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队长！这么早？不多睡会？”
清晨刚下楼，就见奥辛那混蛋一脸坏笑着在一楼酒吧拖地。
“你怎么还不走？”我很是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拖地？又是席琳姐叫你的？”
“喂喂喂，”无视我的眼神，奥辛带着他那散着通宵酒气的臭口凑过来，“这次可以说了吧？——第一次感觉怎么样？”
“……你脑子里就不能装点别的吗？！”保持着厌恶至极的态度，我再次狠狠瞪了他一眼。
“别装正经了，昨晚我们几个都听到了，”同样保持着坏笑，奥辛更是干脆贴近我的耳朵，“昨晚小提拉叫得好大声，真有你的！”
“……”有这样变态的副队长算我倒霉。
“小雷，小提拉呢？还在睡？”吧台边忙着清点酒货的席琳姐也笑着问，“今天本来想叫她陪我去街市的，看情形只好我一个人去咯——小雷要不你陪姐姐去？”
“今天我有事——”我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希丝提拉昨晚做一夜噩梦，就让她多睡会好了。”
“噩梦？”席琳姐惊讶地睁大眼睛。
“一夜？”关注点不一样的奥辛同样很吃惊。
“恩，是的，昨晚希丝提拉状态很不好——我没碰她，你个混蛋！”我索性替奥辛把他想要的答案说出来，“少在那里瞎猜！”
“小提拉怎么了？”席琳姐看出来我不是说笑，表情也随之慎重起来。
“不知道，”我摇摇头，“现在正要去调查下原因——要是希丝提拉醒来的话，就告诉她我去罗恩商会了，叫她别出门。”
“好的，”席琳姐点点头，随即有些担心地问道，“要不要奥辛陪你去？”
“就让他在这里拖地吧——再多安排他些家务，好好整整那个变态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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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
昨晚回到卧室，情绪不稳的希丝提拉一直默默地跟在我身后，直到我躺倒在床上。
然后她小心地侧卧在床沿，带着朦胧的眼神，对着我想要触摸般地微微伸出手，最终，却犹豫地缩了回去，仅仅只是牢牢地抓住我的衣角。
“这样就可以了？”我柔声问。
和露丝雅相处久了，我很能领会此时希丝提拉惊恐慌乱背后那彷徨无助的心情，也知道，她希望我在她身边，仅仅是希望身边能有个人可以依靠，虽然不知道希丝提拉傍晚究竟看错了什么，但既然此时她需要我在她身边，我就安心陪着她好了。
“恩……”希丝提拉无力地点点头，然后努力放心地闭起双眼。
是夜。
她一直在梦中呓语。
隐约，可以听出她在机械地反复发出“对不起”，“我错了”，“请宽恕我”，“请原谅我”之类的哀求。
反复次数多了，她会猛然惊醒，伴着慌乱的惊叫，然后那琥珀色的双瞳睁得浑圆，反复地确认周围的一切，同时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那娇小的身躯。
起初，我会习惯性的想要将她搂进怀里给她以安心（以前和露丝雅睡在一起时我就是这么做的），不想当我的手触到她的肩膀时，还没搞清状况的希丝提拉本能地全身一震，同时发出极为惊慌地惨叫。之后几次，似乎连我在她身边发出声音都会引起被噩梦惊醒的她更为激烈的反应。最终，我只能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看着惊醒的她慢慢平复下心情，等着那琥珀色的双瞳再次有了神采，听着她最终饱含歉意地对我说上一句：“对不起，雷斯。”
之后我笑着对她表示不介意，之后她再次安心地抓住我的衣角——
在抓住我衣角的同时，她的身子还会不自觉地往远离我的床沿缩了缩。
似乎，不仅仅是抓住我的衣角，还要保持那段两人之间超过半米的距离才会让她安心。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天早晨奥辛确实是鲁莽地揭开了她的心伤，但下午我苏醒后，一直到傍晚，她的状态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呀？就算是希丝提拉昨天下午努力隐藏自己的心伤，也不至于晚上情绪波动比早晨更为激烈。
昨天傍晚……她究竟以为自己看错了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拄着手指，慢慢走到塞拉港的喷泉广场——昨天傍晚，希丝提拉就是在这里不正常的。
脑中模拟着昨晚装载着我们的马车，希丝提拉面对着我，然后她透过后车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平坦，一望无余的马车道，一直到城门尽头。
她能看到什么呢？行人？记得昨晚这条车道上行人并不多，无非就是些刚入城的商贩之类的，昨晚希丝提拉惊叫后我也回头看过，也没见到其他马车——也就是说，昨晚那个时分入城的人当中并没有什么贵族。
再说……昨天那个时间天色都已经昏暗得很了，希丝提拉视力再好，也不至于能看清入城人的相貌吧？
