?”

“追随神迹呀!既然神决定了末日,决定了我们的死亡,那我们就按照神的意志死亡好了——提前死亡至少可以避免遭受世界末日的劫难不是?”范先生苦笑着解释。

呃……因为这个自杀?

就因为神安排好了?

就这样轻易舍弃自己的生命?!

——呜!不理解的啦!

就算是神安排好了世界末日,但记得圣书上不是说末日后还能有人生还,而生还的人可以再次追随上神的脚步吗?要是提前死了,不就是一点希望都没了吗?

要是我的话……要是我的话……

恩……

要是就剩我一个人的话也许会吧?如果……如果——

“但是世界末日并没有发生,对吗?”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白公子再次问范先生。

“对——我们非神协会也是从那个时候知道原来预言的灾难是可以避免的。”

“之后就成为了世界守护者?——对了,范先生,五百年前的聆听着和窥视者怎么说?有记载吗?”

“有的,这也是最终让人相信末日一定会发生的原因——窥视者和聆听者均汇报了他们看到和听到的世界末日!而且详细地描述了那时的惨状!——和羊皮纸的预言一模一样!”

“这……好怪!”白公子沉思着,默默地端起茶杯,却久久不将它送到唇边,“恩……范先生,你刚刚说的是羊皮纸……那其他的呢?——比方说纸莎草纸?”

“同样预言了世界末日,不过是在羊皮纸预言的世界末日一百年后——然而也没有发生,至于其他的几种古卷都是一样,关于世界的起源,洪水,灾难什么的都很准确,但一到了近五百年——有些是预言世界末日,有些是世界大战,甚至有些根本没有任何预言灾难!”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圣城古卷是神之预言吗?是神留下来指引人们的卷书?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奇怪的内容——连世界末日的预言都乱七八糟?!

难道说这些古卷都是假的?或是说全部不是完全的古卷,那些预言发生却没有发生的事件是其他人编造的?!或是……被人篡改过了?

“现在你们一定以为这些古卷有问题吧?”范先生起身为自己倒了杯水,“但我可以保证,那些古卷——至少我所看到的古卷——绝对是最初从圣城发掘出来的那些,而且从没被篡改过——虽然古卷上近五百年的预言不准确,但这五百年来很多事——不,几乎是所有的事——也确实按照古卷所预言的那样发生了——毕竟古卷并不仅仅就是预言灾难,对吗?不过同样,那些被预言的,并不是灾难的各类事件发生的时间也和古卷上的有出入!”

“——也就是说,古卷上记载的事,不计较时间的话……终究会发生,是吗?”白公子的表情越发凝重,“——就和在下看到的那些景象一样——只是不明确发生的时间?”

“就是这样——所以我说即使白公子你借阅了古卷,对你也没多大用——现在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不确定的灾难?那照这么说,非神协会一直说的可能与雷斯有关的灾难也许发生在现在,也许发生在十几年后?……更可能是几百年后?

就因为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灾难?就因为这个想要杀雷斯?这不是太草率了吗?!好过份!

“那……你们是怎么确定最近即将发生灾难的?——而且还那么确定和瑟雷斯汀有关?!”白公子先我一步提出问题。

“哈!你以为我们协会几百年来什么都没做吗?我们可是一直在研究这些古卷哦!”范先生竖起右手食指,“第一,我们知道古卷预言的事一定会发生;第二,通过窥视者和聆听者,我们能大致知道事情发生后的结果,从他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还可以判断出是不是发生在最近一段时间——毕竟可以从他们听到和看到的场景,声音,建筑物的样式,甚至有人的服饰上来判断灾难发生的大致时间;第三,虽然不知道最初的世界末日是怎么避免的,但既然能避免一次,那也就可以避免第二次!”

“有道理……”

“所以我们原本属于教会的协会吸纳了大量非教会的优秀人才进行研究和判断,其中有些人也拥有一定的预知能力——虽然比不上你这个窥视者。同时我们还利用占星师,炼金师,考古学者以及人文学者,博物学家之类的——总之,最大限度地明确世界灾难的发生性质,范围,地点,时间然后设法加以避免。”

“——你们研究到最后的结果就是雷斯?所以就想杀他?”虽然能理解范先生他们所从事的事业,但我还是不能接受他们最终的决定。

“抱歉,这个我们其实并不能确认,我们只知道——瑟雷斯汀他只是这个世界中最不安定的发生点而已。”范先生有些惭愧地微微欠了欠身,“按照我们原先的想法,只是想慢慢观察他而已,但是协会的某些长老们更希望用简单有效的方式——毕竟,当嫩芽长成大树就麻烦了!”

“这是什么理由……你们对人的生命就那么不重视吗?”虽然在孤儿院曾经对非神协会的法兰克先生这么抱怨过,但现在我还是忍不住责备了句。

果然范先生的回答和法兰克先生的几乎没什么两样:“和世界的未来比起来,一个人的生命算得了什么?我们可是为了——”

“可是!”白公子不满地打断他,“他毕竟也是生命!瑟雷斯汀也有他存在的意义!”

“是的,所以我们开始并没准备杀他,”在这个问题上,非神协会的众人根本毫不愧疚,范先生也一样,“只有到必要的时刻,我们才会抹杀他的存在!”

“什么叫必要的时刻?!”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还没等到那个时刻瑟雷斯汀就被面具人杀了……白公子——现在回到起初的问题——面具人到底是什么?!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