顺着车道走过去，道路两边也是些普通的居民住宅，问了问城门的守卫，也没得到昨晚有什么异常的情报。
再顺着车道走回喷泉广场，直到广场侧边的教堂早课钟声响起，依旧没有发现什么。
那……真的是希丝提拉看错了？
仅仅因为看错？晚上就会那样惊慌？一夜噩梦？
就算是看错，那原先她看到的是什么？
“大人，您这么早？”意外，就在我一边沉思一边在广场上踱步的时候，一个耳熟的声音叫住了我，“出来散步吗？”
是凯斯勒，昨晚的蜜渍桃子商。
“恩，”我点点头，“你怎么一个人出来？货车呢？”
“小人只是出来看看现在适不适合摆摊，”凯斯勒笑道，“大人您呢？啊？是还想再买一罐？”
“确有此意。可惜你的货车……”
“哪里，我带了，大人您看，”凯斯勒笑着展开自己的大衣——大衣内侧，悬挂着好多小瓶的桃罐。
“呵，真够专业的，”我笑着指了指其中颜色较浅的一罐，“这罐蜜是不是放得比较少？我要这罐。”
“好的，”凯斯勒麻利地取下桃罐，“这个是小瓶的，只要五个银币。”
“帮我打开它，”我摸了摸衣袋，“额……”发觉衣袋空空如也的我尴尬地笑道，“抱歉，我没带钱。”
“没事没事，”凯斯勒笑道，“像您这样的大人物一般不都是随从付款的么？您喜欢您尽管拿去，之后还请大人您记得吩咐随从过来结账就好！”
“这倒是个办法……”边说着，我边坐到广场喷泉的台阶上，伸手接过已经打开罐口的蜜渍桃子，用凯斯勒递上来的木签挑了一块放进嘴里，“还别说，你的桃子还真不错。”
“那是当然，”凯斯勒自豪地笑了，“从选桃到腌渍，都是小人亲手做的呢——小人试过很多蜜，发现只有产自塔耶克荒野的荆条蜜最适合腌桃子了。”
“吃的出来，味道确实比王城的好——你在这里摆摊几天了？这么好的桃子，生意一定不错吧？”
“嗐！”凯斯勒摆摆手，“这桃子那么贵，这些平民谁买得起？就连小人这只要五个银币的小瓶桃子，都没人买哪！”
“那你还在这里摆摊？——这里风景好么？”说到这里，我侧头看看通向城门的街道，“在这里摆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嘿嘿，”凯斯勒得意了，“小人在这里等像大人这样的贵族呀！”
“哦？”
“听说塞拉港每年有好多贵族会来这里过冬，大人您想啊，冬季，大家都围在火炉边，燥得很，再加上冬季蔬菜也少……大家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有些那个……”大概是感觉不大好在我面前说粗俗的语言吧？凯斯勒吞吐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便秘，是么？蜂蜜和桃子都有促进排便的功能，”好在我很快明白凯斯勒的意思，“原来你卖的是药，不是桃子，是么？”
“大人您真聪明！——您可千万别抢小人的财路啊！”凯斯勒恭维地陪笑道。
“不会，不会，这点小钱我还看不上，”笑着吃完最后一块桃瓣，我用力站起身，“行了，不打搅你做生意了，晚上去望礁亭找我——再带上八罐桃子，要大罐的。”
“啊？！八罐？！”清晨就接到大生意的凯斯勒登时笑逐颜开地鞠躬道，“我就知道大人您是真慷慨——小人谢谢大人……既然大人您这么喜欢小人的桃子，那么八罐就算七个金币好了。”
“不用，我不缺钱，”我摆摆手，然后装作想起什么似的轻敲了下脑袋，“对了，你叫……”
“凯斯勒，大人。”
“哦，凯斯勒，这几天你都会在这里摆摊吗？”
“这个自然。”凯斯勒恭敬地点点头。
“哦……那……能不能帮我个小忙？”
“小忙？”凯斯勒诧异地侧了下头，随即恭敬地答道，“谨遵大人你的吩咐。”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谨慎地措着词，“我有个朋友，他很古怪，恩……总喜欢给我些很突然的惊喜什么的，恩……今年他说好和我一起在这里过冬的，我怕他又突然出来吓我。”
“您的意思是……”
“既然你在这里摆摊，那就顺便帮我看看那条路，”我指着那条通向城门口的，希丝提拉看错什么的那条街道，“要是有什么不正常的人进城的话，派人通知我一声。”
“……不正常的人？”凯斯勒不明白。
“我也不清楚……总之，我那朋友喜欢乔装打扮，你只要以你商人的眼光，稍微注意下进城的人里面有没有穿着打扮或是行为什么的比较违和的就行了，发现不了也没事——大不了我也就是会被那家伙吓一下而已。”
“这点小事啊！没问题！小人一定帮大人您注意看！”
“恩……”我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你是佣兵出身，看你做商人这么专业，应该不会让我失望的。”
“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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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顺便安排凯斯勒去关注那条路，说不定也能有什么发现，就算没什么发现，我也没损失什么。
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然而，之后事情的发展远出乎我的预料。
当晚，本该来望礁亭送蜜渍桃子的凯斯勒并没有出现。
